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太陽落山,枉死山內的灰陽也一同消失。
“吼”
某片山域傳出一陣厲吼。
凡聲波所至處,大地皆裂出一道地縫,無窮盡的屍邪從地底爬出,且一同仰首對血月狂嘯。放眼看,漫山的屍邪,白,黑,紫,外加血色月華的映襯,如此,好不壯觀。
“嗡”
枉死山應聲振動,天地好似又一次讓衆屍喚醒。
聲浪中,地動山搖,屍霾大涌,漫山屍邪陷入一種詭異的嗜血。另看,血月升至正空,且變大數倍餘,血色月華籠罩了整個山脈。
北山某處山谷。
青州各氏族在近半日的亡命下,終沿途找見青武、鎮莽一脈,又經一系列協商雙方主事才勉強答應有償護其周全。
“屍拜月,血月橫,九死一生之局。”
“這麼大場面,你確定九死一生。”
“嗯,冥冥中自有....”
“還好,還好,九死一生總好過十死無生。”
篝火旁,顧七行眉頭緊鎖,反覆推演着剛纔的驚變。近前,烈火羽坦然自若,全然不見一絲大戰緊張感。
“烈老,屍族已出,大乾永無寧日,您不擔心嗎。”
“怕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您老說的對,小生受教了。”顧七行無奈搖頭不再語。
別說,青武一脈弟子不愧爲天之驕子,縱使身臨如此險地,也是談笑自若,更有一胖子趴在火堆邊睡着了。看自家軍營,將待命,兵執戈,一副如臨大敵的緊迫。
“..滋滋...”
近看,天下無敵受點涼,又睡的死沉,鼻孔又一下沒一下的吹炸個鼻泡,鼻涕濺在火渣上滋滋作響。
谷外屍邪漫山,谷內沉寂忐忑。
這一刻,枉死山陷入一種怪異的死寂,屍邪默不作聲的匯聚,又默不作聲的包圍了有活人的地方。山內倖存的人,在忐忑中祈禱自己不被發現。
死寂,祈禱,包圍。看似漫長的過程,實際僅片刻。
“吼”
安詳下,夜空又一次響徹讓人熟悉的屍吼,漫山的屍邪應聲總攻擊。
“不好,真有變故。”
“終於來了,可算憋壞老子了。”
當即,顧七行與烈火羽各自低喝一句,不約踏空衝至山頂。山谷外,漫山遍野的行屍、血屍,半空更有數以百計的飛屍。
“呵,好大陣勢。”烈火羽作勢欲殺出去。
見狀,顧七行急忙攔住,道:“不可,您老實力雖強,可單憑一己之力很難擋住屍邪,不如,退而求其次。”
“磨嘰,你說咋辦。”
“死守山谷”說罷,顧七行不管他同意與否,翻手向下方拋出一個青銅棋盤。下一刻,棋盤迎風膨脹無數倍,將山谷徹底覆蓋住。
“臨兵鬥者皆陣列前”
“火王印”
顧七行緊念一句箴言,又揚手灑下一把玉豆子。烈火羽也默契的掏出一枚九龍印,對山谷正中心擲去。
“昂”
九龍印落地一瞬間,九條火龍虛影騰空而出。
頓時,九龍印鎮中央,青銅棋盤壓地脈,每一條棋路上各守一個白玉戰兵。山谷上空,烈、顧二人分守南北,九龍環繞四方,谷外外,方圓十多丈內地涌赤火。
“諸位,且聽我一言。”
顧七行凌空拱手作禮,道:“我方承若護佑各位安全,不過,今夜屍邪大規模來犯,恐凶多吉少。”
聽此話,衆人皆譁然,少數心性不堅的人開始各種騷亂。
“什麼凶多吉少,你之前可說保我等性命。”
“死定了,這下我們全死定了。”
“不,放老子出去,老子不想陪你們死。”
一時間,人心惶惶,在幾個有心人的暗推下欲引發一場更大的恐慌,不少青武弟子也受到一些影響。
“好,老子成全你。”烈火羽大怒,隔空擒來幾個鬧事者扔出山谷,喝道:“行呀,你等長本事了,還有誰想出去會一會屍邪,站出來,老子現在就成全你。”
頓時,騷動戛然而止,衆人皆待在原地不敢作聲。
......
入夜前夕,崔氏三人闖入灰陽區。
此時距入山已過六個時辰了,也別說,獸化後崔龍的實力達到了極致。他從開始一直戰鬥到前一刻,僅憑一己之力硬把兩人安全帶入灰陽山脈。
不過,這種過度激發人體能的秘法,每用一次都會付出相應代價,比如壽元。
“哥,這一切有我,你安心休息吧。”
“不礙事,損耗幾年壽元罷了。”
“老爺,三爺,您且歇着,老奴守着就行。”
聽此言,管家也明白兄弟二人的言外之意。他暗自苦笑一聲,這才躬身作揖快步出谷把守山口。
兩兄弟悄聲對視後,也便安下心來。
“老三,爲我護法。”說罷,崔龍盤坐於地,埋頭誦一小段生澀不清的秘法,雙手環胸應聲捏動。
幾息後,崔龍渾身血氣噴涌,碩大的心臟猛的擴張一下。
“咚”
當心髒回縮的那一瞬間,他咬牙徒手從心臟大動脈下取出獸骨。這一刻,獸骨離體,半獸體如泄了氣的氣球一般乾癟下去。
看崔龍,他頭髮灰白,臉色蠟黃,雙眼恍惚,整個人看上去好像一條嚴重脫水的鮎魚。
“哥,你沒事吧。”
“放心,我....,咳咳....”
崔龍捂嘴悶咳了好一陣,勉強道:“不打緊,老哥只是脫力罷了。咱身子骨硬朗,區區幾隻邪祟....咳咳。”
“哥,你別說了。”崔劍實在不忍看他逞強的樣子,扭頭道:“從現在開始你的安全,我來負責,你只需安心養傷,一切等出了枉死山再談。”說罷,他放下一瓶丹藥後,閉眼盤坐在另一旁。
“唉,這一次是哥錯了,哥不應....”
“吼”
這時,屍吼響徹,驚變如期而至。
“不好,有變故。”
見狀,崔劍大驚失色,正欲回頭與崔龍商量對策。可他晚了一步,崔龍又一次生吞下獸骨,進化成半獸人。
突然,變故又起。
血月恰升至南北山脈交匯處,而此時,兩兄弟也恰躲在這一片區域。血月當頭,獸化初顯,兩者之間產生一種莫名的聯繫。瞬間,血月涌出一股濃郁的血色月華,從崔龍天靈蓋硬生生灌入。
他渾身血芒大作,身體暴增至九丈九,雙臂垂膝,後肢彎曲獸化,後背骨隆起,脊柱冒出幾根尺長的骨刺,全身暗銀鱗甲多一層緋紅。
“昂”
遠看,崔龍雙臂垂地仰首嘯月,外形與金剛一般無二。
這時屍邪衝進山谷,也許兄弟二人在形體上的差異太大,衆屍邪果斷分爲兩股戰線。主流爲飛屍與血屍組成,圍攻崔龍。次流爲血屍與行屍組成,圍攻崔劍。
“哼,找死。”崔劍反手將鐵劍插地,並繞鐵劍左右各踏七步。體內靈力瘋狂涌入劍柄,所踏之處各凝出一柄光劍。
“亂天一式,劍雨。”作罷,他拔劍衝向屍羣,十四道光劍隨之一齊飛出。
另一邊,獸化後的崔龍身高足有九丈九,血屍體型與常人無異,飛屍則不足丈許。兩者相比下,神似一羣蒼蠅圍攻一頭野狒狒。
崔龍揮手捏死幾隻飛屍,怒道:“該死的臭蟲,今夜,老夫送你等去見閻王爺。”
“吼”
某頭飛屍厲吼一聲,餘下屍邪紛紛應聲止住蠻衝。飛屍凌空懸停,血屍裡外三圈包夾,各自對他噴出一股屍焰,屍水。
“哼,雕蟲小....”崔龍不屑一顧。
可當屍焰觸到濺有屍水的鱗甲時,二者產生一種刺骨的寒意。在一瞬間凍穿鱗甲,且在他體表形成一層泛黃的堅冰。血屍不斷吐出屍水,堅冰越積越厚。
“吼”
崔龍身形猛張,作勢欲掙脫束縛。怎奈何,他手腳冰麻,肌肉刺痛,渾身使不出半點力氣來。
幾息,堅冰將他徹底封死,只留一個大腦袋在外掙扎。
“哥,堅持住,我來助你。”
聽此言,崔龍連忙出聲阻止。可這一刻崔劍已然慌了神,大怒斬碎迎面一片行屍後,揮劍殺向血屍羣。
“不,不要過來....”
這時幾隻血屍與一隻飛屍相繼回頭圍住崔劍,僅一次衝擊就把他的左臂撕下。崔劍負死頑抗,單手持劍與血屍貼身肉搏。
“該死,你等該死。”
也許,自家兄弟的垂死肉搏,讓崔龍心底的獸性完全爆發。
“昂”
崔龍怒火攻心,他體內的獸骨如受了刺激一般急劇膨脹,瞬間填滿整個心臟。下一刻,他豎瞳深處閃過一絲妖異的綠光,且出於本能的仰首長嘯,血月應聲落下一道濃郁至極的血色月華。
這時,他身體又一次暴增至三十丈,渾身骨骼加粗數倍餘,骨刺進化爲丈許骨刃。此外,他下顎骨高凸,口生犬牙,額生雙角,神似半龍人。
“咔嚓”
崔龍掙脫束縛,輕易踩碎大片血屍後,這才輕柔的撿起崔劍護在手心。
......
前一刻,管家不情願的出谷。當他繞山谷走到一半路時,變故突至,漫山屍邪撲來。
“孃的,早知道老子不出來了。”
一時間,前路被封,後路受阻,管家陷入生死兩難。不過,這時崔龍厲吼傳出,衆屍邪竟第一時間捨棄他,瘋狂衝入山谷。
“..額...”
管家見之大喜,又禮貌性的對谷內躬身道:“家主,對不住,阿奴這次護不了你了。”說罷,他才朝反方向狂奔。
當然,兩兄弟也只吸引了大部分屍邪,餘下一小部分仍追向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