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時這會兒不是正當值?”盛蒽訝然的看着氣喘吁吁跑來的小妹,臉上露出溫婉笑容。
“姐姐。”盛苑看着姐姐豐盈了不少的面龐,沒有忽視她眼底殘存的悲憂,不由有些喏喏。
原本打好的腹稿,此刻也說不出來了。
“你不要擔心我,好好當值纔是,此刻京都並不平靜,大理寺卿他們那些隨駕的官員尚未回京,你就要擔當起來。”盛蒽溫和的牽着小妹的手,坐在一旁榻上。
盛苑見她姐姐情緒還算穩定,不由鬆口氣,也是這時,她才發現知語帶着一衆丫鬟婆子收拾行李,驚道:“姐姐這是何故?”
盛蒽回看着收拾東西的衆人,朝小妹笑了笑:“我是慧王王妃,王府此刻不能沒有主心骨;況且王爺歸期不遠,我總要把王府收拾妥當,等着他回來。”
“那也不用你親自回去啊,你在家裡發號施令,王府那邊兒照樣遵從。”盛苑怎麼都沒想到她姐在這時候喊着要走,之前明明說好在侯府待產的。
“傻丫頭,你不懂!”盛蒽無意多說,不過離開的意志卻很堅定。
“姐姐,你聽我說!”盛苑見她固執不聽,急得團團轉,“姐姐!族園事變的主謀是盧皇后,這消息傳來,太后當即派人圍了遠喧閣和向舒閣,要捉拿盧皇后的貼身嬤嬤。
可誰承想,那嬤嬤竟然服毒自盡了!
據說她毒發時,還哈哈大笑,高呼‘餘波未盡,皇嗣不存’!
姐姐!你可知,太后聽聞之後竟然險些暈厥?!
我看,那盧家人行事,太過乖張狠辣,誰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後手?
之前我和嶼哥兒尋找的盧家嫡次孫一直不見蹤跡,誰曉得他們藏在哪兒,打算對誰使壞?
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姐姐你雖武功高強,可現在到底是懷有身孕,還是不要給他們可趁之機了。”
“嶼哥兒現在可還好?”
盛苑:“……”
她苦口婆心勸說,她姐姐倒好,毫不掩飾的轉換話題!
盛苑想要抗議,卻見她姐姐一臉憂色,傷感的說:“皇上和安貴妃、楚王他們遇難,對嶼哥兒的打擊是最大的。
在嶼哥兒心裡,皇上和安貴妃如父如母……這時候,你須得看顧好他,以免他毀哀過度,傷了自己。
對了,我之前聽聞內閣召內衛府和巡城司的統領商談,嶼哥兒他是京都兵馬總領,他去沒去?”
“他哭了好幾個時辰了。”盛苑到底讓她姐姐帶偏了話題,沒辦法,安嶼看着的確不太好,“本來他是不吃不喝不想去的,我怕他哭暈過去,就給了他幾拳,這會兒他倒是振作了不少,也主動去典籍廳了。”
“……”饒是內心壓抑着複雜情緒的盛蒽,聞言也覺好笑,“苑姐兒,你們不是孩童了,該溫柔的時候,還是要溫柔的!他不僅僅是你發小好友,還是你未婚夫,又是絕望悲傷之時,你不要總是打他。”
她說到此處,不免觸景生情,那雙極美的眸子充滿了哀傷;姣美的臉龐掛着笑容,從窗外折射的光照在她臉上,朦朧的光襯得她愈發柔和;光和人明明看着都那麼溫暖,可盛苑不知爲何,竟從這副溫暖的畫面裡品出孤寒來。
“我哄了他倆時辰,他什麼都懂,清楚此刻不是放任悲痛的時候,他當振作,不能辜負皇上的信任……可他就是做不到。”盛苑情緒有些低落,“我實在沒辦法,只能用了激將法。我也不想在這時候揍他的。”
“振作了就好。”盛蒽看着妹妹眼底的憔悴,忍着再次攻伐而來的淚意,低聲叮囑,“你也莫要累着自己。”
“嗯。”盛苑擠出笑容點點頭,剛要說些外面的形式,忽然餘光注意到知語她們還在忙碌,想起那個被姐姐轉走的話題。
“姐姐,你就是要走,也再等等!等形式平穩下來再說?”
“不等了,要我說,現在時機就好。”盛蒽低頭扶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慧王府纔是這丫頭的家,若是她父親魂歸京都,王府就是她的責任,我得讓她從現在起就學會面對。”
“姐姐!”盛苑這時才意識到,她姐姐哪裡是情緒穩定?這已經是不正常了!
“你要是我妹妹,就不要再勸了!”盛蒽朝她笑着搖搖頭,眼眸閃着淚光,“即使骨肉至親,人生路也大不同,我有我的安排,這孩子有這孩子的義務,而你,苑姐兒,你也有你自己的責任。”
“可是那盧家……”面對倔犟的姐姐,盛苑發現自己舌戰御史的本事不見了,她此刻除了詞窮就是詞窮。
“盧家?!”盛蒽聽到這倆字,目光陡然一變!
她那雙自從渾厚就盈盈溫柔的眸子,此刻卻好像藏着蓄勢待發的利箭,銳利冷冽冰寒。
“我倒是盼着他們出現呢!”盛蒽喃喃自語。
眼見勸說不動,盛苑無奈地跺跺腳,打算去搬救兵。
“我之前已經說服爹爹和孃親了!”盛蒽見小妹轉身就要跑,無奈嘆口氣,在她跑出門前喊住她。
“他們同意了?!”盛苑難以置信。
“小妹,你幫我一件事兒,好嗎?”
盛苑腦子還沒轉過來呢,就聽她姐姐懇切的提出要求,這讓她有些懵:“自、自然、自然可以!”
“你剛剛提及了遠喧閣,若是我記得沒錯,那是盛菡的住所!不知是不是多想,我總覺得盧皇后的嬤嬤在那裡伏誅……盛菡應該知道些什麼!她那樣愚蠢,我只怕她受人蠱惑,連累了咱們家。”
盛蒽苦笑着:“許是我多疑了,可我實在忍不住多想想。
盧皇后爲何把那嬤嬤託付給盛菡?
那嬤嬤分明什麼都清楚,之前亦有機會出宮,她怎麼就留在宮裡等着服毒的?盧皇后城府深沉,怎麼可能做無用功呢?
更重要的是,她服的毒是哪兒來的?以盧皇后的恨,若是手裡有毒,還能等到現在?”
“盛菡、盛菡……”盛苑順着姐姐思路往下琢磨,手指不自覺的敲着手心,直到靈光閃過腦海,她一拍手,恍然大悟,“該不會是那個蠢貨給她提供了聯絡宮外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