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入皇都,大夏天子
幹洲如今已經在沈青掌中,當初司空遠的那片葬地,她安排了一位宗師駐守,一直很清靜,沒有人打擾。
臨近春日,山谷內草木已生嫩芽,綠意如茵。
墳冢邊沒有生出雜草,依舊整潔,顯然經常有人打理,墓碑兩旁佇立着兩棵矮鬆,已有半人高,顯得很是蒼翠。
在墳墓的不遠處,立起了一座二層小樓,是去年末時,沈青着人搭建。
樓內藏書萬千,傅嬋沒有多少愛好,獨愛看書,沈青也就從各地蒐羅來了不少書籍,放在了這樓中,供她消遣。
“怎又得空了?”
見到沈青,傅嬋有些意外,略感有愧:“你諸事纏身,不必時常來看我,我一切都好。”
她知道如今沈青很忙,平白耽誤她的時間,心下有些過意不去。
“姐姐言重了。”
沈青擺了擺手,隨即將那座山洞,以及洞中女子的事全部和盤托出。
聽聞傅殿明早年的奇遇,傅嬋也不免感到驚異。
“你讓我再想想。”
考慮了許久之後,傅嬋一時間還是無法決斷,只想等過些年月再說,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該何去何從。
入了那座山洞,等於是進了一座無法離開的牢籠,她對此有些抗拒。
原本她對修爲的強弱,就沒有太多的渴望,能自保便足以,同樣也並不渴望長生,在這個世道,能無病無災,壽終正寢,就已是不易了。
“姐姐若是有想法,飛書傳信,我隨時都在。”
沈青含笑點頭,憑心而論,她也並不希望傅嬋走這條路,被困於一地,什麼也做不了,這種日子太過苦寒,對於人本身而言,是難言的折磨,即便能長生,又有何意義可言呢。
沈青沒有久留,很快轉身離去,傅嬋送她到谷口,略顯擔憂的開口提醒:
“萬事小心。”
對於沈青即將要去做的事,她並不清楚,但也能猜到一部分。
這要傾覆的,是整個天下,如果沈青做成了,甚至決定了今後數百上千年的歷史走向。
牽一髮而動全身,短短數年,沈青已經成爲了一個影響着天下億兆黎民的未來的人物。
她從未想過沈青會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沈青頭也未回,擺了擺手,化成一道長虹,沖霄而起,轉瞬消失於天際。
…………
…………
玄洲。
玉玄關,一面面趙字王旗迎風招展。
此地是中原腹地的最後一道屏障,過了玉玄關,便是一馬平川的元洲,大夏最爲富饒的淨土。
元洲之中,最多的不是繁城富郡,而是墳冢。
地處八洲核心,此地在風水相師的眼中,是龍脈蟄伏之地,葬於此地,無疑能蔭庇子孫後代,福延後世。
這一片廣袤平原,葬下了古往今來不知多少豪傑,可謂十步豪傑墓,百步英雄冢。
在數千年前的戰亂之下,無名無姓的萬人葬坑,在元洲更是不計其數。
不過如今,已是十墓九空,再英雄的人物,再悍勇的豪傑,在死後也不過是一具屍體,陪葬的珍寶古玉,在盜墓賊的眼中,只是一筆橫財。
這筆橫財,靠着一具不會動的屍首,以及些許機關,是守不住的。
日落黃昏,血色的殘霞染紅了天地,星辰盡顯。
沈青佇立於玉玄關之巔,瞳中倒映着被霞光分割的天地,眸光悠遠,眺望皇都。
自背後襲來的北風吹散了她的長髮,飄揚於天際,遮擋了她的視線,仿若劃開了萬里星空。
“你在看什麼?”
趙雨靠坐在她腿邊,裹着大氅,有些疑惑的擡頭。
轉眼之間,趙雨也已入及笄之年,身姿展開了許多,眉眼同樣有了些變化,雙眉似墨,目中藏着電光雷火,含着一分天生便有的英氣,五官的輪廓稍顯深邃,就好似一柄收納於鞘中的長劍,帶着一抹內斂的鋒芒。
常年高居主帥之位,趙雨的身上也自然養出一股從容氣度,處事不驚,她本就聰慧,善於察言觀色,如今火候愈深,已能識人慾,通曉人心。
“看即將屬於伱的江山。”沈青平淡開口。
她已經決定明日便動身,入皇都,與楊宗仙一決雌雄。
從先前那尊隕落在皇宮中的罡煞境老鬼身上,沈青已經得到了足夠多的情報。
如今的天地環境,對於罡煞境的修士來說,過於惡劣。
對於罡煞境的修士而言,在這種環境下,持續戰鬥盞茶時間,已是一段相當不短的時間了。
沒有天地靈氣補充的情況下,甚至是幾乎要抵達極限。
殺一個罡煞境老鬼,楊宗仙都花了這麼久,要拖到那老鬼力竭的地步,方纔能殺之,從這就已經可以看出他的些許底細。
沒有意外的話,明日這一戰,她必勝。
“你真的只是因爲我當初的那個願望,所以纔想讓我當皇帝麼?”趙雨困惑道。
“不全是。”
沈青搖頭:“有些事,總是要有人來做的,我不做,亦會有後來者,我所行,不爲大義,只因一點,楊宗仙欠了我一條命,我要去取回,僅此而已。”
當時的她的想法過於天真,但現如今已是到了不得不做的地步,楊宗仙要死的理由太多太多了,已經到了不得不死的地步。
“如果你殺了楊宗仙,我真的做了皇帝……”
趙雨眸光微黯,低下了頭,擡手扯住了沈青的裙襬喃喃道:
“到了那時……你會去哪裡……”
話問出口,趙雨的心跳驀然有些紊亂,極爲忐忑,她不想從沈青口中聽到她不想要的答案。
“還沒想好。”
沈青眼中涌現出一絲迷茫,日晷究竟爲什麼將她帶到這個時代,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疑惑。
如果是需要她去做些什麼,爲何又沒有絲毫指引。
“不如你來幫我決定。”
半晌後,沈青偏頭望向趙雨,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帶着笑意開口:
“你還有一個願望沒有用,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
聞言,趙雨驀然擡起了頭,眼中是壓抑不住的驚喜。
她忍不住扭了扭身子,貼沈青近了些,平復下心中的小激動後,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要不……就一直呆在我身邊好了……”
“好。”
沈青沒有猶豫,頷首應下。
見沈青答應的如此爽快,趙雨忽然有了種不真實感,一時間嘴角忍不住的上揚,看着天邊逐漸沉沒的夕陽,都比往日順眼了一些。
沈青擡頭凝視着虛空,一道常人不可見的光幕懸於半空,日晷緩緩轉動,兩行清晰的字跡顯化於一側。
【當前時空座標:大夏王朝,隆元歷三十三年,春。】
【預計停留時間:五年零八個月零十四天。】
反正她剩下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
簌簌——
振翅之音響起,一隻信鴿自天而降,落在了沈青肩側。
沈青探手取下信筒打開,簡單掃了兩眼,心中有了數。
是柳坤南的來信。
今日晨間,楊宗仙宣佈了明日不上朝,諸位臣子暫避家中,未得皇命,不得外出,宮中的嬪妃,連同侍候的宮女宦官被一併暫時遣散,出宮安置。
如今的皇宮之中,只餘下了楊宗仙一人。
這般做法,明顯是楊宗仙已經預先得知了沈青的打算,未免波及太大,先行遣散了閒雜人等。
“如此也好……”
沈青低聲一語,召郝雲取來紙筆,給柳坤南迴了一封書信。
信中沒有過多言語,僅有六字。
【明日卯時,屠龍】
…………
…………
轟隆——
清晨,春雷綻響,和風細雨自雲端而落,灑沐人世間。
比之夏日,此時的雨中多了一份輕柔,較之冬時,又少了一分肅殺之氣,潤物無聲。
昇陽城下,一行士卒正在換崗,趁着沒有將領盯梢,於城樓之下避雨。
一滿頭白髮的老卒,岣嶁着脊背,緩緩褪下身上的戰甲後,長出了一口氣。
“恭喜啊,老湯,終於算是退了。”
“恭喜恭喜,這往後便能享清福了。”
一羣守城士卒圍了上來,連連道喜。
自軍中退伍,餘生也會有朝廷的俸祿供養,往後可謂是不愁了,可安然返鄉,頤養天年。
這些年來,皇都飽受蹂躪,驚天動地的大戰一場接着一場,如今安穩了幾年,也算是逐漸緩了口元氣。
城門前的守衛亦是換了一批又一批,湯焱四處望了幾眼,都是些近幾年的年輕面孔,當即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眼前這些人,不知能有幾個能捱到他這個歲數。
想到此處,他不免心中暗歎,不論如何,他終於是撐到了這一天,不用再擔驚受怕。
“這鬼天氣,還有人起大早進城?”
一守城士卒回身望了一眼城門之外,不免嘀咕了一聲。
湯焱循聲望去,眯了眯眼,神色逐漸發生了變化。
雨幕滂沱,大雨如瓢潑,十丈之外,便已是看不清人畜,在雨水的沖刷下,官道愈顯泥濘。
一道黑色人影,撕開雨幕,向着皇都而來,踏着泥濘的官道,轉眼之間便來到了城樓之下。
來人一襲黑色勁裝,身姿高挑,髮絲緊束於身後,一副銀色面具遮蔽了面容,只顯出了一雙含着冷冽之意的雙瞳。
“來者何人!”
一衆守城士卒都察覺到了不對,神色緊繃,踏雨而來,身上卻沒有半分溼氣,足下長靴沒有沾染絲毫泥水,來人明顯已是功參造化,修爲驚人。
沈青掃了一眼一衆士卒,在躲在人羣之後的老卒身上停頓了片刻,未曾開口,徑直穿門而過,轉瞬之間,身影便消失在了長街盡頭。
勁風拂面,一股時常在午夜夢迴的淡香涌入了湯焱鼻翼間,驚的他背後滿是冷汗。
這股味道,他永世也忘不了,從那日嗅到這一股味道起,大夏的喪鐘就好似已經敲響了。
鐺鐺——
“敵襲!”
刺耳的鐘吟迴盪於皇城之上,一衆守城士卒臉色大變,帶着聲嘶力竭的大吼,持戟操戈,衝進了雨幕之中,向着沈青的方向追去。
守城是他們的職責所在,失職被朝廷清算,一樣是死,現在只能是將功補過。
留在原地的湯焱,默默背起了行囊,出了城門,消失在官道盡頭。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與他無關了,如今他唯一有些擔心的,是他還能否領到大夏發的俸祿。
…………
…………
整座皇都陷入了沸騰,禁衛軍自各個角落之中涌出,向着皇宮彙集。
無論什麼時候,護衛皇宮,都是第一要務。
一身黑衣,紫面銀腰的大夏神捕,穿插於軍陣中,一眼望去,不下數百之衆。
沈青直奔皇宮,她有意放慢了速度,等候着這些人的集結。
柳坤南此前便已經說過,他將大夏神捕司的所有人,全部召回到了皇都之中,如今的皇都,可謂是臥虎藏龍,宗師遍地。
這一股力量,沈青準備藉此機會,將其一併掃空,這對於將來的天下安穩,會有不少的幫助。
這些人若是散落在整個天下中,無疑會變成一股極爲麻煩的力量,沈青沒有這個精力去一直針對他們。
皇宮之前,人影如織,重新組建的三千驍騎營,連同數萬禁軍,將皇宮圍攏。
這些人,對於大夏抱有絕對的忠誠,同樣忠於大夏天子。
沈青自空無一人的長街走過,來到了皇宮之前,迎面而來的,便是震耳的風吟呼嘯之音。
強弓硬弩的箭矢遮蔽了天穹,甚至截斷了空中降下的大雨。
摻雜着星光的罡氣在沈青身側盤桓,沒有一根箭矢能進入她身側十丈之內。
披甲的士卒擋住了她的去路,水泄不通,沈青眸光毫無波瀾,入城之時,她便早有預料,今日她會殺很多很多人。
嗡——
清脆的刀鳴迴盪於虛空,沈青自靈戒之中抽出了戰刀,橫跨百丈的璀璨刀光似星輝涌動,沒有絲毫停頓,向着軍陣之間斬去。
轟!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踏碎了刀光。
“陛下!”軍陣之中響起驚呼。
“她是衝着朕來的,爾等退下。”
楊宗仙孤身立於軍陣之前,淡淡開口,黑底金邊的龍袍,被雨水逐漸打溼。
似沈青一般,以罡氣避雨,對於這個時代的修士來說,是一件太過奢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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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