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見過變態的人。
但說實話,這麼變態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要麼說,人心隔肚皮呢?
衣冠楚楚溫文爾雅的外表之下,藏着的竟是這樣的一具靈魂。
他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她完全無法理解。
昨夜之後,南喬對高廷安已無一絲眷戀之意,她只想逃走,遠離這個男人,越遠越好。
曾經對他有多愛慕,如今對他就有多嫌惡。
回頭想想自己曾經居然想要嫁給他,南喬就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離開他!她必須要離開他!
但她不能空手而去,不然這麼多年就真的白費了。
他如今認定她背叛了他,如果不按照他的節奏來,選擇強行離開,他定不會讓她好過的。
高廷安不是什麼善良的人,絕對不是!經過昨晚之後南喬甚至可以斷定,他是一個心理極其陰暗的男人。
都怪她這麼多年來,沒有看清過他。
現在她只能按照他的要求來做事,直到有一天,他願意放她安然離開。
“要不這樣好不好?你去把他追到手,我放你走。”
高廷安的話似乎還回蕩在南喬的耳邊。
過了一夜,她依舊覺得這個男人的思想很離譜。
如果她真的把陸洲追到手了,高廷安又真的會安然放她走嗎?
應該會吧?南喬不敢往深了想,但她想他會的。
畢竟高廷安昨晚對她露出那樣的一副面孔,他就沒打算會繼續留她在身邊多久。
大多數男人,天生有着很強的領地意識。更何況,是高廷安這樣的男人。
他認定了她背叛他,但又不肯輕易放她走,因爲這涉及他的尊嚴。
至於他爲什麼讓她去把陸洲追到手,南喬始終想不通。
這不符合男人的領地意識行爲邏輯。
難道他有某種奇怪的癖好?那太奇怪了。
還是說他拿準了陸洲壓根就不會和她在一起,所以他故意讓她去出糗,想借此來侮辱她,出出心中的惡氣?可萬一她真能追到陸洲,他不會更沒尊嚴嗎?
不懂,真的搞不懂他的腦子裡在想什麼。
或許沒有那麼多原因,只是他這個人比較變態吧。
她只能用這個原因去解釋了。
其實,南喬心中挺委屈的。
她背叛他了嗎?
她認爲,談不上背叛。
她和高廷安的關係,本就微妙。
說兩人是男女朋友關係,但其實並不像;說只是牀伴而已,但很多時候他們又有超越這層關係的情感交流。
不倫不類的關係,但彼此心裡都很清楚,他們不會走進婚姻。
因此,南喬一直都以爲,某天她不想要繼續待在他身邊了,和他交代一聲,他就會坦然放她走,必不會糾纏,畢竟她始終覺得他心裡是沒有真正愛過她的。
既然都沒有愛過,又談何背叛啊?他們之間一句情感相關的承諾都沒有提過,何來的背叛一說?
他未曾愛過她,她甚至都不知道他在擁有她的同時有沒有其他女人,那她爲什麼不能愛上別人?
她的身體又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她不過是情感試探一下,就要被他扼住命運的喉嚨來威脅?
她覺得不公平。
但這個世界,談公平像個笑話。
她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品質高尚的好人,但她起碼沒做過多惡劣的傷人事件。
昨夜高廷安的行爲,讓她徹底清醒,原來一切都不是她想的那般理所當然。
天上並不會掉餡餅。
能輕鬆讓你獲得巨大利益的便利渠道里,都暗藏着你想象不到的危險。
又降溫了,今天的風格外的大。
高跟鞋磕在地板上傳出匆忙響亮的腳步聲,冰涼的空氣吸進鼻腔,乾澀微痛。
南喬裹緊了脖子上的圍巾,小跑着穿過道路,衝進了《星動1+1》的錄影棚。
遲到了,她遲到了。
“我還以爲你不打算來了,這麼晚纔到,節目都快錄完了。”
導演對她的遲到表現出很大的意見,臉色並不好。
“對不起!”
南喬沒有多餘的解釋,只道歉,聲音有點嘶啞。
“你聲音怎麼成這樣了?”
“感冒了。”
南喬隨意搪塞了個藉口。
工作人員給她緊急弄妝造,幾次都嫌她脖子上的圍巾礙事,想讓她暫時摘下來,但南喬都聲稱“冷”而沒摘。
她以最快的速度進入錄製間,那裡已經坐着其餘35位選手。
南喬進去的時候,所有人都齊刷刷看向了她,畢竟她真的遲到太多了,選歌環節都快錄製結束了她纔來。
她向大家鞠躬道歉,然後尋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坐下,視線下意識地瞥了隔壁不遠的陸洲一眼,心情頓時百感交集。
如果昨晚他,她沒有朝他探出那一步,會不會結局就完全不一樣?
但她此刻心中卻沒有後悔,她或許應該慶幸,因爲陸洲,她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枕邊人真實的面孔。
陸洲留意到視線壓力,轉頭朝南喬的方向望了過去,她神色似乎有些疲倦,看他的眼神有點說不上來的複雜。
對此,他有些疑惑,但主持人的聲音又將他的思緒拉回了節目錄制環節中。
因爲南喬剛到,所以主持人又重新宣佈了一遍早就對其他人宣佈過的涉及第三次公演的節目玩法規則。
這次一共晉級了36位選手,因爲意外塌房事故,本來晉級的追光少年團全員被勸退出節目,又找回之前淘汰掉的部分選手。
第三次公演舞臺將設有13個組合表演節目,這一次的玩法較之第二次公演和第一次公演,有所改動。
節目規定,本次公演,選手們以3人成團爲主,以二人自由創作組合爲輔,來進行舞臺演繹。
節目組先提供了13首固定歌曲,每首歌曲規定只能有三人同時選擇,按照第二次公演的個人綜合票數排名先後來選歌,選到同一首歌的三位選手自動組成一個團。
選手除了可以選擇節目組提供的固定曲目來自動匹配成團之外,本次節目還設了三個另類的挑戰機會,即爲:
選手可以選擇不組成三人團,從而自由選擇成員組成二人創作組,但這樣搭配,只允許存在3個。
二人組的表演曲目,節目組不作固定要求,需要由二人組的選手自己創作完成。
對自己有足夠自信的選手,如果不滿意節目組提供的曲目,可以選擇自創新歌,走二人組合的形式進行表演。
第三次公演將淘汰九位選手。
南喬聽完規則,懵了一下,這次居然可以有二人組合?
二人組合……南喬腦海裡瞬間浮現了陸洲的名字。
這算不算一次機會?
陸洲創作能力那麼強,他可以挑戰寫歌,如果她可以和陸洲單獨組成一個男女組合,那他們的共處時間就多了,說不定經過一次親密的二人合作,他們之間就能產生獨特的情愫呢?
只要能讓他對她產生那種好感,就算冒着第三次公演會被淘汰的風險也值得了。
如是想着,她就看向了陸洲。
“陸洲,你已經選好歌了嗎?”南喬出聲問道。
葉芳菲聞言,眉眼微不可見地輕蹙,用餘光看向了南喬,心裡嘀咕着:她該不會想找陸洲組隊吧?
聽見有人叫自己,陸洲看向了聲源處。
“我不選歌。”他回了一句,“我決定玩二人創作組。”
南喬聞言眸光亮了,“我剛想問你要不要試試二人組,沒想到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了,我也想試試二人組,我們要不要一起?”
葉芳菲:“……”
果然如她所料啊!內心突然有些煩躁。
葉芳菲眉梢輕挑,目光掃過陸洲。
“……”陸洲察覺到葉芳菲的目光,微笑着看向南喬,說:“我已經和其他人說好一起組隊了。”
南喬愣住,反應過來後一臉遺憾地問:“你和誰?”
話音剛落的瞬間,她下意識地看了葉芳菲一眼。
葉芳菲注意到她的視線,朝她抿脣輕笑。
南喬內心閃過不祥的預感,陸洲該不會是和葉芳菲組的隊???
“吳敬。”
然而,陸洲的回答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吳敬?”南喬懷疑自己聽錯了,居然不是葉芳菲,而是吳敬???
二人創作組,陸洲爲什麼會選吳敬做搭檔……多少有點離譜,選誰都比選吳敬合適吧?他一個門外漢,選他?
但這些話,南喬總不可能在這裡說出口,只恨自己今天被高廷安纏身,來晚太多,沒及時趕上節目的拍攝,他們現在都把流程走得差不多了……
此時,吳敬笑呵呵地接了話,“南姐,你來晚了,我搶先了一步。”
南喬朝他聳了聳肩,“陸洲對你寵愛有加啊。”
吳敬摸了摸後腦勺,笑道:“我也覺得,谷慄想跟他,他都沒要,就同意跟我組隊。”
聽他這麼一說,南喬越發的搞不懂陸洲在想什麼了。
“你們都選好歌了嗎?”南喬視線越過熟悉的各位國內選手們,最終目光落在葉芳菲的身上,她忽然生出一個主意,便問:“芳菲,你選了哪首歌?要是沒定的話,要不要我們倆試試一個組?”
葉芳菲:“我已經定了二人組。”
南喬:“???”
怎麼回事?
“你也選二人組?和誰?”南喬詫異道。
葉芳菲:“阮氏青桃。”
南喬:“啊?”
葉芳菲不是剛來節目嗎?她一個踢館選手,和其他選手都沒怎麼熟悉,怎麼會和阮氏青桃這個沒名沒氣的自由歌手玩起了組合?
“二人組要創作新歌,難度挺高的,而且新歌在直播舞臺上首次亮相,觀衆會有很強的陌生感,和已經熟知的歌曲比,新歌會劣勢很多。粉絲積累薄弱的選手選擇二人組的形式表演,未必是件好事。”
南喬直接把話挑明瞭說,她看向阮氏青桃。
“青桃,你確定要玩二人組?我記得你上次個人綜合排名挺靠後的。”
不管怎麼說,阮氏青桃都是曾經和南喬做過兩次隊友的人,南喬還是會下意識地爲她的真實處境考慮一下。
阮氏青桃聽見南喬的話,神色浮現一絲猶豫,下一瞬,她擡手指了指陸洲,說:“是隊長讓我選二人組的。”
南喬:“……”
此時,旁邊的周姝語也開口了,“南姐,我和谷慄這次也選了二人組,也是洲哥讓我們選的。”
南喬一臉疑惑地看向陸洲,“什麼情況?我真的覺得以他們的人氣積累,選創作組,不見得是好事。”
葉芳菲在一旁把玩着頭髮,默默聽着他們的對話,心中隱隱泛起不爽。啊,他們之間混得好熟的樣子,有種曾經的“革命友誼”的感覺,這種氛圍讓葉芳菲覺得自己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陸洲回了南喬的話:“你看看現在晉級到三公的選手當中,還有幾個自由歌手?“
南喬掃了一眼會場,憑着印象數了數,確實沒幾個了……基本陣亡,能留下來的自由歌手都是個人特色還算鮮明的真正的實力派。
而其他大部分都是名氣有了長久的積累,且在自己國家娛樂圈都混有一席之地的藝人歌手。
所以,這也就意味着,第三次公演舞臺,競爭會相當激烈。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PK實力了,而是PK名氣以及粉絲黏度……
“二公他們個人排名太靠後了,這次選創作組還能賭一賭舞臺出境率和觀衆對新歌的新鮮感,但如果選三人組的話,他們估計只有被淘汰的份了。”
谷慄、周姝語、阮氏青桃:“-_-||……”
南喬欲言又止,想了想,似乎也沒什麼可以反駁的點了,便說:“好吧,只能說加油了。”
被陸洲這麼一提,南喬突然覺得,不管阮氏青桃他們選哪個組,應該都只有被淘汰的份了……基本沒什麼希望了。
而且,爲什麼其他藝人歌手都不選二人創作組?
因爲他們很清楚,新歌沒有經過市場的檢驗,不要輕易去賭。選熟悉的老歌進行改編,會更加的穩妥。
如果南喬不是想和陸洲獨處,她也不會有意向選擇二人創作組……
“南喬,請選擇你想選的歌曲。”主持人催促。
南喬看了一圈屏幕上的歌單,不少歌已經組隊完畢了,她最終鎖住了其中一首,選擇加入了沈知夢和薛欣依那一組。
第三次公演了,她也該發揮她的亮點了,就算無法和陸洲組隊,她也有辦法吸引他的目光。
……
選歌環節結束後,選手集中拍攝暫停,大家散去,自由活動。
“你的嗓子怎麼了?”退出會場的時候,陸洲隨口問了南喬一句。
這也是其他人都好奇的點,包括葉芳菲。
南喬昨晚出去之後就沒回來過,今天又遲到一大截纔來,然後聲音直接沙啞了,大家都挺好奇她幹什麼去了。
南喬下意識地緊了緊自己的圍巾,解釋着:“老毛病了,天氣突然大降溫的話,我就容易感冒,昨晚和朋友聚餐吹了風,冷到了,暈乎乎地睡到早上都聽不見鬧鈴,起來嗓子直接啞了。”
“我有帶感冒藥和治喉嚨的藥,你需要嗎?”葉芳菲問。
南喬搖頭笑道,“謝謝,我吃了藥纔來的,有需要的話我再找你拿。”
葉芳菲點頭,“注意休息,多喝點水,嗓子對歌手來說很重要,要保護好。”
南喬不知爲何,聽了這話,鼻子突然泛酸,是啊,嗓子對歌手來說那麼重要,高廷安明知道她是個歌手,爲什麼還要對她下此狠手。
她越想越絕望,更加確定那個男人真的沒愛過她,對她或許只有佔有慾罷了。
出了會場,寒風凜凜。
風掀起了南喬的圍巾,她慌張地趕緊捂住。
但陸洲還是留意到了圍巾鬆開時,她脖頸處若隱若現的淤青。
他瞳孔微眯,不由得多看了南喬一眼。
看來關於嗓子的事她撒謊了,但很顯然,她並不欲讓別人知道她聲音沙啞的真正原因。
她昨晚去見了誰?又經歷了什麼?
念頭從腦海裡閃過,但陸洲最終還是決定不去多管閒事。
“啊嗤!”
突然一陣噴嚏聲傳來。
陸洲轉頭望去,然後看見葉芳菲揉了揉鼻子,那雙明亮的眼眸溼漉漉的,一副剛打完噴嚏的酸溜表情。
他斜眼睨着她。
葉芳菲察覺到視線,迷茫地回望他一眼,“幹嘛?”
陸洲趁身旁人都走遠了幾步,他才低聲開口,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回宿舍多穿一件再出來。”
“不用,我沒覺得多冷。”
“聽話。”
葉芳菲鼓了鼓腮幫,最終還是調轉方向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