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月光似乎格外明亮,淡淡的光像輕薄的紗,飄飄灑灑的,映在河面上,像撒上了一層碎銀,晶亮閃光。在這樣的月光下,人的影子也格外清晰,山上的樹木託着長長的衣裙,好像在山坡上起舞。
遠處波濤起伏的羣山間,正有一道由人流組成,從山腳下慢慢延展開的長串火光,扭動的蛇一樣彎曲向上。
這是從狐村出發的遊行隊伍,爲了慶祝狐神祭而來,從中午開始,已經走了將近八九個小時,此刻終於是到達了目的地。
“哦,這就是狐神祭嗎?”
孔哲三人也是這隊伍的人員之一,此刻他打量着周圍潮水般涌動的人羣,不由得驚歎道。
現在所在的位置是距離狐村約幾十公里外的一處神社,周圍並沒有村落,但是此時這神社的附近已經被提前趕來的動物人們擺滿了各式的小攤。除了各類美食攤位之外,還有賣面具,占卜的攤位,套圈,扔飛鏢等的攤位,以及最壯觀的,似長龍一般的彩車,和沿着道路兩側徹夜通明的燈籠……
身着當地服飾的青年們簇擁在街頭,繫着華麗腰帶、踩着紅色高底木屐的獸耳少女三三兩兩結伴而行。
周圍盡是一片歡笑的聲音,孔哲粗略一數,今晚來參加這夏日祭典的人數至少有過萬人。
這麼多的人羣一起涌上這座小山,可想而知周圍有多擁擠了。好在神社這邊有專門的規矩,在大量的人員維持秩序之下,行人們得以一批批的涌入,這才讓現場不至於失控。
“哇!”
莉莉從孔哲的身後探出頭來,不斷朝周圍張望着,眼睛裡滿是新奇。
這樣熱鬧的場景,她在地球上也從沒機會見過。
“嗯,看來這狐神祭的確是當地最大的祭典,這個人數比血族的年末祭也不遑多讓了……”
龍也點着頭,在一旁感嘆了一句。
“熱鬧是熱鬧,但,村子裡不是有神社嗎?也有專門的祭典街。那爲什麼還大老遠的跑到這裡?”
孔哲壓了壓頭上的帽檐,問道。
雖然他們在狐村裡已經暴露過身份,但畢竟當時見到的人並不多,和現在的祭典人數根本不可同日而語,所以出發後,爲了減少麻煩,三人還是重新披上了兜帽。
“村子裡的神社已經廢棄了……”
前方的小狐狸停下來,回頭看了三人一眼,指了指周圍道:“而且,你看!來參加狐神祭的可不止狐村的人,狐神祭是整個洛基的盛世,八大村落只要有條件的都會來參加,光靠狐村的那一條街可根本放不下。所以只能將集會地點移到了外面。”
“原來是這樣。”
孔哲點點頭。說話間,三人已經走入了攤販羣中。
要說這裡最多的攤販,那無疑還是食物攤。
隨着三人一走進這裡,頓時鼻尖便縈繞滿了各種食物的香氣。
向四周看去,入眼所及有烤的金黃酥脆的竹筍肉串,灑滿各式佐料的米粉拉麪,圓溜溜塗滿醬汁的魚肉丸子,在炒鏟上噝噝發響的鐵板炒麪……每一個看了都讓人胃口大開。
從進入這裡開始,莉莉的目光就直愣愣的盯在了那些食物上,不住地吞嚥起口水。
在她頭頂的巫師帽上,小蜘蛛正透過一道縫隙觀察着外界,此時她也和莉莉一樣,幾乎被食物勾走了魂魄。
“怎麼,想吃嗎?”
孔哲看她的樣子,不禁輕笑着問道。
“嗯嗯。”
莉莉急忙擦了擦口水,連連點頭,滿臉期待的看着他。
“彆着急,待會會讓你吃個夠的。”
“嘭!”
這時從不遠處的位置忽然傳來一聲炸響,將周圍人羣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孔哲也朝那邊望了望,那是街邊的一個小攤,攤主正在地上擺弄着幾個罐子,一邊還眉飛色舞的朝周圍的行人吆喝着。
“啊,是,是煙花啊!”
小狐狸當即叫了出來,只不過他好像被剛纔的聲音嚇到了一樣,一直走在前方的他居然蹭的一下跳到了孔哲身後,連身體都自然的變爲狐化狀態。
“哦?煙花?這個世界也有煙花嗎?”
孔哲怔了怔,下意識問道。
“當然,就算是洛基也是有爆竹這種東西的,只不過煙花這個名字還是從人類口中得知的,那個攤主手裡的應該是從不夜城中購買到的貨物,那可是高級貨色,我以前問過,一支就要二十銅子呢!”
小狐狸似乎對那所謂的‘煙花’很是害怕,孔哲明顯感覺到,他介紹的時候身體還在瑟瑟發抖。
仔細一看,那攤販手裡拿的罐子倒確實是煙花無疑,只不過孔哲很快認清,那煙花可絕對稱不上‘高級’這個詞,相反,說是最初級的也不爲過,點燃後僅僅只是躥上天空,炸一下,亮個火光,聽聽響也就完了,根本沒有現代煙花那種華麗的光影效果。
但即使如此,這煙花對洛基的人來說也絕對是稀罕貨,那小攤之前很快便圍滿了人羣,不斷有人指指點點,上前詢問價格。
孔哲看着這一幕倒是心中一動。煙花這東西他的戒指裡也是有一些存貨的,還是當初在斷橋商場裡搶奪到的那批物資,數量不算多,但絕對是高級貨,至少比那小販賣的要好多了。
根據剛纔小狐狸的說法,他那樣的一管煙花都能賣到二十銅子。那自己的這些拿出去絕對能翻幾番了。他正愁着出來洛基沒有這裡的貨幣,眼下倒是可以先用這東西來換點錢應應急。
想到這裡,孔哲朝攤販那邊走了過去,向他說明自己有更好的煙花想要出售給他的打算。
兩人交涉一番後,果然攤販一臉狐疑的打量着他,顯然並不相信他的話。
無奈,孔哲也只好先拿出一捆煙花,在原地點燃做了個示範。
身後,小狐狸本來還在好奇孔哲蹲地上在擺弄什麼,結果緊跟着就看到從那個圓形的箱子中不斷噴出火焰。
小狐狸狠狠地嚇了一跳,嗚嗚叫着,連滾帶爬的遠離了孔哲身邊。
“轟,轟……”
一聲聲巨響中,天上頓時炸裂出了一朵朵美麗的花朵。
和剛纔的小煙花完全不同,有的如繽紛花傘,有的如無暇珍珠,一朵接一朵,流光溢彩,如夢似幻。
“哇,這,這是……”
“好漂亮!”
“太美了!”
“對,我當初在不夜城中也曾見過一次這樣的煙花。”
“這纔是真正的煙花啊!”
……
周圍的人羣頓時驚歎了出來。
就連剛剛被嚇出眼淚的小狐狸,此刻也是呆呆的擡頭望着天空中的美景,長着嘴巴說不出話來。
“哇,哥哥,好好看唉!”
莉莉激動的抓着孔哲的胳膊蹦蹦跳跳。剛離開靈夢城沒多久的她,還是第一次在現實中看到煙花,自然新奇不已。
“呵呵……這,這位客人,可否來這邊詳談一下!”
這下鼠族的攤販主人頓時不淡定了,急忙上前指了指路邊的空地,搓着手對孔哲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好說。”
作爲一個商人,看着孔哲臉上淡然的笑容,攤販很清楚自己接下來肯定要被宰上一頓了。
不過他也是無奈,不夜城規矩森嚴,自己這點貨物也只是倒賣出來的邊角貨色而已,誰讓人家手裡有更好的貨呢。
他這種小商人一年可就指着今天這一回賺點錢,怎麼也不能讓別人就這麼砸了場子,所以這貨他現在是不想買也得買。
好在孔哲正急着用錢,倒也沒怎麼在價格上難爲他。兩人在路邊商談了幾分鐘後,很快就敲定了價格。
幾分鐘後,孔哲帶着一大包銅子歸來,足有兩萬枚之多,這個數量至少他們在洛基的這段時間是絕對夠用了。
而另一邊,小販在壓下心裡的肉疼之後,也很快笑嘻嘻的提着新換到的煙花回到了小攤前。這次他的攤位前很快就又圍滿了人,新式的煙花一推出就遭到人羣的瘋搶。
“唉?哥哥幹嘛要都賣了啊,我也想要放煙花玩呢?”
孔哲一回來,莉莉頓時跑過來抱怨道。
“莉莉,別這麼說嘛……”
龍在一旁搖頭笑了笑,豎了豎手指道:“煙花這種東西,自己放是放,給別人放也是放,反正今天一年一度的集會,買到的人肯定都會立即用掉的,既然待會都能看到,自然是賣了換點錢更划算。”
“噢,原來如此。”
莉莉敲了敲手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放心吧,沒有全賣掉,這還給你留了一些呢!”
孔哲好笑的搖了搖頭,給她遞過去一把仙女棒。這東西又叫手持煙花,點燃後燃燒劇烈,但溫度很低,很漂亮而且沒有危險,對小孩子來說再合適不過。
“哇!”
莉莉眼睛瞬間就亮了。愛玩的天性,讓她很快就看出了這東西的用法。
幾分鐘後,祭典現場響起了小狐狸殺豬似的慘叫。
“啊!你,你這傢伙,快停下,很危險的!”
小狐狸全身的寒毛豎起,在人羣中拼命狂奔着,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他的身後,兩手各持着一把煙火的莉莉正咯咯笑着追着他跑。兩人所過之處,一路火花帶閃電。
對於小狐狸來說,畢竟還保持着一部分野獸的習性,這種帶火光還有雷聲的東西是他骨子裡最爲恐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