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是近鄉情更怯,永興侯盛向潯卻不同,除卻小閨女剛出去的那幾天不大適應,之後就美滋滋的跟自家夫人過起了小日子,鑑於大女兒幾乎成天在呆在自己院子裡,不是練習皇室規矩、記誦人脈關係,就是習字看書刺繡,所以他們兩口子勉強也算是過上二人世界了。
直到確定了小女兒的歸期,盛侯爺不知怎麼地,竟然開始愈發想念這孩子了。
他是白天對着太陽想,中午對着玉盤想,晚晌瞧着圓月想,偶爾街上湊見圓乎乎的小孩兒跑過去,他都要長吁短嘆半晌。
終於,在盛苑啓程不久,鄭氏讓他鬧煩了:“我說你夠了吧!你那是想孩子,還是揶揄人呢?苑姐兒出去好幾個月也沒瞧見你多想,這會兒表演起來了!這麼喜歡發揮,要不我給你組個戲班子!”
“……”耳朵拎在自家夫人手裡的盛向潯,可算是安生了。
不過永興侯府清靜沒多久,在大女兒提醒下,永興侯夫婦想起小女兒好像要參加本次鄉試。
“哎呀呀,得幫苑姐兒去順天府署衙做參考確認!”盛向潯一拍大腿,順手將鳥籠子塞管事的手裡,拎着衣襬就往外跑。
鄭氏連忙追着他喊:“你等等!先去九江書院!苑姐兒鄉試資格證都在書院呢!”
一時之間,明明時間還算寬裕的參考確認事宜,把永興侯府給折騰的,真真雞飛狗跳,極爲熱鬧。
“永興侯爺莫急,盛苑同學在洛安書院也有參加歲試,前次各地官學歲試成績匯至禮部,文書們已將有鄉試資格的學子名單匯攏,盛苑、安嶼、盧晟三位學子皆名列其中。”
九江書院院長接待的盛向潯:“禮部規定,凡官學,皆可代考生報名鄉試,故而盛苑同學只要能於鄉試開始前歸京就好,您不必惶惶。”
盛向潯聞言大鬆口氣。
待他好心好意的特意跑盛國公府跟老爺子說一聲時,很榮幸的被一雙鬆軟的靴子瞄準兩次。
“不是,老爺子,就算我讓着您,可您也不能忒過分哩!好好兒的,您拿靴子扔我!這是何等道理?!”
“誰讓你蠢得差點誤了苑姐兒考試!”
雖說天氣漸涼,可是老盛國公的火氣卻沒見小,說出來的話幾乎要把盛向潯的火氣點燃。
“老爺子,咱要是聽不準信兒,咱能不能別亂打聽,哪個孫子說的這話!我是苑姐兒她親爹,我能誤了她考試?!”盛向潯從懷裡掏出盛苑的參考文書,使勁兒搖晃,“瞧見沒!我把苑姐兒的考證都拿回來了!”
他這話才說出,就見靠枕呼嘯而來!
“苑姐兒的考證,你不好好收着,這樣使勁兒搖晃,是生怕它忒結實怎地?!”
“……”抱着靠枕的盛向潯氣笑了。
得!看他不順眼,他走哩!
只見他收好考證,大模大樣甩着袖子朝外走,直到站在門外,他才搖頭晃腦的朝內室吹鬍子瞪眼的老盛國公壞笑說:“哈哈哈,老爺子,我健步若飛,您嘞,追不上!”
“不肖子!”
聽到老爺子有些洪亮的怒吼,盛向潯樂呵呵的跑遠了。
……
“你也是,讓你去九江書院給苑姐兒確認報考事宜,你可倒好,回來就去國公府氣你爹!之前也不知是誰整夜整夜不能安寐!
你怎就不能讓着些?老國公臥榻安養有些時候了,正是煩躁的時候,可不找個茬兒就得鬧兩聲?你只當每天見就是!”
“君子動手不動口……”
盛向潯意識到說溜嘴,立刻不念聲了。
鄭氏不由揶揄:“你這不都替老爺子想好藉口了?何至於斤斤計較呢!”
“我可不樂意當出氣筒。”盛向潯低聲嘟嘟。
鄭氏嗤了一聲:“你不樂意當出氣筒,那你有本事別惹了老國公之後往外跑啊!你也知道你大哥要過來找你說道說道?你是沒回來,我卻被迫聽他念叨半晌!句句是讓我給你捎話,可哪句不都是讓我跟着聽?”
“老大現在是越來越墨跡了,介成天,叨叨叨叨叨叨,我都怕了他!他以前也不這樣啊!”盛向潯撓撓耳朵,苦着臉嘆氣,“我現在可懷念他以前那副端着架子的樣兒哩!”
大概是見他也很苦惱,鄭氏感覺平衡許多,不過她可沒忘這傢伙之前的舉動:“可就這一次!要是下回你惹了老國公,還敢逃之夭夭,且將你大哥留給我對付,你可要當心咯!”
盛向潯看着妻子朝剛買的撣子笑了笑,登時忙表忠心。
天可憐見!
他之前真沒想甩鍋啊!
……
覽政殿,景和帝無趣的將奏本扔到一邊兒,擡頭看向爭辯要不要繼續實踐考覈的諸位官員。
別看這些人爭論的面紅耳赤,甚至都準備擼袖子互毆了,可在他這個皇帝眼裡,這些人不過一丘之貉。
景和帝倚着御座似笑非笑的看着熱鬧,不僅不喊停,還饒有興致的撫掌稱讚,時不時還添油加醋,以期讓這幫人動起手來。
配合默契的雙方:“……”
再鬧下去,假罵都要變成真懟了!
偏偏而今這位皇帝不讓人省心,自家臣子都鬧得冒真火了,他還跟那兒樂呢!
就不能大發龍威把局面維護一下嗎?!
“別、別停啊!朕看你們雙方所言都很有道理,這樣,你們再各自說說看法,朕聽聽你們誰更有理!”
見爭論聲漸歇,景和帝忙真誠的喝令官員繼續。
已經累得想喘大氣的老臣們:“……”
皇帝,果然沒好東西!
要不是皇上還在眼前,他們早就甩袖子呸了!
“陛下,既然鄉試開考在即,不若本屆實踐考覈成績不計入考試資格,至於下屆要不要採用……以後再慢慢商談。”禮部尚書擠出笑容言說。
“也成!”景和帝看起來很好說話,直接就要拍板兒,“下屆鄉試啊,剛好朕那不爭氣的侄子安城侯,還有永興侯的幼女、以及承忠侯世子都要參考,到時候朕讓他們幫忙打個樣兒,說不得能有不同。”
“???”衆臣的腦海裡閃過那三個頂級紈絝的形象,頓時都慌了,忙不迭大喊,“陛下,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