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過去與未來
坐在大巴後面的黃歆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已經進入了陳秋的視線之中。
她就那麼輕鬆地坐在人羣之中,溫柔地笑着,聽着衆人的討論。
其實,最主要的還是樂府在那邊說話,其他人更多的是在聽着。
樂府他口中叼着簧片,如同吸菸一般,對着衆人侃侃而談,時不時引起衆人一陣歡笑。
笑着笑着,衆人感覺累了,就順帶將他們包裡的零食拿出來相互分享。
畢竟此時在車上並沒有多少人,前面的陳秋以及李安國教授不知道在討論着什麼,並不會管他們,因此大家彼此之間也很放鬆。
特別是相比較其他樂團部門,管樂這邊的人彼此之間相處的格外融洽。
樂府一邊喊着口中的哨片,一邊從徐書文的手中接過來一顆話梅,丟入口中,含糊着對着邊上人笑道。
“話說回來,這一次三校交流之後,應該就是九校聯賽了吧?可能你們很多人沒有什麼感覺,但是對於我們大三的人而言,這個可是一次非常重要的復仇之戰,哦對,差點忘了,還有一部分沒有離開樂團的大四老人,感覺今年真的有機會復仇啊!”
“欸?話說我們學校和央中音樂學院以及華國音樂學院之間的仇恨那麼深嗎?爲什麼都在想着復仇?”邊上一位大一的長笛學妹對着樂府好奇問道,“我們和他們之間應該沒什麼競爭吧?”
“怎麼沒有競爭!”
樂府立刻搖頭,伸出一根手指,對着學妹擺了擺,故作深沉道,
“我們兩校是最有資格競爭華國Top1的,正常來說都是我們兩個學校輪流坐第一,結果現在我們多年被央中音樂學院壓在身子下面,每年那麼努力卻只是落得失敗,你根本不知道那個打擊究竟有多大!”
他說到這邊的時候,擡起頭稍微回憶了一下自己當年參與樂團的場景,緩緩道。
“我至今都記得我們上一屆比賽的時候,和央中音樂學院在單項上同分,將所有的希望寄託在交響樂團之上,結果交響樂團演奏大翻車,只拿到了第四的成績,也就是5分,和央中音樂學院之間少了整整4分,這不僅讓央中音樂學院拿到了當年的第一名,甚至讓本來和我們差距不大的華國音樂學院超過我們,拿到了第二。
雖然這一場比賽更多的是彼此之間的教學摸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於學校的影響力更多的是來年教育部那邊的撥款,還有專業建設,對於我們學生的影響並不多,我們的老師也不可能因爲這件事就突然離職什麼的,但是說真的,看到我們學校輸掉的時候,那股不甘心,我至今難忘。”
“可是你沒有上場哦~”
徐書文在邊上溫柔地笑着道,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樂府想要在學妹面前裝深沉的模樣。
樂府立刻着急道:“就是因爲我沒有上場,所以我纔不甘心啊!如果我上場了,我努力了,輸了,我反而沒有那麼不甘心!”
咔!
他口中嚼着的簧片因爲他說話太過於着急,被他不小心給咬裂了。
看着口中有着明顯裂痕的簧片,樂府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一下,將口中的簧片給取出,塞入自己的口袋裡,無奈道。
“好吧,我以後不說話的時候含着簧片了,本來想回學校後直接去琴房練習的,現在好了,簧片壞了,還是回頭等進琴房的時候再潤一下簧片吧。”
“所以說,回去的時候該玩就是玩,你看陳秋指揮都沒有在回去的路上看樂譜,反而和李安國教授在那邊閒聊。”
黃歆在這個時候笑着道。
她將她的視線看向正在那邊和李安國教授討論的陳秋,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隨後對着樂團衆人道。
“雖然我也是大三,不過我沒有你們之前全國大賽的經歷,不太能理解你們當時的感覺,但是我感覺,今年如果有陳秋的話,他的指揮加上秦弦首席的帶領,我們今年應該能取得一個不錯的成績!”
“說是這麼說啦,不過總感覺心中有些不安……”
樂府又從徐書文的手中拿過一顆話梅,丟在口中嚼了起來,就如同嚼檳榔一樣,主打一個不讓自己的嘴巴閒下來。
他對着圍在他身邊的衆人神秘道。
“據說今年央中音樂學院那邊也有大升級,你們記得之前教我們指揮課的李天指揮不?”
“嗯,記得!”邊上幾位大二人點頭道。
他們是之前陳秋帶着樂團合併的時候加入的,本身也是一團的成員。
他們對着樂府好奇道:“今年李天指揮他去了央中音樂學院嗎?我只知道他今年好像不帶我們了,並且離開了海城廣播交響樂團,離開了海城。”
“噓,我告訴你們,伱們別對着外面說啊!”樂府立刻擡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脣前,然後將頭低下,示意衆人圍靠過來後,對着衆人小聲道,“李天指揮,是央中音樂學院的助理指揮,就像我們樂團的趙梓潼一樣!”
“趙梓潼!”
幾位大一的新生一愣,差點沒有叫出來。
他們露出八卦的眼神看向樂府,對着樂府問道。
“那麼李天指揮和等下要指揮央中音樂學院的那位指揮之間的差距,也和趙梓潼與陳秋之間的差距那麼大嗎?”
“我感覺……應該差不多吧?”
樂府摸索了一下自己下巴,糾結道,
“央中音樂學院今年的指揮是餘塗,就是目前華國第一,全世界排名也在前列的那位,我從中音朋友那邊得到的消息,李天指揮是餘塗指揮的學生,之前也是中音的人,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李天和餘塗之間的差距,真的和趙梓潼與陳秋之間的差距差不多?”
“啊?那麼我們怎麼打贏央中音樂學院?”邊上有人立刻道,目光中帶着好奇與不自信。
如果按照現在樂府說的,李天和餘塗之間的差距,等同於趙梓潼和陳秋的。
那麼通過計算可以得知,趙梓潼小於李天,陳秋必然小於餘塗。
即便他們本來也沒有指望陳秋比華國第一的餘塗還要牛逼,可是這麼一算,他們不知道爲何就感覺今年的九校聯賽好像又懸了。
這……真的能贏嗎?
“會贏的哦~”黃歆此時在邊上對着衆人開口道。
看到衆人的視線向着她聚集,她立刻對着衆人解釋道。
“因爲都是學生樂團,所以大家的上限其實差不多,所以這一次的演出看的應該就是陳秋指揮和餘塗指揮,誰更能激發出樂團的潛質了,而從目前來看……我感覺陳秋指揮的贏面似乎更大一些。”
“上限差不多?學姐,這個怎麼說啊?”邊上的一位大一新生好奇地看向黃歆,不解道,“爲什麼說學生樂團的差距差不多?”
“因爲學生樂團的磨合時間很短,比職業樂團要短的多。”
黃歆沒有說話,坐在樂府身邊的徐書文微笑着搖頭,對着衆人解釋道。
“學生樂團每年都在進新人,每年也都在退老人,就比如說我們這一屆,你們進來的時候是不是感覺很吃力?想要我們合上有些困難?這個是很正常的現象,陳秋指揮也帶着趙梓潼給你們額外補課,所以才能讓你們儘快地跟上,而其他的很多學校,每年的磨合就可能要半年的時間,所以就會出現不帶大一新生玩的情況。”
說到這邊,她笑着看向邊上臉有些略微泛紅的樂府,對着衆人打趣道。
“當年樂府學長沒有被選上,只能坐在一邊看着我們學校翻車,就是這樣的情況哦~”
“喂不是,你幹嘛這樣拆我臺啊!我們倆之間再怎麼說也算是朋友吧,哪有這樣拆朋友臺的!我好不容易裝起來的高深學長形象啊!”
“嘿嘿,誰讓你那麼裝~”徐書文笑着搖頭,然後對着那羣大一新生眨了眨眼,微笑着道,“不過和樂府學長不一樣,我當年可是作爲大一新生被選入正式演出的隊伍了哦,相比較樂府,我其實更能感受當年的那股不甘。”
她說到這邊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然後緩緩道。
“以及面對翻車,努力想要拯救樂團,力量卻無法向着同一處使,只能見證着樂團墮入深淵的那股絕望。”
“當時真的有那麼糟糕嗎?”樂府打斷了徐書文,順帶打破了那股壓抑的氣氛,對着徐書文問道,“話說當年究竟是什麼情況啊?我坐在臺下沒聽出來。”
“嘿嘿,誰讓你水平差,沒被選入演出組?”
徐書文微笑着對着樂府打趣道,但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看向陳秋,緩緩道,
“不過今年,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哇,你真的是,我不就是當年沒有資格進入演出組嗎?至於這樣嗎?你說了我不止一次了,雖然我菜,但是我今年也是被陳秋選爲雙簧管首席的人!我再怎麼說,實力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差吧?”
“欸?真的嗎?你確定不是因爲你的音吹的最準,然後被陳秋選上的?”
“嘿,你特麼,揭短是吧!”
兩人說笑着打鬧在一起。
邊上的其他一些大一大二的學弟學妹也同時笑了起來。
只有黃歆一人微笑着看着他們,然後將她的視線看向遠處轉頭看向窗外的陳秋。
很明顯,她從兩人的對話中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他們對陳秋的依賴以及信服。 這個依賴和信服並不是平白無故產生的,也不是因爲陳秋的身份背景。
這份信賴完全是他們一次接着一次與陳秋的合作,跟着陳秋在各個地方用勢如破竹的姿態碾壓其他對手,從而獲得的。
他們相信,不管有什麼樣的敵人,只要陳秋站在前方,他們就會戰無不勝。
就和當時陳秋站在樂團前說的那句話一樣。
“相信我,一切有我!”
平靜,自然。
每一次給予樂團衆人的承諾,陳秋都能很好的兌現。
或許,也正是因爲他如此完美的兌現承諾,這才讓樂團衆人對於他更加的信賴。
“一切有我。”
究竟是多麼自信,多麼大膽,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黃歆和陳秋的合作次數並不多,所以她並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陳秋的成績,也知道樂團的成績。
這也是她加入樂團的主要原因。
她很好奇能帶領這樣樂團,說出這樣話的人,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現在,她看到了。
她看着遠處的陳秋,看着他微笑着用格外自然的表情與李安國教授聊天,不卑不亢,甚至還有時候能和教授開玩笑的樣子。
還有陳秋站在樂團前,拿出手中的鉛筆/水筆/鋼筆/圓珠筆/簽字筆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對着衆人說相信他的樣子。
黃歆對於陳秋的感觸越來越深。
這人,真的很有意思。
她突然理解她的舍友蘇玥爲什麼當時回國還沒有休息好就去學校樂團,等回來後和她說陳秋有意思的原因了。
陳秋確實很有個人魅力。
而他帶領下所展現出來的樂團聲音,也同樣如此。
只是可惜,她已經大三了,大四的時候,大家都要開始各奔東西,爲自己的前程奮鬥。
而陳秋也有可能回頭帶完這一屆後,就直接離開學校,去搞他自己的樂團。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陳秋家是有個自己的小樂團的。
雖然已經破產,人已經全都走光,只剩下最後一個地在那邊。
但是她相信,在陳秋的帶領下,這個樂團應該能很快恢復過去的榮光。
不過話說……
陳秋家樂團之前是海城第幾來着?
她不由得擡起頭思索起來。
然而就在她思索的時候,樂府的聲音卻響起。
“黃歆,黃歆!”
“嗯?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黃歆被樂府從思考中打擾出來,臉上卻一點生氣的表情都沒有,反而露出一絲抱歉地看着他,
“抱歉抱歉,我剛剛在想事情,沒有注意,你有問我什麼嗎?”
“沒,我就是想問問你蘇玥的事情,因爲我記得你好像是和蘇玥是舍友來着,對吧?”
樂府擺了擺手,隨後身體靠前,對着黃歆問道,
“我聽人說,說蘇玥她打算不去德意志那邊學習了,說打算就留在海城,跟着陳秋的樂團走,是有這麼一回事嗎?”
“啊?”黃歆一愣,隨後立刻笑着擺手道,“怎麼可能,蘇玥她不是這樣的人,雖然蘇玥感覺陳秋很有意思,但是她應該不會爲了這個樂團而放棄自己的未來的,她和我說過這件事。”
“蘇玥是打算離開樂團嗎?什麼時候啊?”
“差不多九校聯賽之後吧,那個時候如果我沒有記錯,是差不多五月份左右?五月份的時候剛好德意志那邊夏季學期剛剛開學一個月,這個時候入學還來得及。”黃歆想了想,回覆道,“畢竟如果再遲一點的話,她可能想要入學就要重新考試了。”
樂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問道:“那麼意思是……如果我們拿了冠軍,亞洲邀請賽她就不會來?”
黃歆一愣:“欸?你居然已經想到拿下冠軍之後的事情了嗎?”
樂府也愣住了:“我們今年不就是奔着奪冠去的嗎?我們就算沒有拿下冠軍,我們也能拿下前二,去亞洲邀請賽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哦對,好像也是……不過蘇玥大概是沒機會來了,如果我們可以被邀請去歐洲巡演的話,蘇玥倒是有機會加入我們,至於亞洲邀請賽,大概不太行。”
“這樣啊,稍微有點可惜,否則如果蘇玥加入我們的話,我們感覺說不定可以碾壓過東瀛以及南韓的那羣人,聽說最近幾次交流,他們那兩個國家的人強的可怕,就算是央中音樂學院,都沒有從那兩個學校之中討得好。”
樂府嘆了一口氣,便將這個話題給扯開,繼續和衆人聊起了其他的內容。
而黃歆則是陷入了思考。
ωwш◆ttκΛ n◆C ○ 她發現自己對樂團,對陳秋的瞭解居然好像還有待提高。
這羣人似乎對陳秋的信任已經超過了常理。
他們在九校聯賽之前就已經開始考慮奪冠後的事情了?
正如同蘇玥說的那樣,這個樂團在陳秋的帶領下,好像越來越有趣了。
想到這邊,黃歆的嘴角不由得帶起一絲笑容。
她也很想要看看這個樂團究竟能走到哪裡。
畢竟相比較蘇玥她準備出國留學,自己可是準備留在國內找樂團的。
如果陳秋能給自己帶來一個驚喜,那麼陳秋手下的樂團,完全可以成爲自己未來的備選之一。
在衆人的說笑聲中,車輛的速度逐漸降低。
他們已經從高速上走下,駛入海城市區,並未過多久便停留在了海音的門口。
衆人依次從車上下車,活躍着自己的筋骨,然後提起書包,相互之間笑着揮手,去琴房的去琴房,先回宿舍休息的回宿舍。
黃歆也同樣如此。
她從車上拿起自己巨大的大號包,準備向着琴房走去的時候,一聲溫和的男聲從她身後響起。
她轉頭望去,只見陳秋提着樂譜包,走到她的面前,微笑着問道。
“黃歆,能聊聊嗎?”
看着陳秋,又看了一眼周圍其他學生略顯八卦的眼神,原本只是帶有一絲淡然微笑的黃歆,臉上的笑意逐漸放大,並且變得肆意。
果然,自己沒有瞞過陳秋,特別是在這一次的演出之後。
蘇玥說的一點錯都沒有,陳秋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沒有任何人能逃過他的耳朵。
既然陳秋已經找來,那麼黃歆也不藏着掖着,對着陳秋咧嘴笑道。
“好呀,去哪聊?”
“陳秋,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