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姑娘不愛美?
哪個姐兒不愛俏?
修行之士雖不像凡俗世人女子,要抹一些胭脂水粉,要塗上口紅,才能容光煥發。修行之士本就百病不侵,脣紅齒白,光鮮亮麗,只要不是底子太差長得五官歪斜,就能一白遮百醜,多少也能有幾分姿色。
女捕頭面如鵝卵,臉型極好,面頰十分飽滿卻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眼睛又大又圓,嘴脣一點丹珠,算得上是一個絕色佳人。
她平日裡素來對胭脂水粉之類的東西十分不齒,就連修行之士從百花當中提煉而出的香水,她也不屑一顧。她身上不需要塗抹香粉香水,就有一股淡淡的處子體香,十分的怡人。
體香輕柔,本是這女捕頭的驕傲。
可此時此刻,不僅香不起來,反倒是要遺臭萬年了!
女捕頭追蹤胡圖圖已經有月餘時間,對胡圖圖兩個桶子摸稀奇的勾當,多有了解,自然知道身上這種臭味,會經久不散,哪怕是死了,也會有臭味留在骨骼當中,連墳墓都是臭的,可謂是真真切切的遺臭萬年。
有哪個女子,願意臭氣哄哄?
尤其是,這女子還是個美女。
於是,女捕頭已經憤怒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憤怒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心中除了滅殺胡圖圖之外,再無其他半點雜念。
“殺我之後就沒人能解毒除臭了!”
胡圖圖面帶笑容,大叫一聲,臉上竟沒有半點慌亂,更談不上有絲毫緊張。
僅僅是這麼一句話,就讓女捕頭將三尺長劍變回了玉符,站在胡圖圖身前數米之外,宛若望夫石,紋絲不動。
“看你這外表,好歹也有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你又是八大仙門中高門大派的弟子,何必動不動就拿刀拿劍,動不動就要砍人?”
胡圖圖一臉得意,優哉遊哉圍着女捕頭轉了幾圈,滿懷感慨說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啊!”
女捕頭臉色冰冷,冷然說道:“替我解毒!”
“現在是你有求於我,怎能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
胡圖圖搖了搖頭,循循善誘,說道:“胖哥我反正是孤家寡人,老光棍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死了也就死了,死了又有什麼可惜。這年頭,死一個老光棍算的了什麼,普天之下男男女女何止萬億,光棍何止千萬,只怕每一個呼吸每一眨眼,都會有一兩個甚至十來個光棍死去。可小丫頭你不同啊,你是修行之士,是咱們這些凡俗世人口中的上仙,又是三山符籙宗的弟子,前途無量,你若遺臭萬年,那簡直是必死還難受。你若是受不得臭名遠揚之苦,要橫劍自刎,未免太可惜了。”
女捕頭咬牙切齒,強忍住心中憤怒,“你想要如何?”
“唉!小丫頭你終究是江湖經驗不足,不懂得察言觀色,也不懂得觀察局勢,現在是你有求於我,怎能對我如此橫眉冷對?此話我已經提醒你兩次了,不會再提醒第三次,如若你在我面前再這麼囂張,我就把自己撞死在石頭上,讓小丫頭你身上的臭味無人能解,讓你遺臭萬年!”
胡圖圖越發的硬氣,越發的囂張了,也越發的蠻橫無理,問道:“聽明白了沒有?”
這胖子終究不再是當年玉溪派的小胖子,當年他被人欺負,也只敢躲在被窩裡偷偷地哭。而今他已經修行多年,在隨着柳毅迴歸了玄天宗之後,性子就越發的灑脫,也越發的乖張怪異。
時至今日,胡圖圖早已歷經了諸多大風大浪,比起這個女捕頭,自然要老辣許多。
“你!”
女捕頭咬了咬牙,竟是眼眸溼潤了,良久之後才憋出一句話語,“你欺負人!”
此話一出,胡圖圖頓時就有些泄氣,暗想道:“我胡天纔好歹也曾經是一個人仙,好歹也曾經闊氣過,到頭來卻淪落到了欺負境小丫頭的份上……時也!命也!”
胡圖圖雖不是鐵石心腸,卻有着坑蒙拐騙的職業道德,乾脆將壞人一裝到底,怒道:“胖哥我是問你明不明白,不是問你是否受了欺負,現在你可聽明白了?”
女捕頭咬了咬嘴脣,意氣奮發的神態早就無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委屈,點頭回答道:“明白了。”
一言至此,女捕頭更覺得自己臭不可聞,只得捂住嘴巴乾嘔了幾下。
“明白就好!”
胡圖圖點點頭,移動腳步,有氣無力朝着四品靈獸嘶風獸走去,站在戰馬旁邊,說道:“現在胖哥我走累了,不想動了,你就不發發善心,把我弄到馬背上去?”
“你有手有腳,自己不會爬上去嗎?”
女捕頭皺着眉頭,眸子裡隱含一絲厭惡,心中想道:“這死胖子可惡至極,我只等他給我除掉了一身毒素,我就把他……把他押在身邊做苦力,讓他給我種植靈藥,幫我端茶倒水,給我燒洗腳水……”
這姑娘終究不是個擅長殺人害人的女子,想來想去竟然只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來報復胡圖圖。若讓胡圖圖知道了,只怕又會大肆嘲諷一番。
“你沒看到胖哥我腳步虛浮,渾身乏力嗎?”
胡圖圖站在嘶風獸旁邊,懶洋洋的咬了一口烙餅,說道:“你身上有什麼好吃的不,速速來出來給我。胖哥我吃了幾個月的烙餅鹹魚,嘴巴都要淡出一個鳥來。最好是要有好酒好肉,讓胖哥我開開葷。”
“沒有!”
女捕頭心中又氣又恨,暗罵這死胖子還真把她當僕人了。
清風徐徐,從女捕頭手中生出,吹到了胡圖圖身上,把胡圖圖託舉起來,恰好坐上了馬背。
“這大白馬倒是不錯。”
胡圖圖洋洋得意,又說道:“姑娘家家的,絕不能閒着,否則就會養出一副懶散的脾氣。你把胖哥那一幅擔子擔起來,再給我牽着馬,咱們先回家去。等胖哥我閒下心來,再給你調製解藥,保準讓你變得香噴噴的。”
女捕頭終於有些忍不住了,受不得胡圖圖頤指氣使的態度,反脣相譏,“你不讓我閒着,難道你就不是閒着?”
“誰說我閒着了?沒看到我正忙着騎馬,沒空做其他的事情嗎?”
胡圖圖坐在馬上,伸了個懶腰,義正言辭說道:“小姑娘家家的,年紀輕輕不學好,就愛睜着眼睛說瞎話!這脾氣要不得,要改!”
此話一出,女捕頭爲之氣結!
她恨不得飛到馬背上,要在胡胖子身上狠狠咬下一團肉來,這才解氣。
“怎麼了,小姑娘你不服氣,想打我,想咬我?”
胡圖圖搖頭晃腦,說道:“胖哥我知道,你們這些修行之士手段不凡,可以施展各種法術,搜刮別人的魂魄,窺探別人的記憶,哪怕我在石頭上撞死,你也有辦法從我記憶中找到解決臭味的辦法。可你卻不知道,胖哥我也不是一個簡單之輩,若論修爲,你師傅都未必比得上我,以你區區一個境的小修士,胖哥我若是動了真怒,眨眼間就能滅殺了你。”
女捕頭皺了皺眉頭,心中想道:“死胖子你就吹吧,吹牛又吹不死人。看你一副病怏怏的模樣,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嗚呼哀哉,居然還在本姑娘面前裝什麼前輩高人。”
至於胡圖圖所說的殺人奪魂,窺視記憶的手段,女捕頭也不是沒有想過。可她出身於名門正派,平日裡受到的都是些開口仁義道德、閉口正人君子之類的教誨,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做那些違揹她本心的事情。
“道義”二字,素來就像一把無形無相的枷鎖,能鎖住某些人的心魂。
有些人,也能完全將道義二字棄之不顧。
所以古人才會“曰”一下:君子可欺之以方,小人敬而遠之。這意思就是,君子大約是受道義二字影響的,小人則無所不盡其極……
胡圖圖忽然間就覺得,自己完全不是個君子,心思未免有些黯然,雙腿一夾驅策嘶風獸往前走去,說道:“咱們往前走,等走到了那條十丈寬的大道,再一路往東。”
女捕頭應了一聲,說道:“去了你家,就能幫我解毒嗎?”
“我若輕而易舉給你解了毒,一旦你身上臭味除掉,你就要殺我砍我,我怎麼抵擋?”
胡圖圖搖了搖頭,說道:“你須得對着心魔,發出心魔誓言,我纔會對你稍微放心。只等你我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地方,胖哥我再教你佈置一座陣法,你再站在陣中發了誓,如此一來,我纔會完全相信你。”
“陣法,什麼陣法?”
女捕頭神色驚詫,暗想道:“這死胖子懂得還真多,居然連心魔誓言他都知道。”
“此陣叫做冥冥天意大陣。”
胡圖圖轉過身來,凝視着女捕頭,問道:“聽說過這陣法嗎?”
“冥冥天意大陣!連這種上古奇陣,他竟然也懂得如何佈置!”
女捕頭神色勃然大變,忽然間對胡圖圖先前那些高深莫測的話語,已經相信了幾分,暗想道:“莫非這個胖子,真的是一個前輩高人?莫非他只是爲了遊戲風塵,錘鍊道心,才假裝成一個坑蒙拐騙的奸商?”
一念至此,女捕頭又覺得有些不對,轉而想道:“數月之前,有三道星光出現在虛空當中,威勢無窮,各方高手爲之震動,認爲是天降異寶。這三道星光劃破虛空,飛至種島天界,從九霄雲外直墜而下,落到了這七島國周圍海域,莫非這胖子也是爲了三道星光而來?爲了探查那三道星光的去向,八大仙門各自派出弟子,來七島國打探消息。這胖子或許是不想與八大仙門產生糾葛,這才隱姓埋名,假裝成凡俗世人。莫非,這個死胖子真是……真是一個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