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質疑,矛盾,反對,低頭
陳秋推開音樂廳的門,視線與衆人接觸。
衆人的視線各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有的期待,有的不喜,有的害怕,也有的人直接表達出了抗拒。
很明顯,一團二團的合併並不是那麼輕鬆的一件事,並不是學校那邊說合並,大家就高高興興地組合在一起,萬衆一心準備九校聯賽的事情。
不管是一團,還是二團。
大家其實更希望還是能和自己經常一起合作的朋友排練,而並非是和別人。
因此,陳秋能夠非常明顯地感受到屋子裡那幾乎凝滯的氣氛。
不過,這又如何呢?自己又不是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面對衆人的視線和態度。他沒有任何的畏懼。
他就這麼輕鬆地對着衆人微笑了一下,隨後邁步走到他們的面前,將自己手中的樂譜給放在譜架上。
在衆人的視線下。
陳秋將樂譜翻到了等下要演奏的部分,再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裡掏出一支鉛筆,將其豎着卡在樂譜上,使樂譜不至於閉合。
直到完成這一切後,他這纔看向樂團內的衆人。
特別是一團的人。
一團的人一愣,沒有摸清陳秋他現在究竟想要做什麼。
什麼話都不說嗎?
就這樣直接開始?
不管是歡迎他還是反對他,是支持一團二團合併還是反對一團二團合併的人,他們的視線都產生了變化。
帶有一絲絲侷促以及不安。
他們摸不清陳秋。
他們不知道陳秋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他們對於陳秋的認知,說到底僅僅只是之前有過一次的合作。
然而,不管衆人心中怎麼想,陳秋都只是對着他們笑了笑,隨後朗聲道。
“各位,好久不見,最近過的如何?”
一句很簡單,沒啥用的廢話,但是用來打開局面還算可以。
二團的那邊準備很激動的和陳秋打招呼,說過的還算不錯,但看着一團那羣人的黑臉,他們只是尷尬地撓撓頭,對着陳秋憨笑一聲。
至於一團的人,他們則是看向陳秋,看看陳秋還能說點什麼。
如果沒說出什麼能夠打動他們的話,那麼陳秋別想成爲他們一團的指揮。
就算很久之前考覈的時候陳秋賊牛逼,牛逼到讓他們興奮不已,恨不得再來一遍,也沒用。
面對一團心中帶有很濃郁反抗意味的情緒,陳秋只是笑了笑,不以爲意,淡然地開口道。
“首先很高興各位能夠來到一個新的樂團,海城音樂學院和聲交響樂團,雖然我和在座的各位都很是熟悉,和在場的幾乎每個人都有過合作,但是我必須再次介紹一下我自己。”
陳秋環視着衆人,伸手輕拍自己的胸脯,對着衆人微微鞠躬,輕鬆地開口道。
“我叫陳秋,海城音樂學院指揮系大四的學生,曾經帶領過海音二團拿到了全國大學生藝術展演的冠軍,個人的指揮風格更多是偏向於大張力,而並非只是普通的情緒起伏,和我合作過的人應該都很清楚。”
陳秋說話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便已經完全被他吸引,不知道爲何,他們都願意聽陳秋講話。
陳秋輕鬆且平緩地對着衆人繼續道。
“二團就應該不用說了,我之前就是帶着他們去拿下了全國大賽的冠軍,所以各位應該和我都很熟悉了吧?是吧?秦弦?”
陳秋對着邊上的秦弦笑了笑。
秦弦看來一眼自己周圍圍繞着的那羣一團成員,以及他們帶有一絲絲怨念的眼神,不由得有點心虛,輕輕點了點頭。
“嗯,嗯……是的。”
“二團就不用說了,那麼至於一團的各位……”
陳秋的視線看向那羣還帶有一點點怨氣的一團衆人,眼神逐漸變得銳利。
他與在場的所有人都進行了對視,注視着他們的瞳孔,目光中帶有極爲強烈的力量。
他對着衆人緩緩地開口道。
“我之前也和你們進行過合作,不知道格外還記得不記得,我們之前曾經排練過一次波萊羅舞曲,那一次的排練效果,我想應該足以在座的各位瞭解我的能力了吧,畢竟,我已經很清楚各位的能力了。”
“清楚……我們的能力?”
一團的衆人一愣,他們的目光之中帶着極爲濃郁的迷茫以及疑惑。
他們沒有聽明白,什麼叫做……清楚他們的能力?
距離他們上一次合作,往前追溯可能要追溯到非常久非常久的地步了,差不多是今年上半年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春季學期的期末考試還沒有開始呢。
在那個時候,他們確實是經過了一次合作,那是一次樂團指揮的考覈比賽。
可當時他們只合作了一次,甚至曲子只是排練了一遍,整體走過一遍過場就沒有然後了。
是,他們是承認當時跟着陳秋演奏的很爽,第一次感覺演奏波萊羅也能演奏的這麼爽。
可這也不至於就那麼一次的功夫,就能讓陳秋徹底掌控他們的能力吧?
衆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很明顯衆人的心中全部都是不信。
對此,陳秋倒也沒有過多的解釋。
他看向坐在第二首席位置的趙錫,對着他溫和地點了點頭,開口問道。
“趙錫?最近如何?”
“還不錯。”
趙錫格外陽光地對着陳秋笑了起來。
他對着陳秋道:“最近一直在準備期末考試的作品,等下就要期末考了,新的作品還沒有完成,略微有些頭疼。”
“如果有需要可以找我,特別是如果你選擇一些小提琴協奏曲的鋼琴版本的時候,畢竟你也知道,我之前和秦弦合作過,我對於協奏曲的理解能力。”
“嗯,如果有需要的話,一定會找陳秋指揮伱的。”
趙錫對着陳秋點頭,一點都沒有任何的抗拒意圖。
他很清楚,海音一團二團合併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你這個時候就算反抗也沒有什麼用。
與其反抗,回頭被學校或者陳秋給直接踢出樂團之外,成爲局外人,丟失樂團排練這個學分。
你不如老老實實地繼續跟着陳秋,好好學習音樂上的內容。
陳秋的視線從趙錫身上走過,看向坐在樂團後面略微有些侷促的那些一團的管樂,想了想,將手中的文件翻開,對着他們開口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管樂中很多人,比如說單簧管,雙簧管,你們獨奏上在高音的力度上不夠強勁,音樂的聲音所給出來的感覺不夠醇厚,不夠透徹,聽上去的感覺也略顯枯燥。”
“打擊小軍鼓的那位,狀態還算不錯,但是依舊有一些問題在裡面,比如節奏平常會有浮動,力量沒有辦法呈現出一個線性的狀態,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很多的問題……”
“長笛那邊氣息之前有些虛,不夠紮實,不知道你現在做的如何了。”
“小號的力量總是給的很猶豫,不敢給大,這個也是一個大問題。”
“還有圓號……”
陳秋的視線一個一個點了過去,看見一個人,便直接說出他上一次演奏時候出現的問題。
雖然時間過去了很久,但是陳秋並不相信這些問題他們能全部糾正過來。
畢竟自己當時給他們的要求是往柏林愛樂那個地方靠的。
如果他們能夠將自己的音樂演奏成柏林愛樂的感覺,那麼他們回頭直接去考柏林愛樂都沒有任何的問題,而不是在海城這邊上學了。
這就是陳秋能夠那麼準確說出他們問題的自信。
一團的衆人聽到陳秋的聲音,第一時間便是想要反駁,說他們並沒有這樣,他們的專業水平其實還可以的,沒有什麼問題,不存在陳秋說的有那麼問題的情況存在。
但是……
當他們想到自己的專業水平,以及自己能不能做到陳秋說的內容的時候,他們便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很明顯,陳秋直接說到了點子上,說到了他們專業上最大的問題。
如果能解決這個問題,那麼他們早就不在海城音樂學院讀本科,而是跑到其他地方去讀本科去了。
面對如此情況,衆人只能低下頭,什麼都不說。
隨着一團衆人和陳秋的視線接觸後,一個接着一個的低頭,整個音樂廳內呈現出非常奇怪的氣氛。 一團的人除了趙錫外,幾乎全都低下了頭,而二團的那羣人,則是好奇地看着一團的衆人,如同看熱鬧一般。
一直到最後一個人被點名批評完,陳秋將手中的文件給收起,一團那邊纔有人勉強擡起頭,看向陳秋。
他的嘴脣顫抖,想要說什麼,可惜卻找不到什麼理由。
他很想要問陳秋,爲什麼只批評他們一團,不去批評二團。
可他這樣不就成了與其提升自己,不如詆譭他人了嗎?
因此,他不太好在這個時候開口。
他看着陳秋將名單收起,準備開始指揮,讓雙簧管開始吹標準音,然後全體成員校音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了,開口道。
“陳秋!我有個問題!你是不是……”
“抱歉抱歉!我遲到了!”
音樂廳的門再次被推開,芮佳揹着一個巨大的低音提琴慌慌張張地向着舞臺上奔去。
衆人只能看到一臺被黑色外皮包裹着的低音提琴如同低空飛行一般,從音樂廳最後面一直飛到最前面,然後慌張地將外殼給撥開,立起,杵在地上。
直到這時,芮佳的小腦袋才探出來,看向正在注視着她的衆人,小聲地開口問道。
“咳咳,那什麼,抱歉抱歉,我……好像遲到了?”
“沒遲到,現在還沒開始呢。”
陳秋用視線瞟了一下不遠處的鐘表,對着芮佳搖頭道。
然而他卻沒有想到,這句話說出來後,一團那邊立刻有人高聲道。
“陳秋指揮!”
陳秋的視線望去,是一位拿着長笛,高高瘦瘦的小年輕。
臉棱角分明,眉毛有些粗獷,看上去一臉正氣。
不過嘴巴上一點鬍鬚沒有,甚至連那種絨毛都沒有,總給人一種冒冒失失的感覺,並不成熟。
那人起身,對着陳秋直接皺眉,高聲道。
“陳秋指揮,什麼叫做還沒有開始就不算遲到?這個就是你的樂團規矩嗎?無組織無紀律,居然在樂團排練的時候遲到,她難道不知道樂團排練是最重要的事情,寧可早到也不能遲到嗎?”
“哦?有意思,來,你告訴我,我說了她遲到了嗎?”
“沒有,因爲你說我們還沒有開始,就不算遲到,那麼我有個問題,如果我們一直不開始,她是不是就是一直不遲到?陳秋指揮,請你回答!”
“嗯?你是這麼理解的嗎?”
陳秋的視線立刻看向那位突然發難的人,直截了當地高聲道。
“那麼請你告訴我,我們預定的見面時間是多少?”
“是!”
那人剛準備充滿自信地說出時間,可是他視角餘光看向自己放在譜架上的時間,卻不由得一愣,有點猶豫。
“是……”
“是什麼?”陳秋並沒有給他任何面子,更是直接問道。
“需要我告訴你我們預定的時間嗎?”
“不用,是四十五分集合……”那人的聲音變得軟弱起來。
陳秋繼續追問道。
“嗯,四十五分集合,那麼現在是幾點?”
“是……四十三分。”
“四十三分,是遲到了,還是沒有遲到?”
“是……沒有遲到。”
“既然沒有遲到,那麼你爲什麼會對一位沒有遲到的同學,說她一點規矩沒有,無組織無紀律?並且,是在我之前開始批評她?我都什麼話都沒說,你就開始指責一位和你同一個團的團友?究竟是誰一點規矩沒有,誰無組織無紀律?”
陳秋的視線與他對視,寸步不讓,目光格外嚴肅。
“你是覺得我會因爲她是之前二團的人,現在來到了一團,我就會因爲她遲到,而不去追究她的責任了嗎?你是覺得我可能會爲了一位遲到的同學一直不開始練習,只爲了等她來嗎?還是說,你覺得我也只是一位學生,根本沒有把我當成你們的指揮,覺得我好欺負?”
“我……”
那人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說。
陳秋的視線注視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整個音樂廳的氣氛幾乎變得凝滯下來。
對此,趙錫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對着陳秋,以及那位突然站起來要反對陳秋的那人,同時下壓了一下手,爽朗地笑着道。
“好了好了,別吵了,大家都放鬆一點,輕鬆一點,沒什麼大問題,只是一點小小的誤會而已,對吧,陳秋指揮?還有樑龍?”
“我……”
那位名爲樑龍的人頓了頓,看了一眼陳秋,又看了一眼正在用眼神示意他認輸的趙錫,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後,緩緩吐出,低聲道。
“對不起,我的問題,我沒有看清楚時間,我只是……有點,有點……着急了。”
他說到這邊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說下去。
難不成和陳秋說,他只是有點懷念一團,想要一團重新拆分出來?
這樣也太沒有情商了吧?
剛剛還能稍微借題發揮一下,現在他連借題發揮的地方都沒有。
他只能擡起頭,與陳秋對視,隨後再次用力鞠躬道歉道。
“對不起,我的錯。”
陳秋並沒有說話。
他只是看着那人,沉默。
直到那人頭頂的汗水都幾乎快流出來後,他這才笑着道。
“沒事,不是什麼大問題,畢竟大家都不太熟悉,不過既然大家都不太熟悉,那麼就和我們當初二團剛剛建團的時候一樣,各位做一個自我介紹吧,就從芮佳,你開始,畢竟你差2分鐘就遲到了,是樂團裡最後一個到的,和當時我們剛剛建團的時候一樣,你說點什麼。”
“哦哦,好的……抱歉陳秋指揮,讓你難辦了。”
芮佳很明顯有點心虛。
她抱着懷中比她整個人都大的低音提琴,看着周圍的衆人,有些怯生生地開口道。
“你們好,我叫芮佳,今年大二,是低音提琴,同時也會電貝斯,如果你們要組搖滾,爵士樂團,可以找我,我都可以接的,另外,有點抱歉,我的習慣是卡點來,所以後面可能還會這麼幾次,希望各位不要介意,真的非常抱歉,非常非常抱歉。”
“沒事,只要儘量不遲到就行,今天只是個例外,畢竟新團,所有人都不太熟悉,大家來的都比較早。”
邊上的那位胖胖的原二團低音提琴首席笑着伸手拍了拍芮佳的後背,對着她鼓勵道。
陳秋也對着芮佳點了點頭,隨後看向那位低着頭,名爲樑龍的,手拿長笛的男生,對着他道。
“對於我而言,其實樂團遲到的範圍在2分鐘以內都還算能接受,畢竟你總要體諒一下有人可能路上臨時出了一點事情的情況發生,這並不是現在纔有的規矩,在我之前指揮二團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現在芮佳已經介紹完了,該輪到你了,你叫做什麼?”
“我叫樑龍,是……一團,嗯……原本一團的長笛首席,我很抱歉剛剛對陳秋指揮你有點出言不遜。”
樑龍看了一眼邊上微笑着的趙錫,悶悶地開口道。
“然後,我和芮佳一樣,今年也是大二,其他的沒啥,還有啥要說的來着,個人興趣愛好?嗯……打遊戲算不?我喜歡打第一人稱射擊類遊戲,然後還有拳擊?可以了嗎?”
“可以了,沒有問題,坐下吧。”
“好,多謝……”
陳秋點頭,讓一直站着的樑龍坐下,隨後看向其他人。
臉上的嚴肅逐漸消散,重新回到過去的那種微笑時候的狀態,對着衆人道。
“還有誰要先說嗎?再不說我們就直接按照順序開始了?”
“那麼我先來吧?”趙錫起身,對着陳秋微笑着點頭鞠躬了一下,對着陳秋以及周圍衆人開口道。
“我叫趙錫,原一團的小提琴首席,大三,各位應該對我都不太陌生,至於個人興趣,我雖然很喜歡籃球,但是因爲打籃球經常會將手指弄傷,就僅僅只是看了,不咋玩,更多的時候喜歡一個人躺着曬太陽。”
他說完後看向邊上的秦弦,伸手拍了拍秦弦的後背,對着他笑着道。
“來吧,秦弦,下一個到你了,說說看你的情況吧。”
“我?我叫秦弦,大三,原二團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