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馬車頂部面帶笑容的俊美青年,下方衆人皆是面面相覷,似乎被這青衫男子過分從容的神態驚得有些不知所措。
程處默將身邊的少年郎護在身後,目光炯炯地望着青衫男子。
“是你?!”
青衫男子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將軍,又見面了!”
“少廢話!”
程處默厲喝一聲,手持馬槊,大步向前,一邊將馬槊揮向坐在馬車邊緣的青衫男子,一邊義正言辭地大聲喝道:“大膽狂徒,擅闖軍營,你可知該當何罪?!”
“呼——”
精良的上好馬槊勢大力沉地揮了過來。
青衫男子面露無奈,當即用腳後跟磕了下馬車,身形猶如大雁般飄然而起,輕而易舉地避開馬槊,落在了馬車頂部的後方。
看到這一幕,那少年郎微微張開嘴巴,簡直要驚呆了。
自從他來到這個大唐世界,見多了各種戰場上稱雄,青史上留名的猛將,但似這般身形飄逸,猶如金庸筆下豪俠的高手,他還是真是頭一次見……
沒錯,少年郎叫雲燁,大唐藍田侯,是個穿越者!
見青衫男子輕鬆避開了自己的馬槊,程處默毫不意外。
他目光炯炯,手中馬槊一收一蕩,猶如蛟龍出海,迅疾地戳向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腳尖一點,身形如風般飄然而下,同時右手裹挾着勁力,在馬槊上輕輕一拍。
“嗡——”
剎那間,一股沛然大力從馬槊上傳來。
程處默心裡一驚,手中馬槊不受控地向着左側蕩去,狠狠地扎進了地面。
與此同時,青衫男子速度暴增,猶如平地捲起的疾風,剎那間自衆人之間掠過。
衆護衛皆是一驚,連忙轉頭望去,只見那青衫男子出現在白駱駝身邊,竟是猶如仙人一般,一步跨越了將近二十米的距離。
“……這怎麼可能?!”
雲燁身邊的一位老者忍不住驚呼出聲。
另一位老者緊緊皺起眉頭,當即喝道:“放箭!”
“住手!”
兩道聲音幾乎同一時間響起。
衆護衛本就只聽雲燁和程處默的軍令,此刻二人齊齊出聲,自然垂下弓弩,不敢放箭。
程處默拔出馬槊,撥開人羣,走到前方,目光炯炯地望着青衫男子。
“壯士果然好武藝!”程處默讚歎一聲,旋即手持馬槊,拱手笑道,“某家適才技癢,多有得罪,還望壯士見諒!”
“好說!”
青衫男子微微一笑,將手中羊皮紙放回銀盒,剛想回話,便看到那少年郎大步走出,一臉激動地望着他道:“大俠!”
青衫男子微微一怔,旋即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少年郎。
雲燁沒有注意到青衫男子的神情,還在激動地問道:“不知大俠出自何門何派,方纔所用的,可是那傳說中的輕功?”
“……”
青衫男子嘴角一扯,旋即滿臉無奈地望向雲燁。
輕功,門派,大俠……
沒跑了,這又是個穿越者!
林中天嘆了口氣,心想他怎麼跑出來度個假,也能碰到穿越者。
看來是命中註定,他這一生要與各種穿越者糾纏不休了……
與此同時,見林中天沒有回答,雲燁以爲自己失言,問到了不能問的問題。
於是他連忙改口,笑着說道:“好叫大俠知道,在下雲燁,正是那信中所說的雲侯!”
“……原來如此!”
聽到雲燁這個名字,林中天恍然大悟,終於知道了這個世界的身份。
雲燁,字不器,《唐磚》的主角,穿越到大唐世界,靠着前世的知識,成爲了大唐藍田縣侯,眼下他帶兵從朔方一帶歸來,應該是第四卷左右的時間線。
想到這裡,林中天微微一笑,悠悠道:“原來是大唐藍田侯!”
“在下姓林,中原人士,日前從此地路過,見諸位與胡人交戰,一時興起,便湊了湊熱鬧,至於這卷羊皮紙,也只是因爲好奇,所以取來看看罷了!”
說着,林中天擡手在銀盒上一敲。
勁力吞吐之間,那銀盒頓時橫飛而出,精準地落在了雲燁的面前。 “現物歸原主,望雲侯見諒!”
林中天笑着拱了拱手,神態從容,一副高手做派。
雲燁身邊的老者皺起眉頭,狐疑地望着裝模作樣的林中天。
程處默瞥了他一眼,注意他的眼神,當即低聲道:“先生有所不知,此人方纔確有參戰,而且只殺鬍子,未傷唐人,想來並無惡意。”
“至於擅闖軍營之事,某家建議,可延後而論。”
“須知,此人在陣前閒庭闊步,殺人取首,猶入無人之境,其武藝之驚人,乃某家生平僅見,若是在此貿然起了衝突,爭執起來,恐難護先生周全……”
此言一出,那老者立刻沉默下來,悄悄向後退去。
與此同時,雲燁身邊的護衛已經打開銀盒,將羊皮紙取出,遞給了雲燁。
雲燁看完羊皮紙,發現羊皮紙上的文字與林中天所念的一模一樣。
此時,雲燁已經從最初的激動中平靜了下來。
他皺起眉頭,將羊皮紙塞回銀盒,重新審視起了對面的林中天。
荒原之上,偶遇中原的絕世高手,同時還有個異國貴族,用數百條奴隸的性命做戲,邀請他前去參加一場莫名其妙的宴會……
這麼多可疑的事情碰到一起,令雲燁不得不心中生疑。
稍加思索,雲燁突然開口問道:“你也是信使?”
林中天微微一怔,失笑道:“當然不是。”
雲燁沉聲道:“恕雲某直言,閣下武藝驚人,又行事詭譎,連軍營也敢擅闖,如此這般,若不能坦誠相待,恐難以令雲某信服。”
林中天饒有興趣地問道:“那你想怎麼辦?”
雲燁笑道:“林兄武藝驚人,若是換個地方,雲某必會主動與林兄相交,但如今,雲某尚有軍機要務在身,無暇他顧,還請林兄先行離去。”
“待此間事畢,林兄若想登門拜訪,雲某願在長安掃榻以待!”
話說到這個份上,雲燁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他摸不清林中天的來歷,又忌憚林中天的武力,因此想要各退一步,令雙方相安無事。
林中天點點頭,笑着說道:“如果我不想走呢?”
程處默與衆護衛微微一怔,旋即面色漸漸凝重。
雲燁不動聲色,攔下衆人,笑着說道:“不瞞林兄,我等身後,尚有五百精騎跟隨,倘若林兄執意不願離去的話,煩請告知原因,如若不然,我……我草!”
還沒說完,雲燁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目瞪口呆地望着林中天。
只見林中天伸手入懷,從懷裡掏出一把銀光閃閃的M1911,握在手中,槍口遙遙對準雲燁,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雲燁瞪大了眼睛,望着那黑洞洞的槍口,臉色漲紅,說不出話。
旁邊的程處默望了眼對面似笑非笑的林中天,又望了眼身邊臉色逐漸驚恐的雲燁,微微皺眉,疑惑地低聲問道:“怎麼了?”
“不就是一塊精鐵嗎,怎麼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一塊精鐵?
還不就?
你知道這東西代表着什麼嗎?!
雲燁瞪大了眼睛,望着那柄銀色的手槍,只覺得心神一陣恍惚,似乎穿越以來,好不容易重塑起來的世界觀又開始逐漸崩塌。
看到雲燁有趣的反應,林中天不由得哈哈大笑。
雖然他是爲了度假來到這個世界,但身爲聯盟成員,遇到穿越者,還是不能忘了本職。
理所當然的,林中天盯上了雲燁,但他畢竟與雲燁同爲穿越者,並不存在於歷史之中。
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取信雲燁的話,恐怕很難。
既然這樣,林中天索性直接攤牌,正好,雲燁爲了解釋自己的前世知識,憑空捏造了一位名叫逍遙子的世外高人,說他是教導自己的恩師。
wωω⊙ттkan⊙C○ 此外,還有一個隱世門派,叫做白玉京。
林中天知道了雲燁的身份,自然也想起了這個門派,正好可以爲他所用。
他大笑一聲,語氣親暱地說道:“瞧你那傻樣,自白玉京一別,不過十年而已,你難道就已經不記得爲兄的模樣了嗎?”
此言一出,周圍衆人皆是一片譁然。
無論是程處默、許敬宗,還是孫思邈,都紛紛驚愕地望向雲燁。
程處默連忙垂下馬槊,瞪大了眼睛,目光不斷在林中天和雲燁之間徘徊。
雲燁也愣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如果林中天真的與自己一樣,也是穿越者的話,那他很有可能是聽說了自己的所作所爲,因而專程找上門來,就是爲了見他。
想到這裡,雲燁無奈嘆息,望着那隱隱指向他的槍口,硬着頭皮拱手道:
“師……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