船越文夫能夠理解陳真此時的心情,他只是平靜地說道:“很抱歉,我說得都是事實。”
陳真渾身顫抖,他強行剋制住心中的悲傷。
“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
話落,陳真就快步走出了教室。
李逸之跟船越文夫和渡邊教授打了個招呼,也跟着走了。
“陳真,逸之,你們等等我。”
山田光子在後面喊着,快步跑着追來。
…………
獨院中。
陳真安靜地收拾着行禮,山田光子默默地看着,心中滿是離別的不捨。
良久,山田光子才說道:“陳真,你還會回來麼?”
陳真動作微微停頓了下,沉聲道:“我不知道。”
“如果你很久都不會回來,我是不會等你的。”山田光子大聲道。
陳真停了下來,轉身看着山田光子,沉聲說道:“光子,你多保重。”
山田光子眼淚掉了下來,轉身就跑了出去,唯有哭泣的聲音留下:“陳真,我恨你。”
客廳中。
李逸之站着門口,腳下放着一個行李箱。
他看着陳真走了出來,說道:“你啊,都戀愛兩年了,還不知道如何說句情話。哄哄她,光子會等你的。”
“逸之,你覺得我和光子,真有未來麼?”陳真聲音平靜。
李逸之微微一笑,道:“爲何沒有未來,你未娶,她未嫁。”
“那你呢,爲什麼一再拒絕芳子,你不要告訴我,你一點都不喜歡她。”陳真盯着李逸之的眼睛。
李逸之一震,腦海中浮現出一個面容清麗的少女面龐,總是小心翼翼的,卻又無比的堅定。
這兩年中,澤田芳子一有時間就會來找他,甚至爲此一再拒絕父母安排的親事,和家裡差點鬧翻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李逸之自然也不列外。
只是他知道,他的根不在日本,將來肯定也要和日本人死戰。
到時候澤田芳子夾在中間,讓她如何面對?
既然沒有結果,還不如趁早就斷了。
陳真幽幽地說道:“你也知道不會有結果,所以從來不去踏出那一步,對麼,那爲什麼你卻要勸我呢?這些年我向你請教國際局勢,你總是說,日本是中國的死敵,將來必有一場舉國之戰,到時候我該如何自處,又該如何讓她自處?”
“哎!”
李逸之仰頭嘆息。
或許是真如電影裡,陳真對光子說的:“生長在這個年代,你我都無法選擇,請多保重。”
陳真拍了拍李逸之的肩膀,說道:“其實,你沒有必要陪我一起回國,我一個人沒事的。”
“你想到多了。我倒不是擔心你,只是我也已經離家七年了,是時候回家看看了。再說,大學課程我早就自習完了,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意義。”李逸之搖頭說道。
陳真點點頭,他和李逸之住在一起,自然知道對方學習能力的恐怖。
兩年的時間裡,李逸之不僅自學完了本專業的課程,甚至連西醫課程,也自學完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走吧,抓緊點時間,碼頭應該還有回國的船。”
李逸之點頭,提起了行李箱。
他們剛走出院門,就看到山田光子蹲在牆角,無聲哭泣着。
陳真看了眼,狠着心快速走開了。
李逸之走到山田光子的身前,遞給她一個信封,道:“幫我把這個交給芳子,讓她忘了我吧。”
信封裡除了一封信,還有一萬日元的支票,足夠澤田芳子過上富足的生活。
這,也是他唯一能夠爲澤田芳子做的。
“李逸之,你們男人,是否都在這麼的狠心?”山田光子擡起頭。
“光子,生在這個年代,你我都無法選擇。你也多保重,告辭。”
李逸之嘆息說道,轉身快速追了上去。
模糊的淚水中,山田光子看着兩個背影,逐漸模糊,直到消失。
…………
一個星期後,上海碼頭。
李逸之站在甲板上,遙望上海城,心中激盪。
這可是上海灘啊,整個亞洲的一顆明珠,不知道匯聚了多少豪傑,演繹着多少的傳奇故事。
他,終於回來了!
下了輪船,李逸之和陳真直奔精武門。
一路上,到處可見各種遊行和進步青年的演講,所有人的臉上,似乎都帶着對未來生活憧憬的狂熱。
李逸之知道,這都是他當年給孫先生的建議起了作用。
有着孫先生在幕後做推手,中國提前發起了新文化運動,起初的時候還很隱晦,到了現在,已經是明目張膽地宣傳民主了,就差沒說,他們要推翻清政府。
清政府雖然有心鎮壓,但是各種報館都在租界中,讓他們也是有心而無力啊。
對於這種變化,李逸之自然是看在眼裡,喜在心裡。
因爲,這最終的源頭是他。
他輕輕一張嘴,就改變了歷史走向,這種滿足感,非本人根本無法體會得到。
精武門。
“五師兄回來了!”
“五師兄,你回來了。”
陳真走進精武門,一羣弟子紛紛激動地喊道。
或許是劇情的慣性,霍元甲靈堂前,一個姓倪的武師上門來挑戰了,最終被霍廷恩輕鬆收拾了。
李逸之在一旁看着,不由搖頭。
一個還不到暗勁的傢伙,就敢上精武門來踢館,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倪武師帶着兩個徒弟灰溜溜地走了,霍廷恩和農敬孫等人,紛紛朝陳真走了過來。
“陳真,你書唸完了?還有,這位是?”霍廷恩看着李逸之。
陳真道:“還沒有唸完,這是我的同窗好友李逸之。今天過來,是來拜祭師父的。”
霍廷恩忙朝李逸之拱手,對方可是從日本特地趕來的,他感動說道:“李先生有心了。”
李逸之說道:“說起來,我也算是半個精武門的人,最初練武,就是陳真領進門的。霍師傅之事,實在是遺憾。”
霍廷恩神色黯然,農敬孫抽着旱菸,在一旁說道:“我怕耽誤你的學業,所以就沒有讓他們通知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是一個前輩告訴我的。”陳真道。
霍廷恩拍了拍陳真的肩膀,說道:“無論如何,回來就好。走吧,去給父親磕個頭。”
靈堂前,陳真磕頭後,然後直接一掌,就劈碎了霍元甲親手書寫的‘忍’字。
脫掉孝服,陳真就要去找芥川龍一,李逸之準備幫忙,卻被他拒絕了。
“逸之,這是我精武門的事情,你就不要牽扯進來了。”
李逸之點點頭,以陳真現在的武功,恐怕就算是機器人藤田剛,也不是他對手吧。
畢竟現在的陳真,論武功,可遠比電影中的要強。
“也好,那我就先回家了。地址我已經告訴過你,如果有事情,記得來找我。”
“嗯!”
陳真點頭,就快步離開了。
李逸之朝霍廷恩和農敬孫告辭後,也接着離開了精武門。
…………
或許是近家心怯了,越是近了,李逸之心思就越是亂了起來。
他不知道,該去如何面對這一世的父母。
繼承了前身的記憶,讓李逸之同樣繼承了前身的感情。
雖然七年的獨處,已經讓這感情已經弱了許多。但是這融入血脈的親情,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磨滅不掉的。
深呼吸了一口氣,李逸之快速走向了家裡。
只是,當站在宅院前,看着殘破的大門,和破敗的庭院時,李逸之渾身劇震,行李箱哐噹一聲,掉在了地上。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