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左右爲難
沈青掌託城主大印，緩步走向赤金神君，虛空之中靈紋漸顯。
在這皓銀城中，憑藉城主大印，四階神祇，她連拔刀都不用，便可直接將其鎮壓。
她對於赤金的背景，已經做了相當詳細的調查，此人是皓銀城土生土長的神祇，與遠在帝京的那位雪神將並沒有太大的關聯，也就是雨神將隕落的這段時日，他纔不知通過什麼方法，跟那位神將搭上了線。
既然關係不深，那麼事情就好辦多了。
一個死去的神祇，是沒有任何價值可言的。
讓赤金神君活着去參加神會，變數實在太大，沈青不想去賭，索性殺了一了百了，以絕後患。
“你所說的一切，我都照辦了，你對我還有何不滿？”
赤金神君勉力維持着平靜的神色，負於身後的指尖卻是不由自主的輕顫，體表覆映的靈紋開始流淌，心絃緊繃。
沈青一言不發，步履平穩的向着赤金神君邁進。
“十二月，無故擅殺朝廷正神，你這是自取死路！神將靈眼通天，你根本不可能瞞天過海！”
察覺到沈青毫不掩飾的殺機，一時間赤金神君有些慌了，下意識後退了幾步，話中不免透出了幾分色厲內荏。
他本就不是十二月的對手，如今又身在皓銀城中，十二月要拿下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明明他一切的計劃都已經安排好了，只要十二月去了神會，必定是有去無回，到時整個皓銀城都會是他的。
他下意識回頭，看到身後的衆神，心中頓時一定，有了些底氣，沈青再怎麼瘋狂，也絕對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這些神祇全部殺光。
那樣她根本無法跟中央皇朝交代，必定會被神將清查。
“無故？”
沈青眉梢微挑，嘴角罕見的掛上了一絲笑意：
“你勾結妖魔荼毒皇朝治下黎民，已是罪不容誅，我如今暫代皓銀城城主之位，理當弔民伐罪，爲皇朝掃清邪神鬼祟，何錯之有？”
“這話你覺得皇朝會信？！神將會信？還是你能把他們都殺光？！”
赤金神君指着身後的衆神，幾近咆哮，沈青在精神層面上給他帶來的壓迫力過於恐怖，如尖刀抵喉，讓他近乎崩潰。
沈青掃了一眼衆神，淡淡開口：“他們會爲我作證。”
不遠處的衆神齊刷刷的退了幾步，一聲不吭，他們不敢接話，也不敢幫赤金神君說話，如果十二月真的當場發瘋，把他們全殺了，後悔都來不及，他們如今只能保持沉默。
嘩嘩——
虛空中陣紋驟顯，凝結成了一道道黃金鎖鏈，向着赤金神君席捲而去。
赤金神君沒有絲毫遲疑，選擇了殊死一搏，一瞬間，他身上的靈紋仿若活了過來，脫離了體表，泛起了一層赤紅的金屬光澤，眨眼便化成了一具厚重的戰鎧，將他完全包裹。
同時一柄半丈有餘的闊刀自他掌心中憑空生長出來，同樣是由靈紋交織而成。
沈青眼底閃爍着流光，凝神觀察着靈紋的變化，似有所得。
“死來！”
赤金神君一腳踏碎了青石地板，本就高壯的身軀再度暴漲了一圈，近丈之高，似一尊巨靈神奔向沈青，擡手揮刀。
虛空嗡嗡而鳴，炸起刺耳的沉悶裂響，如同滾雷。
呼——
磅礴的氣浪席捲八方，未曾散出殿外分毫，一切波動全部被靈陣攔下。
赤金神君的闊刀停在了沈青額前三寸，陣紋交織而成的鎖鏈，已先一步洞穿了他的四肢，扼住了他的咽喉。
沈青擡指輕輕撥開了頭頂的刀鋒，而後並指爲劍，罡氣自指尖綻開一抹璀璨的星光，飆射而出，徑直擊穿了赤金神君的眉心。
他的四肢瞬間癱軟下來，被鎖鏈橫吊在半空，神血汩汩流淌，沒有了一絲生機。
踏入了四階的神祇，生命力明顯要頑強的多，沈青的神魂中沒有接收到日晷傳來的能量，這足以證明赤金神君還活着。
沈青沒有解開鎖鏈，再度擡起了掌心，厚重如山的罡氣在手掌邊緣凝結，化成了一道刀罡，將赤金神君的神軀撕成了血雨。
這期間，沈青很小心的將他身上的靈紋全部拓印了下來，留待日後參悟揣摩。
任何一道靈紋都是珍貴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別，都是從天地本源的法則中體悟出來的珍寶。
直至日晷之中收到了一股熟悉的能量，沈青方纔緩緩停手，望向殿宇之中的其餘衆神。
在她的目光之下，所有神祇盡皆低下了頭，沒有一人敢於與她對視。
“來人。”
沈青朝着門外輕喚了一聲。
一名城防軍手捧一卷案宗，遞到了沈青手中。
“昭龍歷，三五八年，景雲村土地神遭妖魔暗害，幸得鄰鎮‘素仙’出手相助，此役後，景雲村開始供奉素仙神像。”
“昭龍歷，三六六年，長水鎮突遭妖魔襲擾，坐鎮的神祇恰好神遊天外，最終導致三千兩百餘人被害。”
沈青將案宗展開，輕聲唸了幾句，衆神之中當即有幾道身影顯出了異色，抖似篩糠。
這卷案宗之內，記載了部分神祇與妖魔勾結的事實經過，沈青先前誅妖除魔時，不光只爲殺生，更是爲了查證一些陳年舊事。
沈青手裡需要一張能夠隨時要這些神祇命的牌，她不能把所有神祇全殺了，畢竟她是修士，血肉之軀，嚴格意義上來說，她跟大部分神祇，都算不上同類。
如果殺光這些神祇，孤身一人去參加神會，沈青最終的下場，只怕不會很美好。
等安然過了這一次神會，沈青有的是時間慢慢收拾他們。
將卷宗緩緩收起，沈青指了指地上的混雜着骨骼的血肉，開口發問：“諸位，赤金神君今日怎麼死的？”
殿內沉默了片刻，很快便有神祇第一個挑了出來，打破了沉默：
“赤金神君勾結妖魔，行跡敗露，依舊死不認罪，還公然在衆目睽睽之下欲圖戕害上神，實乃死有餘辜！”
有人牽頭，自然是隨行者如海，紛紛開始表態：
“不錯，這是我等親眼所見！”
“上神放心，若是有人問起，我等必定照實以答。”
這份卷宗若是交到中央皇朝手中，這些神祇都逃不過清算，只有死路一條。
他們都很清楚，沈青如今把這個東西拿出來，其真正用意是什麼。
沈青將城主大印收起，緩步走向殿外：
“那就出發，去龍骨城，面見幾位神將。”
這一次神會，所有的神祇都會參加，這就意味着各地的守備都會很空虛。
但是不會有不長眼的妖魔在這個時候去興風作浪，這等於是在打幾位神將的臉，只會給自己招來滅頂之災。
雖然九幽聖王如今不問世事，但他終究是這片天地之間，最爲恐怖的存在，與他直接對上，等於死路一條。
…………
…………
龍骨城的位置，在南域的北面，正好臨近中土。
沈青帶着一衆神祇趕了數日的路，方纔抵達了這座城池，正好趕在了神會開啓前夕。
跟皓銀城一樣，龍骨城附近，也是遍佈靈紋，被設下了極爲高等的靈陣，靠近中土，靈氣更爲充沛。
此城之所以叫龍骨城，是因上古時代有一條真龍隕落於此，其屍身澤潤萬物，骨骼歷經百萬年光陰，依舊未曾腐朽，整座龍骨城，就佇立在那條真龍的脊骨之上，縱橫數十里，氣勢磅礴。
那條真龍在隕落之前，其身軀已經龐大到了一個極爲驚人的地步，堪稱遮天蔽日。
剛抵達龍骨城，沈青就見到了一條看不到盡頭的寬闊長河自天際蜿蜒而下，將中土與南域徹底分隔開。
長河之中不時便會有巨大的黑影遊曳，看得人脊背發涼，修爲不到四階，很難橫渡過去。
這條河流，原本並沒有，但在雨神將死後，突然有一日便有了，大概率是出自九幽聖王的手筆。
憑藉城主大印，沈青順利的進入了城池之中，城內建築古韻濃郁，入目所及，皆是雄偉古殿，高塔聳立，樓閣連雲，氣息極爲沉厚，四處都瀰漫着一股滄桑之感。
此時城中的強者數量已經到了一個極爲驚人的地步，龍骨城的天地靈氣，較之往日，已是薄弱了數倍不止。
神會開啓在即，加上龍骨城又沒有多少休息的地方，沈青便直接帶着一衆神祇趕往了龍骨城中心臨時搭起的一座百丈高臺。
跟沈青抱着同樣想法的神祇明顯不少，早已有人在此等候。
高臺之下準備了無數坐墊，高臺之上卻是隻有不到兩千個座椅，只有城主纔有資格上座。
這些座椅，彼此之間涇渭分明，隱約間分成了十五塊，對應着南域十五府。
高臺的正中心則是準備了八張巨大的神座，顯然是爲了那八位神將所準備。
這八張神座一旁，還有兩個有些許特殊的座位，與神座臨近，但給人的感覺，又顯得差了一步。
沈青剛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道視線便已經落在了她的身上，同時耳畔響起了一道傳音：
“你是何人？”
沈青擡頭，下意識望向了中心的那八張神座。
其中一張神座之上，已經有了一道身影，外貌看上去是名女子，容貌秀美，披着雪紋大氅，白髮白眉，瞳孔都是一片雪白，肌膚沒有分毫血色，就像是個精緻的瓷偶。
這幅樣貌，加上高居神座，其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皓銀城十二月，見過雪神將。”
沈青直接起身，隔空傳音見禮。
“那個叫赤金呢？”
“死了。”
“哦。”
雪神將的態度，平淡的幾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甚至沒有追問赤金的死因。
一個四階神祇生死，在她眼中顯得毫無分量可言。
“赤金答應爲我立神像百座，現在他死了，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
雪神將的聲音再度在沈青耳畔響起，帶着冰冷，拒人於千里之外。
“在下明白，神會結束之後，立即就辦。”
沈青滿口答應了下來，不管雪神將提什麼要求，她都會答應。
她本以爲跟雪神將之間還會有什麼掰扯，如今這個結果，已經是再好不過了。
百座神像，在皓銀城那一畝三分地上，等於是要直接吃掉大部分的願力，沈青自然是沒有認真執行的打算，等過了這一關，回去之後，能拖多久拖多久。
很快一夜轉瞬即逝，高臺之上已是座無虛席，八位神將也已相繼到場，臨近八張神座的那兩個特殊的位置上，也坐了兩個身影。
正是南域的兩位巨頭，玄靈神君與天封上神。
沈青認識這兩人，在之前洪書山跟她說過南域的各方勢力後，她便去做了些調查，這其中自然有那三位上神的畫像。
她所在的皓銀城，就是屬於玄靈神君的麾下。
很快，神會正式開始。
神會的無聊程度，遠遠超出了沈青的預料，光是各位城主彙報近況，就足足過去了七天。
直到所有的城主都彙報結束後，幾位神將才開始說起了自己的來意，給各個城池的城主都下了任務，爲八位神將集體修建一座神廟。
這是明晃晃的劫掠信徒，所有神祇的視線，都望向的一旁的玄靈神君，以及天封上神身上，然而兩尊大神卻是始終沒有任何反應。
通知了這一點後，神會很快便結束。
沈青剛起身，耳畔就收到了一聲傳音，源自玄靈神君：
“神將所佈置的任務，暫且不必放在心上，神廟依舊要修，但要改成本座的。”
她身旁的一些城主明顯也收到了傳音，神色有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沈青笑臉相迎，恭敬應下。
無論這些神祇提出的什麼條件，她都會全部應下。
修建神廟金身而已，她可以慢慢修，修上十年百年。
十年百年之後，誰知道南域會是什麼模樣。
實際上，抵達了龍骨城後，讓沈青最爲疑惑的，還是腳下這顆星辰。
到了後世之中，變化爲何會那麼大，光是地域大小就縮減了萬倍不止。
顯然在這個時代發生過一些不爲人知的鉅變，導致地脈變遷，這纔有了後世的情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