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冷的看着她,只能說她是個可恨又可憐的女人。初戀的誘惑,歷歷在目的場景,熟悉的人,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笑容。若是碰在一起,難免乾柴烈火。
所以我從來都不相信分手後的男女還能做朋友,若非有目的想要和好,根本就不該見面。我垂下頭也不禁苦笑,那我現在和柳程又算什麼呢,難道我心裡早就存着會和他破鏡重圓的準備麼?畢竟我每次一想到再也不見他,就那麼心疼。
她像是緩解好了情緒,又開始敘述:“顧小姐,我知道說這些你可能會看不起我,袁哲也是恨了我這麼多年,從小廣三歲我們正式離婚到現在,四年多了,我從來沒有抱過他,甚至都沒有堂堂正正的出現在他面前過,我每一次都偷偷的躲在學校附近,看着他從他爸爸車上下來,根本就看不到我的走進校門。”她再次哭的厲害,聲音哽咽還是要堅持着說,可開了幾次口,都被哭聲代替了。我明白她爲何要選這樣角落的地方了,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哭。
“你想讓我幫你什麼?見小廣麼。”我問她,雖然我知道,她想要的肯定不止這個。她淚目的看着我,也在努力尋求我眼裡的信息,卻敗給了我的平靜。
她猶豫,還是鼓足勇氣開口:“我不知道你和袁哲發展到什麼階段了,我也知道這樣對你要求會非常的不合理,但我……我畢竟是小廣的媽媽。”
我瞪着她說:“你怎麼知道我不能做個很好的後媽?”
我以爲她會罵我,可她沒有。她聽到我提後媽兩個字的時候已經完全說不出話,眼淚沾溼了臉側,手心,哭溼了一張又一張紙巾。
其實我是故意的,故意這樣激她。現在我願意相信她是有多後悔了,也願意相信她真的深愛着小廣。可過去的傷太深,不是我能撫平的,這麼多年了袁哲都沒能原諒她,我更不可能做的到。若是執意如此,那我其實也是在用另一種方法傷害袁哲。
我可以不選擇他,但是我不可以傷害他。
所以,我不能幫她。
“我……”她只很努力的又說出一個字便崩潰了。我想起小廣那種不符合年齡的冷漠,他吃自助餐時候的行爲。我太心疼那個孩子了,雖然不能幫她,但也許我至少能讓她見見孩子。
“問你一個問題。你喜歡吃自助餐麼?”
她看着我,可能不太理解我爲什麼會這麼問,半天后才搖頭,鼻音特別重的說:“離婚後……我再也沒有去過。以前……我經常帶小廣去……”
我示意她可以不要再說了。
這種時候,我已經不想再考慮作爲顧問惹惱了客戶會不會被投訴了,即便她哭得這麼傷心,該戳我還是要戳,我問她:“你初戀男友呢。”
“他復婚了。”她垂下了眼。果然,我笑出聲的看着她問:“所以你回來找袁哲了是麼?”
“不是的……”她想和我解釋,可還是哭的說不出話,整個人都要哭抽了,不停的大喘氣兒。我很煩她這個樣子,看起來精明的女人,心裡怎麼能脆弱成這樣?島臺來血。
但是看着她我就突然想起了和柳程分開後的我,我那時候應該也是哭成這個樣子吧,換成別人看我一定也會覺得,這個傻女人怎麼能哭成這樣?我的觀衆只是凱薩,它就是覺得我再難受也看不懂。而她的觀衆是我,我因爲經歷過,突然就感同身受。
所以只能說,情之一字,至深則毒。
我坐直身子望着她說:“彭小姐,我能告訴你的只是我和袁哲沒什麼,我還沒有成爲小廣的後媽,他很想你,非常的想。”這是我能爲小廣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她聽着我的話,眼淚流的更多了。
我想了想還是收起批判的目光,同情的對她說:“我雖沒做過母親,但我也是女人,在我的生活底線裡,女人移情別戀並不是什麼可怕的事,但若她已經是一個母親,這樣做就絕對不可原諒。”
“至少,你在和那個男人脫了衣服滾上牀的時候,是完全沒有想起你兒子的。”
她又想說話,我伸手止住了她的話道:“不必向我解釋你是喝多了。人生的選擇,很多時候一旦選錯了,就再也不能重選。”
她絕望的看着我,我幾乎要心軟了,但還是堅持着說完了最後幾句:“袁哲這件事原諒我不能幫你,你投訴我也好,讓我們老大開除我也罷,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你自己也說了,這麼多年他都沒有原諒你,更不可能因爲我的勸說就原諒。”
“你自珍重,見小廣的事,我會告訴袁哲。”
我說罷,起身離開。狠狠的訓她一頓,是我能爲袁哲做的唯一一件事。
我突然心裡特別亂,不想回公司去,也許是這個女人哭的太狠,也許是我被勾起了太多回憶,我捏着手機一遍一遍的選中柳程的電話號碼,再鼓起勇氣,都沒有按通話鍵。
我想他,每當我情緒低落,心情沮喪的時候,就想他。我可能真的開始成熟起來了,從袁哲老婆的眼睛裡,我看到了我自己,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就認同了霄的話,其實我是不愛柳程的。
也許表達感情的方式不同,但最終結果都一樣。袁哲的妻子會因爲初戀男友背叛袁哲,我會因爲凱薩丟了的一瞬間遷怒柳程。橫豎都沒有將那個男人放在最心尖的位置,又有何資格怒問我在他心裡到底是不是第一?
其實誰也沒欠誰,橫豎只是不夠愛。而若是我對柳程不夠愛,那對袁哲簡直就是自私加變態,我可能連喜歡他都沒有,只是感激,因爲我自己單着就拖着他,覺得他反正也不着急結婚,有個人陪着我,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我站在街角,看着來往車輛,想起那個女人的淚水,想起我自己曾經的淚水,用手輕按壓在胸口,淡笑着撥通了袁哲的電話。
他接電話的時候很平靜,我居然也有着說不出的平靜。就好像我們都已經知道接下來的結局。
我說:“袁哲,對不起,我不選你。”
他說:“恩,想到了,沒關係。”
我沒哭,他也沒有我想象中的難過,於是便這樣掛了電話,他不怨我,我也終覺內心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