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水面下魚妖痛苦抽搐的模樣,陳玄奘面露不忍。
他上前一步,扯了扯杜謙的衣袖,小聲道:“杜施主,咱們不是說好要喚醒它心中的真善美嗎,你這麼對付它,萬一殺死了它,那該怎麼辦?”
杜謙拍了拍陳玄奘的手背,寬慰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咒罵之火在他目前獲得的系統神通中也算是較爲特殊的一個。
無論隔着多遠的距離,只要神通生效,他就能隱隱察覺到。
所以,他此刻能夠清晰地察覺,那魚妖正不斷運轉妖力,撲滅着體內莫名自燃的火焰。
只要那魚妖突然停止動作,不再撲滅火焰,杜謙就知道,它肯定是耗空妖力了。
到那時,杜謙就會立刻開啓【避實就虛】,防止魚妖真的被火焰殺死。
與此同時,杜謙也有些驚喜地發現,魚妖用妖力撲滅咒罵之火的效率,竟然比當初那兩個先天劍客還要差一點。
這說明什麼?
說明要麼那魚妖天生被火焰剋制,要麼就是咒罵之火的威力得到了提升。
杜謙希望是後者。
就在他繼續低聲咒罵着魚妖時,那魚妖似乎被燒怕了,竟然強行操控着抽搐的身軀,扭身一個猛子扎進了河水之中,沿着河道朝遠處游去。
發現這一點,杜謙頓時一驚。
但還沒等他有所動作,頭頂上便傳來一道清脆的大喝聲。
“無定飛環,去!”
“嗡!”
金環嗡鳴,化作流光朝着魚妖逃遁的方向激射而去。
同時,金色飛環在這個過程中越變越大,最終化作直徑五米的巨大金環,轟隆一聲墜入河中,將那頭飛速逃遁的魚妖捆束起來。
“譁!”
浪花四濺,體型碩大的魚妖被金色圓環束縛着身軀,一邊抽搐扭動,一邊飛向了河岸。
“嘭!”
一聲巨響,碩大的魚妖墜在碼頭上,令旁邊的杜謙和陳玄奘都爲之震了三震。
衆村民滿臉震驚,忍不住轉頭望去,只見一位白衫紅裙的姑娘從天而降,身姿翩翩地落在碼頭,擡手拍了拍魚妖抽搐的身軀。
“老實點!”
說完之後,段姑娘轉頭望向杜謙,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之前在海安城出手之人,果然是你!”
“海安城?”
杜謙滿臉疑惑,不似作僞:“姑娘莫非是認錯了人?”
段姑娘嘴角一扯,旋即瞥着身邊還在抽搐的魚妖,沒好氣道:“扯謊歸扯謊,能不能先把魚妖體內的火焰停下來,這麼掙扎,很費勁的。”
“什麼火焰?”
杜謙表面臉色不變,暗地裡則果斷開啓了【避實就虛】。
下一秒,魚妖猛地張開嘴巴,吐出一道洶涌的焰流。
正拍着魚妖身軀的段姑娘也腳下一滑,忍不住栽倒在地,手掌從魚妖體表外一寸左右的滑過。
“噗通——”
一聲悶響,段姑娘捂着額頭站起身,滿頭黑線地望着杜謙。
“所以,這古怪的結界也是你的手段?”
杜謙瞪大了眼睛,義正言辭地說道:“姑娘,你怎能憑空污人清白!”
“……憑空?”
段姑娘也瞪大了眼睛,同時精神波動傳出,下意識驅動了那枚金環。
也就在此時,那金環被【避實就虛】判定爲段姑娘的手段,一股神秘的力量突然降臨,驅使着魚妖化成了人形,不再受金環的束縛。
段姑娘連忙操控着金環縮小,想要將那化爲人形的魚妖再次束縛。
但此時,金環似乎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影響,竟然不聽她的使喚,轟隆隆地向着旁邊墜去。
“轟!”
金環的上半部分從杜謙和陳玄奘的頭頂劃過,精準地避開二人,墜入水面,濺起朵朵水花。
段姑娘滿頭黑線,擡手一揮,轉而向金環傳去了飛回來的命令。
這一次,命令傳達無誤,金色飛環迅速縮小,重新飛回了她的手腕之上。
段姑娘摸着自己手腕上的金環,目光驚疑不定地望着杜謙。
方纔那詭異的一幕,更加證實了她心中的猜測。
這位先天境界的少年劍客,就是導致海安城出現異常的元兇!
不過……
“你爲什麼要閉上眼睛?”
段姑娘挑釁道:“難道是不敢直視本姑娘的美貌嗎?”
杜謙嘴角一扯,忍不住道:“段姑娘,你要是想組cp,不如看看我身邊的這位,他性格勇敢,用情專一,而且還心懷大愛,絕對適合你!”
“C……C批?”
段姑娘一臉懵逼,聽不懂杜謙到底在說什麼。陳玄奘雖然也不懂英文,但他多多少少能察覺到杜謙牽紅線的意思。
他當即苦笑一聲,小聲道:“杜施主,別玩了,還是先驅魔要緊!”
“也對!”
杜謙點點頭,而後取出一塊黑布,重新矇住眼睛,將目光投向化爲人形的魚妖。
此時,那魚妖顯化出一位青年男子的模樣,他渾身赤裸,面容呆滯,雙手抱腿蜷縮在角落,一臉驚恐地望着三人。
杜謙與陳玄奘對視一眼,二人臉上皆是露出笑容,不懷好意地靠了過去。
“誒!等等!”
段姑娘連忙攔下他們,瞪着眼睛道:“這魚妖可是我拿下的!”
陳玄奘微微一怔,旋即便打算跟她講道理:“姑娘,這凡事呢,要講究個先來後到,我們……”
沒等他說完,杜謙當即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拿下的?!”
“那好啊,有本事伱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帶走他!”
“只要能帶走,我就承認,他是你的!”
段姑娘一時語塞。
杜謙輕蔑地瞥了她一眼,旋即拽着陳玄奘走了過去。
陳玄奘將溼透的揹包放了下來,望着那一臉驚恐的魚妖,溫聲道:“不要怕,你已經安全了,接下來的驅魔流程將由我接手,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魚妖嚥了口唾沫,還是一臉的驚恐。
陳玄奘一邊溫聲安慰,一邊坐了下來,將隨身攜帶的道具。
段姑娘在後面打量着陳玄奘的動作,忍不住問道:“這是何門何派的法寶,我爲何從未見過?”
陳玄奘轉頭望了她一眼,語氣認真地解釋道:“這不是法寶,是樂器。”
段姑娘微微一怔:“樂器?”
陳玄奘點頭道:“沒錯……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陳玄奘,是未剃度的大乘佛門弟子,我的驅魔手段就是憑藉這本驅魔大典,喚醒妖怪心中的真善美,以此來消除人世間的妖魔。”
段姑娘不明覺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而後她望着那本老舊的書籍,忍不住問道:“大致的原理,我已經聽明白了,不過,你這驅魔大典怎麼叫《兒歌三百首》,是不是拿錯了?”
陳玄奘認真道:“沒有拿錯,就是《兒歌三百首》,它有着喚醒人們心中真善美的力量,再加上我獨一無二的演繹,必然能夠成功驅魔……”
說着,陳玄奘開始搖動自己手中的葫蘆狀樂器,一道舒緩而又悠揚的樂曲頓時響起。
陳玄奘朝着對面驚恐的青年友善一笑,而後清嗓開唱:
“孩子,孩子,爲何你這麼壞~”
“欺負,欺騙,爲何你做出來~”
陳玄奘一開腔,所有鄭重以待的村民紛紛臉色古怪起來。
段姑娘也目瞪口呆,表情崩壞,似乎沒想到這世間還有如此……離譜的驅魔手段。
在場的衆人中,大概只有杜謙表情陶醉,搖頭晃腦,專心聽歌,時不時還抖兩下腿,應和一下陳玄奘樂器的節拍。
不得不說,陳玄奘的聲線還是很好聽的。
如果能轉生到現代的話,至少也得是個天王級歌手。
只可惜,兒歌這個題材限制了他的發揮。
杜謙覺得,他還是更適合唱一些現代的流行音樂。
就在杜謙心中遺憾地想着時,那魚妖化作的青年已經從驚恐的臉色變成了尷尬,然後又漸漸轉化成社死,羞憤,以及最終的熊熊怒火與滔天仇恨。
他試圖避開陳玄奘的目光,但陳玄奘卻每次都會以各種角度出現在他面前,一臉真誠地與他對視,口中溫和地唱着:
“乖乖~你快回來~”
“我懷抱~一直爲你打開~”
“乖乖~要真心悔改~”
“你永遠~是我最愛~的小孩~”
當陳玄奘躺在地上,腦袋鑽到青年胯間,一臉真誠地與羞憤低頭的青年對視,並唱出了兒歌的高潮部分時,那魚妖化作的青年終於忍不住了。
他滿臉憤怒地舉起拳頭,猛地砸向陳玄奘的面門。
但可惜,避實就虛的效果一直在生效。
青年的拳頭還未觸碰到陳玄奘,便猛地一抖,砸向旁邊地面。
“嘭!嘭!嘭!!”
魚妖化作的青年紅着眼睛,不斷揮動拳頭,但他卻連陳玄奘的衣角都碰不到,只能不斷捶地,好似在應和陳玄奘的旋律與歌聲。
一曲唱罷,陳玄奘露出微笑,欣慰地點了點頭。
“果然,你應該已經有所領悟了吧?”
魚妖化作的青年攥緊拳頭,雙目通紅地瞪着陳玄奘。
陳玄奘微微一怔,旋即坐起身,遺憾地說道:“看來一首的功效還不夠,得再來一首!”
說着,陳玄奘擡手翻到《兒歌三百首》的下一頁,清了清嗓,而後再次轉動樂器。
看到這一幕,青年臉上的神情一僵,眼中的憤怒漸漸轉變爲強烈的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