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面的男士看過名片後問我:“顧小姐是策劃編輯,那和項目的關係是?”
我笑答:“創意內的文字工作我都有參與。”
他微微一點頭,看了柳先生一眼,沒什麼異議後他對我說:“這樣,那麻煩你展示了。”
我將準備好的幻燈片原原本本講解了一遍,大學畢業做論文答辯的時候我都沒這麼認真過,不過他們四個倒是還不錯,尤其是柳先生,沒提什麼難爲我的問題。
我講解完畢後竊喜,看來老大說單子和簽了沒區別的話是真的。會議結束後,三位部門經理將手裡的分合同簽好字都給了前臺小姐,然後由她引着我拿合併合同去找柳先生,只要他在最後簽字,就算單子達成,我任務也就結束了。
他辦公室還挺大,看到我進來只擡了一下頭,就不再理會。前臺小姐一看就特精明,合同給我後直接開門出去了。
我硬着頭皮走到他桌子邊,聲音不大不小的說:“柳先生,這份文件麻煩您籤一下,創意最遲下週就可以上線。”
“我不會籤的。”他說話的時候沒擡頭,還在忙着看手裡的文件。他說的輕鬆,對我則是如雷轟頂之感。如果不是上班時間,我估計我得把文件砸他面門上,這公報私仇呢?怎麼能這麼小心眼兒呢?
“爲什麼呢?”我用裝出來的最好表情,和善語氣好脾氣的問他。
他倒是不說瞎話,放下手裡的文件很認真的擡頭看着我說:“因爲我不想看到你。如果是你跟這個創意,我不會籤的。”
我瞭然的笑笑,他所想正是我所想,我說:“看來我倆的祈禱都沒成功,那換人呢?”
他很中肯的說:“換人可以。”
只要不是我們創意有問題就行,無非換個人的事,本來這攤子事也不該我管。我真是沒想過,我和他上輩子得有多少孽緣,一次又一次的碰着,世界距離都讓我倆給縮小了。
“好的,沒問題,柳先生,我這就回去給上級反饋。明天我們公司一定會派新人來籤合同的,您可以繼續祈禱不要看到我,心誠一點就一定會實現的。”我說話的時候笑的嘴角都快抽了。
他點點頭,對着門朝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出乎意料的,我居然沒生氣,心平氣和的離開他們公司,回到自己公司,然後原原本本的將狀況反饋給了我們部門老大,告知他創意通過了,但因爲我這張臉和客戶不投緣,他們不想和我多打交道,所以合同沒簽成,只要換個人去籤就沒問題了。當然,我省去了和柳程之間的私怨沒說。
我們部門老大耐心的聽我講完,就說了一句話:“展示做的肯定有什麼地方讓客戶不滿了。”
這帽子扣的。好吧,我百口莫辯,他看的是結果,我該拿的合同沒拿回來,他說什麼我都沒法辯解,那就讓他覺得我是無能,展示的不好惹了客戶吧,反正只要不要再讓我去就行了。
老大嚴肅的望着我說:“所以明天還是你繼續過去,把單子拿回來。”我特別誠懇的說:“老大,客戶是真的不想看見我,我再去也是徒勞,搞不好把這單子弄飛了怎麼辦?”
老大氣場無比強大的笑了一聲說:“我相信你的實力,我不管你和客戶之間發生了什麼,把單子拿回來是你的責任,沒人會願意爲你收爛攤子。”
幹不了還帶逼着人乾的?我嘆口氣對他說:“老大,我真的也是爲了公司好,這單子飛了可是不小的一筆損失。”
老大點頭,犀利的望着我說:“拿不下來你就做好走人的準備。”我想對他說那你乾脆開了我吧,但話到嘴邊我咽回去了,憑什麼啊?
我依舊平和的開口:“真要我去?客戶發火怎麼辦?”
老大說:“那你也不要回來了。”
見過不講理的,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我憋成內傷還得陪着笑的出了老大辦公室,其實這種結果我預料到了一半。太符合老大性格了,之前多少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都是被他這麼逼着完成的。我們這幫女漢子工作能力太強大,都給他慣壞了。
要說工作上的事,我一直都挺受老大青睞的,今天鬧這一出我自己都沒料到,按理說是不可能出現的情況。我不想辭職,馬上要發年終獎了,凱薩明年上半年的狗糧和我的房租都仰仗這個,我不想自己累死累活大半個月的成果付之東流,更不想在公司辛苦成狗一年掙的獎金因爲任性就這麼和我說拜拜了。這是要給人逼死的節奏。
罷了,去就去,大不了就是另一次祈禱失敗,蕾娜都能給我折騰的不再絕育了,一個本來就應該簽得合同也定能折騰下來。
第二天一早,我又站在了柳先生工作寫字樓的一樓大廳裡。我突然就覺得自己挺有做銷售的潛質的,如果真被開除了,我不妨去試試。
柳先生看到我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我笑的特別溫和的對他揮揮手說:“早,柳先生。”
他沒吭聲,坐在辦公桌前攪咖啡杯裡的咖啡。手勁兒挺大,咖啡攪出來灑在他手上,看樣子挺燙。
“我也不想讓你看見我,但是我上司和你一樣無良,沒辦法。”
他不做聲,將杯子放在桌子上,依舊不理我。我這是欠了他多少孽債,要受這份兒氣。我繼續說:“說實話,除了蕾娜的事,我發自內心的不想和你有其他任何關係,但生活就是這麼愛開玩笑。”
他抿了一口咖啡,看樣子是打算當我是空氣,等着我呆不下去自己離開。他未免太小看我了。我笑了笑又說:“於是,如果你以後不想天天一大早就看到我,就簽了合同,我保證不再讓你在辦公室見着我。”
他聽不出語氣的投來一句:“你說話沒一句是真的。”
我不生氣,笑呵呵的繼續說:“帽子可別亂扣,我的話句句肺腑,我就不和你長篇大論一個胸懷寬廣的男人應該做些什麼了,咱們直接點,簽了我立刻就走,你馬上就可以不再看見我。不籤我就繼續和你聊聊,到午飯前我們還有大把的時間。”
他還是不說話,我索性坐在了他屋內的會客椅上,翹起二郎腿說:“那麼好了,昨天的創意我一定是沒有給您展示清楚,我們再重新說一次吧。”
“打住,我籤。”他崩潰了。起身走到我身邊,從我手裡拿走合同飛快簽了字遞給我後,垂目看着我說:“謝謝,請你走吧。”
“我也謝謝你。”我合上合同頭也不回的走了,下了電梯才發現他的簽字筆還夾在合同裡,好像還是根挺不錯的筆,雖然筆帽在他那兒呢。
我打算不還回去了,反正互相不待見,回去給它配個套還能用,讓空留着筆帽的人窩心死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