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老母當時有言,‘若是受污蘊化邪靈,恐避而不見,便是想醫治,也辦不到了’,沒想到是一語成讖,她不露面了……”
“既然育化顯靈招不過來,之前待的山谷又已廢棄,暫時找不到這位的下落,此事先告一段落,接下來我們的目標,轉爲淨壇使者菩薩。”
“對於那位前主人所居住的道場,你們還有印象麼?”
請神失敗後,李彥揭過這一段,再度看向人蔘娃娃。
七個娃娃先是面面相覷,然後齊齊垂下頭,都有些諾諾。
無生老母在它們的心中,像是母親一樣,多有思念之情,前任主人淨壇使者,則是敬畏居多,猶如嚴父。
“也罷……跟我來!”
李彥沒有強逼,帶着娃娃們來到了種植區域:“你們接下來就生活在這裡,熟悉一下新的環境。”
實際上沒有什麼好熟悉的,這裡全是大娃的氣息,六個弟弟也沒什麼不適,一窩蜂地衝了過去,臉上重新露出笑顏,那些梨樹和棗樹更是立刻搖擺起來,透出肉眼可見的歡迎。
“哇!”
而隨着一聲驚歎,龍女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大棚外,如意寶珠熟練地在下巴處接起龍涎,聽着那饞饞的聲音響起:“居然有七個人蔘娃娃耶,把它們竄在一起,能重新種出一棵人蔘果樹麼?”
李彥失笑:“我也想呢,但現在是肯定沒有那個條件的,倒是可以多蒐集一些靈物的種子,讓人蔘娃娃培育,實現頓頓靈食。”
以前只有一個大娃忙碌,現在好了,產量擴大七倍,除了那種珍稀至極的天地靈根,其他後天的靈物,量產勢必蹭蹭地往上冒!
“真好真好……可惜可惜……”
龍女爲接下來靈食再也不愁,感到高興不已,但爲近在咫尺卻不能享用的人蔘果,又感到遺憾不已。
李彥則轉身朝外走去,遠遠就見赤煉和陶隱走了過來。
赤煉明顯有些不甘:“我們和白蓮教遲早要爆發衝突,雖然奪走了七個人蔘娃娃,可無生老母依舊能吸引大量的信徒,這邪教與惡神聯合,指不定會變得多強呢!”
李彥道:“我確實也有類似的顧慮,可精力終究有限,無法樣樣兼顧,目前的當務之急,還是萬聖公主的危機。”
赤煉知道現在想要滅了白蓮教,實在不太現實,但也有自己的主意:“我有個法子,塞外有不少妖類盤踞,可以將它們召集起來,一起對付白蓮教!”
陶隱同樣提出自己的推測:“五絕洞裡,那麼多條蛇精死心塌地,連內丹都挖出去,只爲獻祭,倘若無生老母真是惡神,諸如此類的事情肯定還會發生,可以將這些受害的妖類聚集起來……”
李彥微微點頭:“妖族大多佔山爲王,較爲孤僻,信息溝通很少,如果族內出現這種情況,也無法將之結合在一起追尋真相,你們確實能以此爲切入點,但陶仲文的案子還未結束……”
陶隱灑然一笑:“陶仲文早就死在他的前世手中,我之前最怨恨的正是他不顧父子之情,現在已經煙消雲散。”
“而對於外人來說,我畢竟是他的血脈,如果在陶仲文人生的最後時刻屢屢出現,免不了有弒父的嫌疑,公子即將成爲天師,這類風波越少越好。”
“我和孃親在此時避開,爲後面平定白蓮教做前序準備,不失爲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李彥看着這位愈發成熟的追隨者,欣慰地道:“好,此事就拜託了!”
陶隱稽首一禮,赤煉抱了抱拳,補充好足夠的小寶貝,駕雲而起,離開寶船。
送走這對母子,李彥立於船頭,淡然下令:“全速前進,迴歸京師!”
器靈領命,來的時候,還由大娃辨認道路,走走停停,此次全速飛行,半天不到就到了京師之外。
當李彥出現在詔獄,陸炳迎出,臉上帶着幾絲喜色:“先生,伱回來了!”
李彥看了看他的臉色:“萬聖公主交代了新的情況?”
陸炳笑道:“還沒有,不過龍婆的揭穿,確實令她慌了手腳,我們的氣勢果然已經壓倒了她。”
李彥和他並肩往裡面走去:“具體情況呢?”
陸炳道:“之前根本不屑理會錦衣衛,如今則有問有答了,還數度誘惑我,說是可以死後幫我免除下十八層地獄……哼,都自身難保了,還胡亂許諾!”
李彥目光微動:“依陸都督的判斷,這萬聖公主爲何亂了陣腳?”
陸炳也早有分析,立刻道:“我懷疑那龍婆的狀態並不好,甚至說不定是苟延殘喘,乃至奄奄一息。”
李彥點頭:“很有道理,萬聖公主很清楚,龍婆並不足以在運河中阻止我們,反倒害怕被我們找到藏身之地,如今被喝破真身,自然怕了。”
“不過還要再多加試探,以防對方故意示弱,降低我等的戒備心理,到時候讓龍婆在運河中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到那個時候,爲了天下大局的穩定,朝廷也不得不同意這份威脅,釋放陶仲文,允其告老還鄉了……”
陸炳馬上明白,面色凝重地道:“不錯,一旦短兵相接,無論是哪一方受挫,威懾的效果都將蕩然無存……”
兩人腳步極快,短短的幾句對話,就已經到了牢獄深處,隨着李彥邁步而入,萬聖公主的視線立刻落了過來,打量片刻後奇道:“本以爲閣下是養精蓄銳,休息完了,來換陸炳的班,沒想到反有幾分風塵僕僕之色,你昨夜去了何處?”
李彥道:“去尋另外六個人蔘娃娃。”
萬聖公主眉頭皺起:“尋它們作甚?”
李彥道:“人蔘娃娃是從淨壇使者的道場內逃出來的,想要找到去道場的路,它們自是首選。”
萬聖公主精神一振:“如此說來,李真人是準備遵從我提出的條件了?”
李彥道:“尋找淨壇使者,並不一定是要加害,恰恰相反,他如果處於危險之中,反倒能盡力保護。”
萬聖公主轉喜爲怒:“那遭了瘟的黑豬妖,是將我打死的生死仇敵,你去宰了他,我纔會放棄與你們同歸於盡的念頭,現在居然說要保護?”
李彥平靜地看着她:“閣下亦是龍王之女,出身不凡,兩世記憶,歷練豐富,何必這般自欺欺人呢?你真的恨淨壇使者麼?”
萬聖公主沉下臉:“此言可笑,你若是被仇人殺害了,你難道不恨?”
李彥道:“當然恨,但你的魂魄轉世成陶仲文,記憶復甦後,還順利接管了這具身體,可以說是獲得了重生,恨意勢必會消減許多,不該當成如今的頭等要事來對待……依我看來,此事必有蹊蹺!”
萬聖公主心頭一慌,發動嘴硬:“呵,我的心胸沒有你這般寬廣,不管活沒活過來,我都對其恨之入骨,何況那遭了瘟的黑豬妖還害了碧波潭全族,我恨不得將之大卸八塊……”
李彥不再多言,靜靜地凝視着她。
萬聖公主說着說着,聲音裡的氣勢也漸漸弱了下去,最後乾脆道:“也罷,隨你怎麼想,但你若說救那遭了瘟的黑豬妖,也是不自量力了!”
旁邊的陸炳屏息凝神,聽到這句,心頭頓時一喜。
不願扯謊,就代表着心理防線即將突破了。
李彥直接問道:“怎麼說?”
萬聖公主冷笑:“閣下的前世或許是三界中赫赫有名的仙佛,但如今也不過是一界凡人,真正要與那淨壇使者爲難的存在,你又如何抵擋得住?”
李彥淡淡地道:“我從不妄自菲薄,也不會驕狂自大,神佛已消隱近千年,若是敵人實力強橫,淨壇使者恐怕早就遇害,不用等到現在,如今出手的,恐怕也強不到哪裡去。”
“這點和此前出海,我修復兩界縫隙,是一個道理,換成神佛全盛之際,以我目前的實力,那裡根本沒有發揮的機會,此前卻靠我逆轉局勢,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你也是同理,在神道強盛之際,以區區萬聖龍王之女,根本沒有追隨強大仙佛的機會,現在呢……”
聽着聽着,萬聖公主的臉色已是陰沉似水,而陸炳適時開口,默契配合:“其實在身份被揭穿之際,你就應該當機立斷地放下,與今生割捨,謀求來世的利益,但你覺得自己備下了後手,倘若主動退縮,實在心有不甘。”
“你如果是陶仲文,這種想法可以理解,但對於一個活了至少兩世的生靈來說,如此意氣用事,就很不應該了。”
沒有長篇大論,短短的兩句話後,陸炳就閉上嘴,萬聖公主低下了頭,牢房內變得安靜。
過了足足半刻鐘,李彥再度開口:“且不說淨壇使者,我有一個疑問,你願意回答麼?”
萬聖公主重新揚起頭:“你要問什麼?”
陸炳緊繃的身體驟然一鬆,背於身後的手則狠狠握拳,心頭狂喜:“成了!”
李彥則問出了一個令他再度緊張起來的問題:“常安公主是被你所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