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素來高高在上!
教主並非都是超然物外,心思空冥,滿腦子昏昏默默、幽幽明明的清虛之士。教主也有教主的喜怒哀樂,甚至比尋常修士,比凡俗世人,來的更加猛烈一些。
修爲到了聖賢,就會道心圓融,堅忍不拔。
於是乎,忠仁者越加忠仁,情義者越加情義,奸詐者越加的奸詐,虛僞者越加的虛僞!
只因聖賢無過,能把忠仁、情義、亦或是奸詐、虛僞,都融入自己的修行之道當中,就此堅定不移,就此渡過衆生劫修成天尊,甚至步入大道之門修成道人……
準提是教主,心思比之尋常修士,不知堅定了幾萬倍。
此人道心通明,照透三大丹田,直下十二重樓。
當準提決定要轟殺柳毅,要讓柳毅萬劫不復,要讓柳毅永世不得超生之後,準提必然不會更改這一番決定,二人之間便已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若修爲在聖賢以下,諸多恩怨或許還有化解的可能。
可修爲自聖賢開始,越是網上,修行之士的念頭就越難以逆轉。
這……也算是念頭通達。
佛教另一個教主阿彌陀佛,可謂是四大皆空,慈悲爲懷,而這個教主準提,卻與阿彌陀佛截然相反,可準提在雙手合十口稱佛號之時,偏偏還要念叨着“阿彌陀佛”四字……
一座大陣,方圓上百萬裡,位於千萬裡大海當中。
柳毅就是順着那一絲由血水噴泉所化的血線,遁入了大陣之內。
一入大陣,眼前景象全然不同。
陣中見不到天,看不到地,以他聖賢的修爲,目光居然無法穿透四面八方粘稠濃密的血水,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鮮紅,唯有將聖賢的神念釋放出來,才能感知到血水當中的動靜。
說是血水,實則全是血液!
血腥氣息刺鼻而入,卻不僅沒有讓人作嘔的腥臭氣息,反倒有幾分獨特的芬芳。
就彷彿是有成千上萬種花蜜,融入了血液當中,把血液染得甜美芬芳,無比的動人。
再如何甜美芬芳,柳毅也不會去品嚐這一些血水。
他早已知道,幽冥血海乃是上古之時一個名叫血海冥河的修士所化。這血海冥河隨着雪羽大尊征戰,面對鴻鈞與天道沒有半分懼色,至死方西。此人,乃是一個壯士!對於如此豪氣干雲的壯士,柳毅怎能喝他的血?
血水之內,似有一種無形之力,壓制修行之士的神念。
原本,以柳毅聖賢的修爲,就算不用眼睛去看,單憑神念釋放而出,閉着眼睛也能將方圓數千裡之內的風吹草動,全都感受在心中。可而今在這幽冥血海里,神念範圍遠遠不及數千裡!
神念離體到了十幾裡外,就已經變得十分模糊,若想看清楚細微的事物,則需要從血液當中飛過去,靠近至數十米的距離才行。
這番神念探查的效果,和凡俗世人的視力距離,已是相差無幾!
自從步入修行之門,修行之士就越發的耳聰目明,看得越遠,聽得越遠,等到修成神人,那就算說是千里眼順風耳也不爲過。而今進入幽冥血海,周圍被血液困堵,看不見聽不清,就連神念也被壓縮在了極爲狹小的範圍,這讓柳毅十分的不適用。
一道光圈,早早就環繞在了柳毅身邊,宛若是雞蛋殼一樣,將他護住。
另一道光圈,則落到了貪狼身上。
地書早已被柳毅持在了手中,平平的端着。
整個幽冥血海,方圓上百萬裡!
當年冥河顯化血海之時,乃是在虛空當中,那時的血海乃是一個血色圓球,直徑百萬裡,宛若是一顆巨大的血色恆星。
而今,柳毅就是位於這血海之內。
進入血海的修士,多達幾十萬上百萬,全都是神人以上,道人以下的高手。
這麼多的修士來到此處,居然像是泥沙入海,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毅將神念放出,在血海當中一路飛馳,找了整整三天,都沒有找到修行之士的蹤跡,更別說要找到那一柄位於幽冥血海當中的鴻蒙之劍。
血液粘稠,牽絆着柳毅。
就算他施展出金光幻影大神通,在血海之內也提不起速度,一日之間,僅能飛馳上萬裡距離。
比起在虛空當中飛馳,速度何止慢了百倍!
不過,這血海當中的天地靈氣,卻十分充裕。
此地靈氣,乃是先天之氣!
貪狼無憂無慮慣了,它素來認爲天地之間柳毅最厲害,雪羽大尊也只能與柳毅相提並論而已。只要有柳毅在他身邊,就能安然無恙,所以貪狼竟是閉着眼睛,趴在了光球之內,就此閉目修行,盡情吸納着位於血海當中的先天靈氣,暢快無比!
這種想法,和天底下諸多三四歲小孩差不多。
那個年紀的小孩,總是會天真的認爲,自己的老爹天下無敵,是世界上最棒的男人。
柳毅不是貪狼的老爹,可貪狼卻偏偏有這種想法。
血海當中,時不時會出現血色漩渦。
轟隆隆!
偶然也會有鮮紅色的雷霆,甚至鮮紅色的火焰,出現在血水當中,一閃而逝。
柳毅頭一次來到幽冥血海,對這些一閃而逝的雷霆與火焰也是初次見到,經不住在雷霆和火焰出現之時,丟出了一些平日裡用不上的尋常仙器。可仙器一靠近雷霆,就被雷霆擊碎成粉,一靠近火焰,就被火焰燃燒成煙……
這番景象,足矣令人心悸。
“哈哈哈……”
一道笑聲,從不遠處血水裡傳達而來。
柳毅轉頭看去,卻發現有一位身材魁梧,高達十餘米,頭頂長着一隻銀燦燦獨角的修士,踏着血水而來,三兩步就來到了他身邊。
“道友笑什麼?”
柳毅眉頭微皺,站起身來。
幽冥血海是位於敵方世界之內,進入幽冥血海的修士,自然全都是地方修士,無一人是人,全是長得稀奇古怪的生靈。至於到底是不是全都算作妖修,那也未必,有一些是天生地養,滋生於天地之間,得天地鍾靈造化之氣才能修煉有成,無父無母,嚴格來說算是先天生靈,身上就連仙氣神威也帶着先天氣息,全無一絲妖氣,卻不能算在妖怪之內。
諸如這個頭上長着銀燦燦獨角的修士,就屬於這一種。
“小道友誤會了,本座並不是在嘲笑小道友,而是在讚許小道友的勇氣!”
那修士站在柳毅面前,懸於血水當中,先是看了看柳毅,再看了看趴在光圈當中的貪狼,隨即咧嘴說道:“小道友剛剛在用法寶試探血海當中的雷霆與火焰,你肯定是第一次來幽冥血海,這才認不得血海當中諸多奇景。血海當中的雷霆,叫做‘冥雷’,至於那血色火焰,則叫做‘業火’。除非修煉至道人境界,以身入道進了大道之門,否則就擋不住冥雷轟擊。若非修煉至道君層次,開天立道,否則就擋不住業火焚身。”
也有銀色光圈,環繞在這位銀角修士身邊,將血水阻擋在身軀之外,他又說道:“這百萬裡幽冥血海,是上古之時一個叫做血海冥河的修士,以身顯化而成。哪怕本座有聖賢修爲,也不能任憑血水沖刷肉身,否則時間一長,肉身必定會被血水腐蝕掉,只剩下森森白骨。等到了千年之後,就連白骨也會被血水融化。血海當中,危機重重,小道友既然是第一次來,那你可要玩玩小心了。”
“多謝道友指點!”
柳毅拱手抱拳,循着古禮施了一禮,言道:“不知除了這些之外,血海當中其他的危機又是什麼?”
“血海之險可測,修士之心不可測!”
銀角修士嘿嘿一笑,說道:“本座道號銀角大賢,有着聖賢修爲,而今與道友有緣,在茫茫血海當中相遇,是想要與道友結伴而行。若是遇上了什麼危險,你我也能並肩作戰。若是遇上了什麼機緣,你我就平分了,如何?”
“好!”
柳毅毫不遲疑,答應了此事。
他也是聖賢修爲,又有諸多法寶神通在身,遇上一個同樣是聖賢修爲的修士,他又怎會懼怕半分?
而今初入血海,勢單力孤,又對此處十分陌生,能與一個老手結伴,利大於弊!
自從成神之後,柳毅就將金身鴻雁血脈、大魚血脈、應龍血脈壓縮成了三顆珠子,藏在了丹田當中。
而今來到幽冥血海,所遇到的修士全不是人類修士,柳毅自然也不能完全以人類的外表出現,體內三顆蘊含着血脈的珠子,自然而然就起到了非比尋常的作用。
叮!
一道只有柳毅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出現在丹田當中。
金身鴻雁血脈珠子碎裂開來,化作六道火光,灌入柳毅經脈當中,聚攏成了一道六陽火脈。
噗嗤!
金燦燦的羽翅,夾帶着太陽真火,從柳毅身後舒展開來。
“小道友原來是金身鴻雁修煉而成,果然跟腳不凡,非是尋常血統!”
銀角大賢讚了一句,又說道:“上古之時,飛禽以鳳凰爲尊。除了鳳凰之外,最爲尊貴的乃是金烏,金烏當中最爲厲害的三個人,分別是天帝帝俊、東皇太一、陸壓道人。除去金烏之外,就數金身鴻雁最是血統高貴。”
“道友謬讚了。我乃金身鴻雁修煉而成,也是聖賢修爲,道號鴻雁大賢,道友稱我爲鴻雁就是。”
柳毅略作沉吟,說道:“我猜銀角道友所說的機緣,只怕並非僅僅是鴻蒙之劍。若你我真的三生有幸,得了鴻蒙之劍,此劍到頭來終歸無法落到你我手中,只因大陣之外還有四位教主在等候。”
“哈哈哈……小道友果然懂我!這幽冥血海當中,除去鴻蒙之劍以外,還有一對絕世之劍,分別是阿鼻元屠。這三劍乃是絕世十劍之三,阿鼻元屠雖遠遠比不得鴻蒙之劍,卻也是了不得的先天靈寶。若是二劍合一,再配上那一幅傳說中的阿鼻元屠劍道陣圖,威力直逼先天至寶。”
銀角大賢看上去十分的豪爽大氣,性格奔放,他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就說道:“以你我聖賢的修爲,若是有此二劍以及陣圖在手,哪怕是遇到了道人層次的高手,也可以一劍斬之!阿鼻元屠本是血海冥河的伴生法寶,你我是兩人在此,正好一人一柄,小道友你看如何?”
“大善!”
柳毅點頭言道。
話雖如此,柳毅心中卻生出了警惕,念想道:“血海冥河這一套伴生法寶,除了阿鼻元屠二劍之外,尚有一副劍道陣圖。這銀角大賢只說阿鼻元屠二劍一人一柄,卻對劍道陣圖的歸屬絕口不提,他難道已經知曉了劍道陣圖不在血海當中?不過,銀角大賢又說了,若是二劍在手,再加上劍道陣圖,就連面對道人也可以一劍斬之。這話語當中隱含着一層意思,那就是連劍道陣圖也可以從血海中得到……”
“哼!此人心機不小,說話遮遮掩掩,對我誘之以利,外表卻裝作是一個豪爽之人,此人決不可輕信!”
“我有劍道陣圖在手,這幽冥血海之內又有阿鼻元屠二劍。這三樣寶物既然是一體同源,都是血海冥河的伴生法寶,相互之間理當有所聯繫纔對。也不知我能否藉着劍道陣圖之助,將阿鼻元屠二劍謀取在手。”
“不過,我既然答應了要與銀角大賢結伴而行,自然不能在他面前顯現出劍道陣圖,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這銀角大賢一旦要對我不利,我免不得就要先發制人,一劍斬了他!我雖僅僅修煉了數千年,遠不及這些上古修士神通廣大法力無邊,可我輩劍修,素來鋒芒畢露,無所畏懼,胸懷劍氣,心藏劍意。激怒之時,張口一吐,劍氣沖霄,便是一掛天河!這等上古聖賢,又有何懼?”
二人各懷心思,在幽冥血海當中,四處搜尋。
只因血海束縛了飛行速度,數日時間也只在方圓萬里之內來來回回繞圈子,將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找尋了一番,卻茫然找不到任何機緣,就連修行之士都沒有遇上半個。
期間,銀角大賢與柳毅閒聊,卻是說起了爲何要叫他小道友,只因柳毅身高不足二米,比起身材偉岸的銀角大賢確實太小,纔有這般稱呼。
又是數日之後,銀角大賢終於是按耐不住了,在血海當中停了下來,沉吟道:“鴻雁道友,你我像沒頭蒼蠅一樣四處尋找,也不是一個辦法。還需想些其他的主意,才能謀取到一些好處,就算得不到阿鼻元屠,找不到鴻蒙之劍,也要在血海里殺伐一番,否則豈不是白來一趟?正所謂天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修行之道道損補足而補有餘。咱們自保有餘,需要把那些自保補足的修士,損上一損!”
果真如此!
柳毅不動聲色,點了點頭,只說銀角道友所言極是,心中卻想:“此人必定造就擁有在血海里探查四方的手段,只是故意遮遮掩掩,直到今日才提起此事。他定然是想讓我知曉,在血海里謀取好處是有多麼的艱難。要讓我明白,缺了他銀角大賢,我就只能空手而歸。如此一來,我與他結伴同行之事,他纔是最重要的主導之人。凡是須得以他爲主,處處由他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