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還挺疼的。,!”
隨着五根手指落地,無面者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而後垂下手臂,手指上的斷口處,鮮血汩汩如泉。
以琉璃仙此時的身體素質,就算真的被利器砍斷了手指,傷口也會在短時間就癒合完畢,這就是真傳弟子的綜合素質。人們經常說她的防禦和恢復力稍弱,也是相對於她的攻擊能力而言。眼下五指齊斷卻血流不止,顯然是控制身體的無面者有意爲之,他是故意將琉璃仙體內的鮮血擠壓到傷口處,任由其噴薄而出,大量失血。
“咦,想不到你心理素質這麼好,你身邊其他人都快瘋了,倒是你這個和琉璃仙關係最好的還很淡定。”
無面者一邊炫耀似的擡起斷指傷口,血淋淋地展現在衆人面前,然後觀察着怒火沸騰的阿婭等人,一邊對王陸的冷淡表示好奇。
“有什麼可在意的?”王陸說道,“斷了幾根手指,又不是接不回來。至於疼不疼,反正疼的人是你。”
無面哈哈大笑,雖然表情顯得僵硬而扭曲,卻彷彿是發自內心的愉悅:“說得好,不過,能在親近的人受到重傷的時候依然維持着冷靜,你真的是人類麼?還是說,你對你的師妹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在意?”
王陸淡淡地說道:“我是不是人類,有沒有人類的感情,在乎不在乎我的師妹,等我捉住你之後,會讓你認真體會一下,至於現在麼……說說看你的條件吧。”
“條件?”無面者反問,“你認爲我是和你講條件的?”
王陸說道:“不是麼?那你是來聊天的?那好,我繼續開車,你可以在路上陪我慢慢聊。”
說着,王陸將手伸向戰車的操控裝置,準備發動戰車繼續前進。
無面者當然不是來聊天的。在王陸取得黃金王的遺產,拿到八級戰車以後,以正常的手法已經不可能在雲海中戰勝他們了。所以他就只能用非常之法,而他手中的人質則是最大的底牌。
不過,面對王陸這樣的對手,人質牌的用法也大有講究,玩的不好,好牌也會玩爛,所以……
“慢慢聊天?可以啊。”無面者說道,“順帶一提,我的確如你猜想的那樣,並沒有完成對琉璃仙的精神佔據,不過並不是我佔據不了,而是故意留了一線哦,不過既然你這麼不在乎,似乎我也不必留手了?”
王陸抓在操控杆上的手頓時一緊,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這樣的局面纔是最糟糕的局面。
一個已經沒有搶救價值的琉璃仙,和一個還有一線生機的琉璃仙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如果琉璃仙已經身死,某種意義上講其實反而是件好事,因爲王陸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爲她報仇雪恨,不受任何限制和約束,但現在……
“我不是來和你講條件的,因爲我的條件不用講,你也知道。”無面者淡淡地說着。
“不用講,我也不可能接受。”王陸同樣冷淡地迴應。
“是麼?那麼,咱們現在來理智地分析一下情況好了。”無面者說道,“我的條件是你們停在這裡,和我們正面戰鬥,當然,這對你們而言是死路一條,所以我也可以簡單一點說,我的條件就是讓你們去死。”
“然後呢?”
“然後,我手中的籌碼,就是你最看重的師妹琉璃仙,不過你們死了,她一人也活不下來,而且就算我承諾放她一條生路,只怕你也信不過我。”
王陸哂笑:“這不是挺明白的嘛,你的所謂人質,根本毫無意義。”
無面者說道:“看起來的確是毫無意義,不過如果真是毫無意義,你又何必停車呢?何必停到現在都不敢發動呢?”
“……”王陸握在操縱桿上的手變得更加僵硬了。
“哈哈,深感糾結了嗎?”無面者笑道,“就算理智上明知這是死路一條,但感情上卻不能眼睜睜看着親愛的師妹去死。因爲有再多的理由和理性,也壓不下你對師妹的親近和責任感對不對?所以糾結來糾結去,你心中明知道該做什麼,卻根本下不了手可惜深層精神佔據短時間內只能進行一次,不然的話現在的你倒是一個上佳的佔據對象了。”
王陸默然不語,目光也從琉璃仙身上漸漸移開。
此時,他心中聽到了阿婭的聲音。
“……抱歉王陸,都是因爲我纔將你,將琉璃捲進這樣的事情裡,你們畢竟不是本地人,聖光教沒有理由對你們斬盡殺絕,所以我想還是由我來……”
對於阿婭的請求,王陸的迴應只有一句話:“傻逼滾。”
“王陸?”
“閉上你的嘴,乖乖在一邊看着,再多說一個字,別怪我拉黑你。”
阿婭愕然許久,終於還是默然切斷了元神傳音。
其實她也知道,就算她肯於犧牲自己,也未必能讓局面好看多少,更何況王陸絕不會接受她的犧牲,只是……如果不這麼做,還能怎麼辦?
漫長的沉默,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王陸的手依然搭在操控杆上,卻怎麼也推不下去。無面者饒有興趣地觀察着王陸的反應,順便也時不時用冰冷的目光警告着躍躍欲試的犬走棋、白詩璇。當然,手掌上的傷口並沒有處理,而因爲失血過多的緣故,琉璃仙的身體已經呈現出不自然的蒼白,換做一般人恐怕早就昏迷乃至死亡了。
精神佔據就算還差了少許沒有完成,但他依然擁有者對琉璃仙生殺予奪的能力,其他人膽敢妄動,就是你死我活的下場。當然,真動起手來,幾人合力擊殺掉無面者的這一具化身並不難,而且擊殺之後還能甩脫包袱,輕裝上陣,可王陸會允許他們動手麼?
如果要動手,他自己就動手了,何必拖着?
不知過了多久,當阿婭的戰場直覺越發感到危險臨近——聖光教的戰車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過來——掌心也滲出汗水的時候。王陸終於開口打破了沉默
“剛纔你問我,爲什麼要在這裡停車?”
無面者說道:“順便還想問問,你把手搭在操縱桿上這麼久,既然不敢推下去,爲何又不肯放手呢?”
王陸說道:“因爲放開手,我就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了。”
無面者忽然一僵,像是想到了什麼:“什麼?”
王陸的笑容,一點一點恢復在臉上:“這輛戰車的內部是全封閉的,裝甲又不是透明的,所以內部艙室四周映出的外界景象,其實是經過了一道中轉。而這道中轉就掌握在我的手裡。你們想看到什麼,都要經過我的同意才行,而我從之前摸到操控杆到現在,給你們看的都是同一個景象——你不覺得戰車外的雲霧也太單調了些麼?”
無面者思考了一會兒:“但是戰車並沒有啓動,至少這一點你無法作僞。
“沒錯,你處於戰車內部,內部的能量變化瞞不過你,但是我又何需啓動戰車呢?所謂移動是相對而言,就算戰車不動,如果四周的景物在動也是一樣。雲海內部變幻莫測,有幾個會自己移動的地區也不奇怪吧?”
無面者沉默,作爲雲海試煉的資深者,他當然知道那並不奇怪
“我在這裡等了這麼久,本以爲等不到了,不過最終的結果,還算差強人意吧。”王陸笑着,“終於讓我等到了這個機會。”
“機會……”無面者輕聲重複着,同時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能以最快的速度徹底泯滅琉璃仙的生機
如果王陸想要玉石俱焚,那的確是最壞的結果,但是如果讓琉璃仙就此隕落,對王陸造成嚴重的心理打擊也是好事,精神佔據……未嘗不能對他也用上一次。
然而下一刻,出乎意料的變化讓無面者的反應稍微慢了那麼一瞬。
王陸將操縱桿向旁猛地一拉,戰車的整個底盤以及駕駛艙室的地面隨之敞開,一股強烈的吸力從下方傳來,將王陸和無面者同時拉了下去。
“阿婭,剩下的交給你了。”
消失前,王陸最後留下了一句話。
墜落,無休止的墜落。
從戰車中跌出去以後,王陸和無面者就在茫茫雲海中陷入了無止境的墜落中,四周盡是茫茫雲霧,只有強烈的失重感提醒着兩人,他們正在向下跌去,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完全沒有風的阻力。
“……很有趣的一步棋,出乎我的意料啊。”
墜落途中,無面者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
“你真的不擔心我就此抹殺掉琉璃仙,和你兩敗俱傷麼?”
而在無面者身旁,王陸則嚴肅着神情,注意力牢牢鎖定在無面者的身上,關注着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聽到無面者提問,王陸一哂。
“爲何要擔心?你的目標從一開始不就是我麼?現在沒有任何其他人的於擾,應該正和你意啊。”
無面者略微驚訝:“想不到你這麼有自知之明。”
如果是其他人,或許會以爲無面者的目標是攔截住王陸一行所有人,讓他們無法接近佳佳澤特山,贏得這一關的試煉。但王陸本人卻很清楚,無面者真正的目標是自己,就只有自己。他根本不在乎王之寶庫的管理員會不會換人,作爲教會的處刑者,他的任務就是淨化教會的敵人,除此之外的事情,根本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至於阿婭?如果是騎士王時期的阿婭,或許還有用出百般手段來淨化的價值,現在英靈狀態下的她根本不值得專程出手。
所以,王陸待時機成熟後,便立刻拉他一起跳車,從而讓阿婭和小白等人能甩開包袱全力突進。
然後,遊戲從現在才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