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之一驚,一船的軍火,這日本是準備打一場大仗啊。
陳琪美頓了頓,繼續說道:“爲了掩人耳目,這運輸軍火的並非軍艦,而是一艘普通貨船。日本準備用它們來武裝上海的僑民和浪人,從而出其不意,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李逸之點點頭,日本人想要來個黃雀在後,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
因而不但船是普通貨船,甚至連軍隊都不能夠從日本調來,只能夠武裝上海的僑民和浪人。
李逸之沉吟說道:“既然知曉了他們的計劃,那麼接下來應該很容易應對纔是,只要炸了日本人的軍火船,沒有了軍火,他們就是無牙的老虎。”
陳琪美點頭,說道:“我們得知這一消息後,也是準備實施這個計劃的。但是總顧問也知道,雖然運輸船是普通貨船,但那畢竟是軍火,因而船上有着上百個日本士兵押運,我們想要炸燬運輸船,也是不容易啊。”
李逸之不由一笑,說道:“陳先生的青幫,幫衆衆多,連我都可以輕易找到,區區一百個日本士兵把守的運輸船,想要攻下還不是易如反掌。”
陳琪美似乎沒有聽出李逸之話中的諷刺之意,嘆聲道:“哎,如果是平時,我自然有一百種辦法,炸掉軍火船。可是總顧問不知啊,根據孫先生的決定,我們今晚十二點時,南方十二省將同時起事。因而上海的所有的人員,都已經有了任務,實在是調不出能夠完成這項任務的人。”
李逸之一震,道:“什麼,你們今晚就起事?”
“不錯。只是事有湊巧,如果不能夠在今晚前炸掉軍火船,那明天日本人就可以武裝起上萬的軍隊,我們恐非是其對手啊,屆時孫先生的大計,恐怕會遭到重大挫折。”
陳琪美一副無奈的樣子,同時用眼睛暗中觀察着李逸之。
李逸之眼中精光閃爍,凝聲說道:“所以,陳先生準備讓我來完成這事?”
炸掉軍火船,這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先別說全副武裝的上百名日本士兵,就說這運輸船停在海上,碼頭上還有着其他日本士兵的把守,就算是炸掉了軍火船,想要脫身也是非常困難啊。
畢竟這個時代,還沒有定時炸彈,可以偷偷地潛進去,然後再偷偷地摸出來,接下來等着爆炸即可。
陳琪美沉聲說道:“我們也沒有辦法,因爲調集不到人手,強攻是不可能的,因而我們才決定,由一個武道高手偷偷潛入船上,引爆軍火倉,再投入海中逃生。而據我們所知,總顧問乃是暗勁的大高手,正是完成這項任務的最佳人選。”
李逸之看着陳琪美,嘴角翹起,玩味的笑了笑。
無論陳琪美說得如何冠冕堂皇,在李逸之看來,對方就是故意讓他去送死,他怎麼可能答應。
作爲武者的直覺,在第一見面的時候,他就感受到了陳琪美心中對他的警惕和惡意。
所以,在和陳琪美交談中,李逸之纔不會去掩飾對陳琪美的厭惡。
陳琪美看着李逸之那玩味的笑容,面色一僵。
他心中怒火升騰,但是卻強行壓着,沉聲說道:“總顧問,這關係到了國家和民族的未來,你不會置之不理吧?”
李逸之只是淡淡說道:“離明天天亮,還有着十幾個小時,我相信陳先生,一定可以想到其他辦法的。”
陳琪美臉色一沉,再度說道:“這是孫先生親自下的命令,我已經彙報過了,孫先生親自同意的,這是電報。”
從陳琪美手中接過電報,李逸之感覺格外的刺眼,他心緒起伏不定,臉色變幻。
他真是沒有想到,孫先生竟然會向他下達這樣一個必死的命令,虧得他還幫對方出謀劃策,定下改天換日之計。
難道這就是政客,天生就是這麼的虛僞無情?
如果這件事情,只是陳琪美單方面的意思,李逸之自然會毫不理會,他可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成就對方的事業。
但是孫先生卻不同。
這個不同,不是說李逸之忠於孫先生,而是他忠於曾經發下過的誓言。
武道即國道!
而孫先生的命令,同樣不是他本人的命令,而是國家和民族命運的命令,他李逸之根本無法拒絕。
否則,他的武道信念就會崩潰,別說突破到化勁,恐怕日後,都要活在渾渾噩噩之中。
“生,還是死,這是個問題。”
李逸之忽然有些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因爲這兩者,實際上的後果都相差不大。
生,是生不如死;
死,是徹底結束。
許久,李逸之才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站了身來,面無表情說道:“此事,我接下了。替我轉告一聲孫先生,就說從今往後,我與他以及同盟會,再無瓜葛。”
陳琪美心中一喜,卻沒有表現出來,他也忙站了起來,一副感激的模樣,說道:“總顧問,您的功勞,到時候我會替您上報的。對了,乘着天還沒有黑,我們現在就行動吧。這上海碼頭的苦力,都在我們青幫控制之下,您可以化着苦力,在搬運物資的時候,潛入運輸船。”
李逸之點點頭,說道:“好,就按你說的來。不過在此之前,我先寫一封信,你替我送給陳真。”
“可以。總顧問稍等,我這就讓人去準備紙筆。”
陳琪美說着,就走了出去,很快左掌櫃就送來了紙筆。
李逸之給陳真寫的信,沒有說今晚的任務。
他只是告訴陳真,如果明天日落前他還沒有出現,那麼他的府宅,以及藏在某處的全部錢財,就都送給陳真了。
對於今晚的行動,李逸之幾乎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如果能夠回來,自然是最好。
如果不能,總要安排些後事。
把信交給了左掌櫃,李逸之便跟着一名青幫幫衆,離開了三味茶館。
左掌櫃看着李逸之離開,正準備替李逸之送信去,卻被陳琪美叫住了,道:“這信就交給我吧,我稍後讓人送過去。”
左掌櫃也沒有多想,就把信封交給了陳琪美,然後就出去忙了。
陳琪美臉色帶着冷冷的笑容,走到了密室中。
他掏出火柴盒,擦燃了一根火柴,然後就點燃了信封。
看着燃燒的信封,陳琪美嘲弄一笑,自語說道:“總顧問又如何,還不是一個莽夫,僅僅一份假電報,就被唬住了。革命總是要流血的,那流的,自然是你們這些人的血液。至於左掌櫃,就也爲革命獻一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