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生不如死的活着

就在瑾兒捶打魔君時,翻滾的岩漿中升起一塊黑色的大石,而小瑤就躺在大石的正中央,她皮膚通紅,身上的衣服被烈焰考的有些發黃,有幾處甚至燒了幾個洞。透過滾滾熱浪,他們能看到有一絲絲淡藍色的光縈繞在她的身側。

淡藍色的熒光是從她頭上的蝴蝶頭飾上發出的,也就是晶石碎片。

魔君顧不得臉上和手上的灼傷,他幾乎是貼在巖鏡上,她還活着,他的女兒還活着!

小瑤皺了皺眉,努力撐起身子,岩漿翻滾的氣泡就在眼前炸裂,小瑤嚇得向後退去,手正好伸進了岩漿中,立刻就有一股焦糊味,霎時手就變黑,小瑤疼的躺在地上打滾,巖鏡外的他們明顯能看到黑伽掉落後紅色的肉,他們甚至能看到手上的白骨,小瑤眼中的淚水,身上的冷汗,還未流出就被蒸發掉了。

晶石碎片發出的熒光迅速的向小瑤的手掌彙集,有一絲涼意,小瑤看着焦黑色的手掌,黑色的焦皮慢慢退落,新的肉芽以眼睛可以看到的速度慢慢生長,只一會的功夫,焦黑色的手掌變成鮮紅色,乍一看更像是被人剝了皮,讓人心生畏懼。

小瑤舔了舔乾裂的嘴脣,被咬破的嘴脣隱隱作痛,小瑤茫然的看着四周,除了翻滾的岩漿一無所有,唯一支撐她的就是這塊黑色的大石,而這塊大石在滾滾的岩漿中就如同廣闊大海中的一頁扁舟,孤立無援。

小瑤是抱着必死的決心跳進地獄巖的,所以她根本沒有用內力抵抗地獄巖的炎熱,但是她竟然沒死,小瑤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小瑤知道魔君此時正在巖鏡外看着她,如果她在刻意尋思,只怕會害了醜婆婆。她看着巖鏡的方向,只希望魔君能儘快抽取她的記憶,抽筋挖髓的痛,相信沒人能經受的了。

巖鏡內的小瑤一心求死,巖鏡外的衆人卻各懷心事,君後看到了混戰的魔界,鈺祉爲她活着而高興,瑾兒爲她心痛,魔君彷彿看到了思涵正向他走來。

魔君袖袍一揮,小瑤看到了鈺祉,看到了君後,看到了瑾兒。

她看着瑾兒,遲疑的問:“你是,婆婆?”

“是,我是,我是婆婆。”瑾兒眼淚直往下落,“小瑤,我的小瑤。”

“你怎麼。。。怎麼。。。”小瑤看着陌生又熟悉的瑾兒,竟不知說什麼了。

“你感覺怎麼樣?”魔君問。

小瑤反問道:“在這能吞噬一切的岩漿中,你覺得怎麼樣?”

“可你還活着。”

“是生不如死的活着。”

四目相對,魔君的溫柔與小瑤的倔強對峙。

魔君閉上眼睛,收回所有的情緒,說:“我要抽取你的記憶了。”

瑾兒伸開雙臂擋在巖鏡前,說:“你不可以再傷害她,她僥倖活下來,你要儘快救她出來。”

魔君說:“這是救思涵唯一的機會,難道你不想救思涵?”

“花後?”

魔君繼續說:“她能活着,就說明她可以取出幽冥劍,只要取出幽冥劍我們就可以救出思涵,到時候她們母女就能重逢,你是想讓她們母女相見還是想讓她們此生永不相見?”

瑾兒猶豫了,花後與小瑤分離時的場景出現在眼前,她甚至能感覺到花後肝腸寸斷的無奈。

鈺祉走到魔君身邊說:“即使你讓她們母女重逢,可小瑤也失去了記憶,失去記憶的小瑤還是小瑤嗎?”

“失去記憶的小瑤就如同新生的嬰兒,我們可以重新建立她的記憶,只屬於她和她母親的記憶。”

“前提是小瑤還有意識,若小瑤失去了意識,她的一生就如同木偶一般,只能聽命於人。”

鈺祉講出了魔君隱瞞的事實,鈺祉對幽冥劍做了詳細的調查,他又怎會不知道幽冥劍帶來的危害。“而且花後生死未知,你不可以拿小瑤做賭注。”

“花後還活着。”瑾兒說,“新後繼位,天地間的花草會有異象,我可以感受到,但是,幾百年過去了,一直沒有,所以花後一定還活着。”

魔君聽後有些激動,“思涵還活着,思涵還活着”,他更加篤定了要讓小瑤去救花後。

魔君準備抽取小瑤的記憶時,鈺祉抓住他的手,“即使她活着,我們可以用其他的辦法去救她,爲什麼一定要犧牲小瑤,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魔君甩開鈺祉的手,說:“解救自己的母親與水火之中,是她作爲女兒應該做的。”

魔君沒注意到鈺祉說救花後用的是“我們”,他也忘記了小瑤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君後走到巖鏡前,擔心的看着小瑤,“小瑤,小瑤,你醒一醒。”

衆人這才注意到小瑤,小瑤癡癡呆呆的坐在大石上,面無表情的看着魔君,當聽到君後的聲音後,她支支吾吾的問:“他們,在說什麼?”

君後強笑着說:“他們想爲你建立一個新家。”大人犯的錯卻要下一代來承受,她雖然恨魔君的無情,生氣思涵的背叛,可看到小瑤癡呆的表情時,她還是心疼了。

滾滾熱浪扭曲了她的臉,她想哭,可眼淚還未流出就已經被蒸發了,這讓她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怪,她看着鈺祉問:“我要聽你說,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們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鈺祉看了魔君一眼,說:“你是我妹妹,魔界的長公主,你的父親是君上,母親是花後。”

小瑤一直以爲她不在意她的親生父母,他們不要她,她也不要她們,可當她知道他們是誰時,她竟然會開心,原來她是有父母的。可她也知道一些魔君當年的事,她的母親搶了她好姐妹的夫君,她竟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我真的是私生子。”小瑤突然笑了,那笑竟然比哭讓人看着還心疼。

魔君眼角含淚,他的手撫摸着巖鏡上小瑤的臉,“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沒保護好你們。”

君後問:“你還要抽取她的記憶嗎?犧牲你女兒的一生,來換取思涵的自由,你覺得思涵會開心嗎?”

魔君看着巖鏡內半哭半笑的小瑤,他遲疑了。

小瑤哭夠了也笑累了,她撐着大石慢慢的站起來,她搖搖晃晃的站着,對魔君說:“抽取我的記憶吧,去救你要救的人,去做你想做的事。”

魔君原本猶豫了,但是聽了小瑤的話,他終是決定動手了,況且,他本來就對抽取記憶後小瑤還保有意識抱有一絲希望。

“小瑤,你能叫我一聲父親嗎?”魔君近乎乞求的說。

小瑤諷刺的笑了笑,說:“我寧願自己是一個孤兒,我寧願我沒有父親。”

這句話像鞭子一樣狠狠抽在魔君的心上,他看着小瑤緩緩擡起手,凝聚力量。

“小瑤,”鈺祉大喊,“你瘋了。你求求父王,你只要你開口,他一定不會抽走你的記憶,抽走你的記憶,你就會忘記所有人,你真的要忘記我們嗎?”

“這樣活着,生不如死啊。”她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份。

魔君的手一僵,最終咬牙動手,他怕自己真的會放棄。

一道光從魔君手掌發出,衝過巖鏡照到小瑤的身上。

小瑤只覺得一股力量在撕扯着她,好似要將她拆分開來,疼痛傳遍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剛開始小瑤還能咬牙堅持,當那股力量開始擠壓她的頭骨時,小瑤終於忍受不住,抱頭大叫,鈺祉想阻止,被君後攔住了,突然中斷,小瑤有可能全身筋脈斷裂而死。

當那股力量成功穿過小瑤的頭骨時,疼痛減輕,小瑤只覺得漫天的合歡花在飛舞,每一朵合歡花都記載了她經歷的點點滴滴,隨着合歡花的飛逝,她的記憶也在一點點的流逝,那些熟悉的面容也在一點點的消失,鈺祉知道,那些飛舞的流光就是她的記憶,當流光消失,她就再也記不得他了。

她仰着頭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流光飛舞,當薛宇凡的臉漸漸消失時,小瑤突然奮力一躍抓住了那朵代表薛宇凡的合歡花,那是她刻在骨肉中的記憶,她不想忘記。

一開始的抽取很順利,直到小瑤抓住那朵代表薛宇凡的合歡花時,魔君覺得有一股逆行的力量在與之對抗。

魔君發力,繼續與那股力量對抗,君後擔憂的看着小瑤,她的鼻腔和嘴角竟然流出了鮮血,君後知道這是兩股力量在她體內抗爭的結果,鈺祉趴在巖鏡上,他看到小瑤的眼角和耳朵也流出了鮮血,他正準備打斷魔君,君後抓住魔君的胳膊說:“你再繼續下去,小瑤就要七竅流血而亡了。”

魔君這纔看到小瑤臉上流出的鮮血,他停止手上的動作,小瑤摔倒在大石上,全身疼痛,暈倒過去。

現在再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他們只希望小瑤能成功的渡過這次劫難。小瑤醒後,用陌生的眼光看他們,連她最在意的醜婆婆和鈺祉她都不記得了,魔君知道他未成功,因爲他沒成功抽走她所有的記憶,他只是想不通,還有誰讓她放不下。

想到小瑤在意的人,魔君想起了薛宇凡,他悄悄命蜇潺將薛宇凡帶來。

當薛宇凡出現在巖鏡前時,小瑤含着淚笑了,“你爲什麼要來?”她雖記不得魔君,可她知道魔君的目的,而她,不想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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