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苑和安嶼都感覺到了事情的不同尋常,可想要追查前事,卻遠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夠探究清楚的,故而盛苑只好將楚知等人暫時關押,待內情徹查清楚再作打算。
“苑姐兒,歇息吧?”安嶼見盛苑站在院子裡遙望天際,忍了好半晌才走過去小聲提醒,“現已天色不早,明兒還有許多事情要你調度,當好生歇息纔是。”
盛苑收回視線,低聲嘆了口氣,隨口拈詩一首:“【原以春暖枝苗發,誰料偷伐苦嫩芽;若無花匠時時守,當許怒風助拳撻!】”
“別多想了,此事待上達朝廷,皇上皇后定然不肯輕易放過,此乃殺雞儆猴之機,剛好爲女郎參加科考助威了。”安嶼聽出盛苑的惱意,安慰之餘,不由盤算着跟晟哥兒的堂兄借些兵力,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苑姐兒忍不住,給鬧大了,屆時他們也有底牌。
……
天剛一亮,盛苑就已穿好官服,親自坐轎朝着府衙而去。
“洛知府,你,可知延平二年加恩鄉試前夕,澤州府革掉五十六名秀才功名之事?”
“啊?!”洛不言眼底的黑眼圈兒都透着震驚,“五十六名秀才的功名全革掉了?竟有此事?!”
他原以爲盛苑前來,是爲了清查澤州府豪紳大戶私自豢養的護衛力量,畢竟這事兒昨晚榮將軍就親自前來與他商議,爲了不出亂子,他一夜未眠。
可誰想到,他看見這位盛巡撫的剎那,對方就扔給他這麼個驚人的消息。
霎時,他原本迷糊的腦袋瞬間清醒:“延、延……延平二年?”
受到驚嚇的他沉吟了半晌,眸子恍然大亮:“下官是延平三年前來赴任的,這延平二年之事,與下官無關啊!”
“……”盛苑無語的看着眼前這位“治州施政無能,甩鍋撇清精通”的一府主官,“冷靜!本官又無意定你之罪,你用不着戰戰兢兢……本官只是想和你打聽打聽內情。”
恢復了理智的洛不言,擦擦額角汗珠,連連說是。
只是待他把記憶的每個角落都翻了過來,依舊沒有關於此事的印象。
“巡撫大人若是不急,請恕下官安排調查舊卷。”盛苑也想看看澤州府官方在這件事兒上的記載,頷首:“勞煩了。”
“舉手之勞也!”洛不言忙不迭轉頭叫人把從延平元年至今的記錄冊全部搬來。
盛苑見這人還有些腦子,不由暗暗點頭。
洛不言悄悄覷着她臉色,見她容色放緩,登時鬆了口氣,這纔敢提起徹查豪紳大戶之事。
“下官只怕偷盜之人早已藏匿,而澤州府之大、其間豪強之多,非輕易可查清。”
“沒關係,本官原本也沒指望能尋着他們。”盛苑本意也不是逮那幾個小蝦米,“本官雖說是樂見圖謀者計劃實施,卻不能讓州府百姓堂而皇之與其合流。”
洛不言聽着有些糊塗,不過看着盛苑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不知怎地就有些怯意:“可、可若是豪紳他們不肯配合呢?若是引起激起反意……”那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豈不更好?剛好順勢清理一番,洛知府你也能鬆口氣,不是?!”
“……”洛不言聞之,笑容有些不大自然,“巡撫大人,您說笑了。”
“洛知府!本官是不是說笑不要緊,本官只盼着徹查之後,咱們大家都能笑出聲。”
盛苑擺擺手,看向洛不言:“本次徹查由駐軍衛安排,府衙這邊兒着差役輔助配合就好。”
“這……巡撫大人,下官只怕,這府中差役未必盡數可靠啊。”洛不言到現在都不敢隨意信任府衙的下屬。
“沒關係,這次行動光明正大,無需遮遮掩掩,誰想知曉都可以。”
盛苑只是想要攪渾一池水,所以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有人準備將池子攪和得更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