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熊熊烈火
這纔是真正的和聲!
音樂的融合在最後這一刻,已經達到了巔峰!
主題旋律也不再是一個兩個樂器的單獨合奏,而是變成多樂器的共鳴。
長笛,短笛,雙簧管,英國管,單簧管以及次中音薩克斯管在長號的間奏結束後,將他們的音色融合在一起,一同將音樂之中的情緒逐漸向上推進。
伴奏的部分也從之前的數個樂器,變成整個樂團的共鳴。
拉威爾在樂團配器上的思考,完全映射在了陳秋手中的樂團之上。
不僅僅只是單獨管樂的共鳴,秦弦所帶領着的第一小提琴,也在後面的主題旋律再現的地方,將自己的音樂融入其中。
隨之而來的,還有中提琴,大提琴。
絃樂已經不再將自己侷限於伴奏的部分。
他們也需要讓自己成爲音樂之中的一部分。
從一開始幾乎寂靜無聲的音樂,到達此刻沸騰的火焰,沒有任何人知道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就好像一覺醒來,音樂便已經走到如此恢弘的規模。
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你甚至可以說,這就如同溫水煮青蛙一般。
直到水溫真正開始變熱,變熱到無法忍受的時候,你纔會突然發現……
原來音樂已經走了這麼遠了啊?
音樂之中的情緒愈發沸騰。
此時此刻甚至已經完全不需要陳秋再去進行引導。
因爲樂團內所有人的情緒與他們手中的樂器一樣,已經接入正軌!
不需要思考,只需要跟着他們心中的想法,心中的情緒去演奏。
這一首作品便能在他們的手中,徹底成型!
這個就是陳秋他在之前帶着樂團排練的時候對着衆人所說的。
這是一首屬於他們的波萊羅。
這是一首,僅僅只有他們能演奏出來的波萊羅。
雖然很遺憾,有一些人迫不得已地提前離開。
蘇玥也走向了她自己未來的道路,前往德意志去進修學習,向着頂級演奏家的方向前進。
他們的樂團從一開始的上百人,來到了現在的七十多人。
但是!
這並不意味着他們的音樂之中並沒有那些離開人的存在。
大家在一起合作了一整年,最長時間的甚至都快合作兩年了。
大家對彼此都非常熟悉。
人員也在不停地更迭,有之前一團的加入,也有大四的離去。
他們的音樂風格在維持他們自己的風格之外,他們也會帶有一點同伴的風格。
可能坐在自己左側,和自己同用一個樂譜的小提琴兄弟,他的某個音經常不準,那麼自己就會在某個音上着重強調一下,接過他的工作。
也有可能自己的身後有個吹長號的,吹的時候經常會忘記注意前面的人,一個長號把就直接戳到自己的後腦勺上,因此在某些地方他可能就會有特殊的換氣。
還有其他的一些可能。
每個人音樂風格的形成,並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在環境的加持下,逐漸變換的。
就比如說之前秦弦他的風格可能特別絢麗,在進入大學後,因爲老師的高壓而產生退學的想法,音樂風格就開始變得晦暗,再到碰到陳秋,陳秋的出現將他的浮塵吹去,他手中樂器再度釋放出令人震撼的光芒。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動態變化的,而並非一成不變的。
因此,在樂團衆人的音樂之中,他們在展現出他們音樂風格的同時,他們也同樣在一點一點填補着,那些曾經坐在他們身邊的聲影。
雖然可能並不是那麼明顯,僅僅只是一點點細微的虛影,可是如果你仔細聽,加上你對於這個樂團的過去還比較瞭解,知道這個樂團裡有過誰的話,你還是能聽到一點點過去的影子的。
特別是樂團單簧管響起的那一刻。
在樂團單簧管所有人的聲音都響起,加入主奏以及伴奏的時候,陳秋以及樂團裡的其他人甚至有那麼一絲錯覺,就好像蘇玥已經回到了單簧管首席的位置,帶着樂團前進。
即便只是錯覺,可是對於樂團衆人的刺激也是極大的。
他們感覺樂團正在一點一點的蘇生。
他們不再是這樣一個殘缺的樂團在演奏。
在他們的身後,那羣已經離開的人似乎重新回到了樂團,和他們一同演奏出這一首波萊羅舞曲。
波萊羅舞曲。
一首結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作品。
兩個主題旋律,兩者穿插進行。
唯一複雜的,便是在於配器。
配器分爲三組,跟隨着小軍鼓節奏的樂器,演奏主旋律的樂器,以及節奏伴奏樂器。
每一個樂器都有自己的音色。
每個樂器也都都有着一道獨屬於他自己的光,這些光芒在樂團的協同下,將會釋放出令人吃驚的魅力。
此時此刻,音樂已經進入了最後的終章。
小軍鼓組的樂器來到了四支法國號。
而旋律組的樂器,則是來到了驚人的整支樂團。
短笛、長笛、雙簧管、英國管、單簧管、第1長號、高音薩克管,低音單簧管,次中音薩克管、第一、二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他們在一同吹響主題旋律部分。
而第二低音單簧管、低音管、倍低音管、3支小號、第2,3長號、大號、定音鼓、豎琴、低音提琴等人,則是進行節奏伴奏。
整個樂團在共鳴。
他們在相互更換着彼此的位置。
讓舞臺上的光芒,變得更爲耀眼。
在場已經沒有任何人想要在此刻發聲。
他們看着面前的一切,所擁有的,只有沉默。
太漂亮了,太恢弘了,太震撼了。
他們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樣的詞語能來形容此時此刻,陳秋以及和聲交響樂團所帶來的演出。
他們能從這一首經典到不能再經典的波萊羅舞曲之中,引出很多很多的思考。
他們甚至感覺自己對於這一首波萊羅舞曲的一切想法,似乎都能套用在面前的這一支樂團之上。
單純討論這一首波萊羅,這一首結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波萊羅,此時此刻海音·和聲交響樂團已經達到了職業樂團水平,甚至能達到職業樂團之中比較高的水平。
就算你說他們的演奏不如那些最頂級的樂團,最頂級的版本,但是他們的演奏也絕對能算得上是非常有特色,值得單獨一聽的版本。
舞臺上所有人的視線都注視着陳秋手中的指揮棒,跟隨着陳秋最低程度的指引,演奏出屬於他們的音樂。
他們的臉上充斥着笑容。
他們感覺到了滿足。
他們從自己的音樂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這是他們演奏出來的音樂。
這是幾乎完全印刻着他們自己想法的音樂。
沒有過多的限制,一切都是他們根據自己的想法,所詮釋出來的音樂。
每一個細節的處理,每一個音符的表達,都是他們自己的想法。
如此音樂,讓他們發自內心的感覺到了歡喜。
他們跟着陳秋給出的力度以及速度,將他們的一切想法付諸於自己的樂器之上,與其他人的樂器共鳴,釋放出更爲強烈的光芒。
如此璀璨!
舞臺後方的兩位指揮已經聽愣住了。
他們看着彼此,目光中滿是無奈。
他們感覺今天演出的光芒可能要陳秋給完全取代了。
就算他們能指揮的比陳秋好一點,但是他們也不可能像陳秋這樣,帶着樂團裡衆人釋放出如此璀璨的光芒。
他們樂團裡的人,根本不可能趕上陳秋他們樂團裡的人。
這個並不是他們技巧上的不足。
單純討論技巧,雙方的差距可能並沒有那麼大。
但是如果論膽大以及自我表達,他們是拍馬都不及陳秋以及和聲交響樂團的萬分之一。
陳秋怎麼敢的? 他們怎麼想都想象不出來,陳秋居然敢讓一羣學生去肆意地表達自我,去隨便演奏出他們自己想法的音樂,散發出他們的光芒。
按照常理,這種交響樂不應該是大家一起合作演奏出一個統一的音樂,最看重的是合作,儘可能減少個人英雄主義的嗎?
陳秋他究竟是怎麼做的,才能做到讓樂團每個人都演奏自己,去釋放個人英雄主義的同時,還能表達出合作的感覺,讓音樂統一的?
一羣大佬他們相信能做到,只是看大佬願意不願意做了。
但是一羣學生真的能做到?
兩位指揮沉默。
最終南韓的那位指揮,意味深長地拍了拍東瀛桐朋音樂大學指揮的肩膀,鼓勵道。
“懷挺(fighting)”
在陳秋之後,便是這位東瀛桐朋音樂大學指揮上場。
而他們南韓則是今天最後一個上場。
面對南韓指揮的鼓勵,桐朋大學的指揮只能表情苦澀,勉爲其難地“阿尼嘎多(多謝)”一下,除此之外,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這還有什麼可以說的?
自求多福吧。
他期待後續自己樂團裡有人能站出來,演奏的比和聲交響樂團稍微漂亮一些,不至於全都被壓制,顯得他們整體實力比和聲交響樂團弱上一大截。
除此之外,他也說不出什麼其他的話來。
畢竟和聲交響樂團的表現,實在有點太過於離譜了。
一首波萊羅舞曲都能演奏成現在這個樣子,自己還玩什麼?
他現在不由得懷疑,陳秋以及他手下的和聲交響樂團,真的是華國那邊排名第二的樂團嗎?
如果華國排名第二的學生樂團都有這麼強的實力,那麼排名第一的央中音樂學院學生交響樂團,他們的實力將會是什麼樣?
會比和聲交響樂團強多少?
他真的沒有辦法相信,華國這邊還能有比海音和聲交響樂團更強的學生樂團存在。
甚至是東亞這邊三國,他們覺得能比陳秋以及和聲交響樂團衆人演奏更好的,大概都少。
可能歐洲那邊會有,但是東亞這邊很難了。
譁……
後臺傳來一陣細微的喧譁。
桐朋音樂大學裡衆人收到了工作人員的消息,提前來到後臺這邊進行準備,稍微收拾一下等陳秋等人下臺後,他們就可以上臺了。
這份細微的喧譁在衆人站定後,便徹底消散,後臺重歸寧靜。
桐朋音樂大學的衆人表情沉重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一開始演出前的笑容已經徹底消散,所剩下的,只有緊張以及不安。
他們很多人原本以爲自己跟着學校的樂團拿下全國大賽前二就已經萬事大吉了,對於這一次的交流很多人都抱着娛樂的心態來的,並沒有怎麼當一回事。
畢竟之前很多次的交流都是他們東瀛獲得優勝。
在三國範圍內,音樂教育搞的最好的也都是他們東瀛。
在這種強度最高的比賽中取得前二優勝,被允許參加國際交流,正常來說他們唯一的對手也就是隔壁的東京藝術大學音樂學院。
可是誰能想到,這一次的交流里居然會冒出和聲交響樂團這樣的變態?
有一說一,和聲交響樂團給他們的壓力,甚至比之前他們正面面對東京藝術大學時候的壓力還要更大一些。
可是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奏卻並不是一些特別大的曲子,而僅僅只是一首波萊羅?
一首波萊羅舞曲居然就能給他們這麼大的壓力?
他們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緊張……”
樂團裡的一些女生不由得捏緊自己手中的暖手寶,用力呼吸來讓自己的氣息平穩。
可惜面對和聲交響樂團所傳遞出來的超強氣勢,他們卻完全沒有辦法真正意義上平穩內心。
即便她們緊緊抱團,都沒有辦法剋制住自己內心的緊張。
面對自己家樂團如此表現,桐朋音樂大學的指揮也只能嘆了一口氣,將自己心中樂團爆種的念頭給放棄。
就目前這個出場前表現來看,他們心態不炸就算他們心態好了。
至於會不會回頭在宣佈年度最佳樂團的時候,一羣人坐在椅子上,看着隔壁和聲交響樂團在那邊慶祝,他們卻只能低下頭落淚,獨自落淚,小聲喊着“不甘心”,那麼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邊上延世大學指揮站在一邊環抱着雙臂看熱鬧。
他原本還有點不太舒服自己樂團放在桐朋交響樂團後,可能會被遮蔽住自己樂團的光芒,而桐朋則是在華國前面,剛好可以利用華國來襯托他們樂團的優秀。
現在看來……
還好自己當時抽籤的是最後一個出場。
否則如果自己在華國以及東瀛之間,那麼可就難受了。
想到這邊,延世大學的指揮就不由得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脣,讓自己不要露出太過於高興的表情。
而邊上的桐朋大學的指揮,則是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口氣,懶得理會。
他將他的視線看向舞臺。
音樂,已經走到最後了。
音樂之中所蘊含的那團火焰,已經根本沒有辦法遮掩。
在場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他們在用力的演奏,瘋狂地釋放着自己對於音樂的一切想法。
他們將自己的一切全部都奉獻給了這一首作品。
自己的過往,自己的現在,自己的期望。
這是他們對於自己音樂的想法。
這也是他們對於和聲交響樂團的想法。
這並不是他們一個人的作品。
這是他們整個樂團的作品。
這是一首,只有他們這個樂團,才能夠演奏出來的,唯一版本。
火焰,在沸騰。
樂團之中的璀璨光芒,在對外釋放出驚人熱浪。
情緒,一波接着一波地向着舞臺下衆人推進。
在場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在此刻保持冷靜。
他們的拳頭也都不由自主的握緊,身體也不由得前傾。
更多,更多。
他們想要更多。
他們想要情緒上更多的釋放!
他們,渴求着那最後的輝煌!
面對舞臺下衆人的希望,舞臺上衆人選擇了迴應。
陳秋手中的指揮棒在此刻也不再和之前那般,沒有多少特別的動靜。
他將手臂帶動着手腕,用力地向着樂團衆人揮動。
在最後這一刻,他將自己的情緒,自己對於音樂的想法,也融入了音樂之中。
他不再僅僅只是侷限於帶着樂團前進。
他雖然沒有樂器,可他也是樂團的一部分。
因此,在樂團整體情緒成型的那一刻,陳秋將自己的指揮作爲最後一抔燃油,揮灑入樂團那焚燒的烈焰之中。
轟!
陳秋的加入,如同化學燃料一般,讓火焰徹底綻放。
音樂也在此刻,徹底完整。
一個樂器,不是和聲交響樂團。
單獨的指揮,也不是和聲交響樂團。
單獨的絃樂或者管樂,更不是和聲交響樂團。
就算拿出一支完整的交響樂團,他們也同樣不是和聲交響樂團。
只有陳秋,以及樂團中每個人都在場的時候,他們每個人都釋放出自己聲音的時候,這個時候這個樂團,才能叫做和聲交響樂團。
因爲,只有這樣,才能算得上是和聲。
陳秋才能帶着衆人喊出那句,以【和聲】之名的演奏!
轟!
音樂的情緒將整個音樂廳徹底點燃,將音樂廳內一切,都徹底化爲燃料,帶來更爲燦爛的轟鳴!
那一團從艾鼓手中點燃的火焰,終於在這一刻,在東瀛的土地上,引爆了一顆名爲【和聲】的……
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