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公乃是公爵,超品大官。
但這府邸卻沒有想象中的戒備森嚴。
紅漆大門外,僅僅有兩座石獅子,連一個護衛都沒有。
魏武天快步上前,對着側門敲了兩下。
不多時,門打開,
一個打扮得體的老年管家從中出來。
看了魏武天一眼後,他當即笑道:
“老魏,很久沒來啊,怎麼,今天有事找爵爺?”
“是啊。”魏武天點點頭回應了一句,
而後略帶着愁容道:
“還不是五行宗那幫孫子搞事,怎麼樣,定遠公在嗎?”
“在呢!在呢!”那管家往後走了一步,
將位置空了出來,指着通往後院的小徑說道:
“爵爺正在後面種樹呢,我帶你過去吧?”
“不用不用!”魏武天連連擺手道。
他也不是第一次來這地方了,
和這看門的管家老李關係也算不錯。
當即進門,自顧走上小徑往後院而去。
不多時,
魏武天來到了後院中,
這裡綠意盎然,花團錦簇,
在邊上的角落裡,有一個卷着褲腿,
穿着一身灰撲撲背心的老者,正在那裡種樹。
魏武天快步上前,衝着對方行禮道:
“屬下魏武天參見定遠公!”
“哦?”
那老者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略顯蒼老,
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老臉來,
隨後笑了笑,將手中的鏟子輕輕插到地上,
一手扶着還未種穩的幼苗說道:
“我說是誰呢,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原來是你小子,呵呵,來的正好,
過來,幫我剷土,將這幾棵小樹種起來。”
魏武天帶着一絲焦急說道:
“這,屬下有要事稟……”
“唉。”定遠公卻是擺手道:
“天下的要事多了去了,總不至於種這幾棵樹的時間就來不及了吧?
過來,種完再說。”
“好吧。”
定遠公都這樣說了,
他這個做手下的也不敢再有什麼廢話,
老實地走了過去,拿起鐵鍬將一抷抷黃土剷起……
沒過多久,
定遠公就拍了拍手,看着眼前剛剛栽種成功的幾株小樹滿意地笑道:
“不錯,很好。”
魏武天做了一波免費勞力,也沒什麼怨言,
將鐵鍬放在一旁,只是跟着笑笑。
“來吧,有什麼要事,坐下說。”
定遠公一指花園中間的石桌,走了過去。
待兩人入座之後,
魏武天開口說道:
“爵爺,是這樣的,之前我在江州的手下傳來密信,
他們在那裡發現了五行宗的蹤跡。”
“是嗎?這回又是哪位尊者的狐狸尾巴被你們抓住了?”
定遠公自顧清洗着桌上的茶具,隨口問道。
“如果消息沒錯的話,此刻在江州的必然是天怒那傢伙。”
“哦?天怒……”
定遠公手中動作一停,笑着掃了他一眼:
“那你這這次急匆匆的過來找我,又是來要人的?”
“嘿嘿……”魏武天憨笑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爵爺你知道的,那天怒實力不弱,至少在天象境巔峰,
就我這個區區一品真意,完全不是對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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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當時也不是你說,讓我們盯死五行宗的嗎……”
“這話說的倒是不錯。”定遠公洗完茶具,
又是倒了兩杯熱茶,一杯放在自己身前,
一杯遞給了魏武天:“不過現在情況有些不太一樣了啊,
靖州這檔子破事就不去說他了,
青州那幫子金人也是一個麻煩,我現在是真沒有人手可以給你啊。”
“呃,這……”魏武天糾結了一陣,又是開口道:
“那難道真的要放棄?自從青州大戰之後,
五行宗全員潛入地下,連頭都不露,
這次可是一個好機會啊!
而且若是能夠抓住天怒……”
“哈哈,抓住天怒就不要想了,那傢伙可比你想的滑熘多了。”
定遠公輕笑一聲,
抿了一口杯中清茶,臉上露出一絲回憶之色:
“百年之前那小子不過是區區真意一品,我都沒能將他留下,
現在,他都已經到了天象巔峰了啊……”
“難道我們要放棄這個大好機會?”
魏武天有些不甘。
“放棄……倒也不至於,來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定遠公點了點魏武天身前的茶杯,
見他依言喝了一口,這才說道:
“你可知道那天怒在江州做什麼?”
魏武天放下茶杯略一皺眉道:
“那傢伙十分隱蔽,我的人沒辦法靠近,
只是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才能確定他的位置,
不過,根據我的估計,
應當和江家的祭祖大典有關。”
“江家祭祖大典和五行宗有什麼關係?”
定遠公眼中難得露出一絲思索之色。
魏武天當即回道:
“暫時不清楚,不過看樣子,他們似乎早就到了江州做了不少佈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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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祭祖大典什麼時候開始?”
“大概在月底的時候。”
定遠公點點頭道:
“嗯,你先派個人去查查,江家這時候會邀請各大家族勢力的人觀禮,
我們也能受到邀請,你塞個人進去也容易得很,
記得找個機靈點的。”
魏武天略一點頭,
心中已經有了人選,正好孫昱還在武洲,到時候就讓他過去一趟,
只是,這次行動未免有些危險……
上一次,還有冰極宗、蒲奇這些人做緩衝,
孫昱也不用直面天怒,
但這一次,可就不一樣了……
魏武天想了想,當即開口說道:
“爵爺,我打算派孫昱過去,
不過,這次任務對他來說,危險太大了,
你總得派個高手過去保護他一手吧?”
“高手?哪還有什麼高手啊……”
定遠公搖了搖頭道:
“靖州的局勢,你也看在眼裡,皇上突破失敗,
重傷未愈,生死未知,
那些個老傢伙是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啊……”
“那……”魏武天心下爲難,
實在不行只能自己親自過去一趟了。
他轉念一想,還是決定先問問孫昱,
畢竟這風險實在有些大,
而且照理說,也不該派孫昱去,
只是他手中也是真的找不出人來了,
大部分都趕赴前線和金人幹架去了。
魏武天和定遠公一說,兩人就離開花園,來到了放置通訊儀的密室……
武洲,鹽城。
“孫大人孫大人!”
有一衛兵在孫昱宅院門口大聲叫道。
正在模擬修煉的孫昱,一時之間有些疑惑,
他認得對方是城主府的衛兵。
一問之下,
這才知曉,原來是魏大人來消息了。
孫昱也不耽擱,知道估計是有任務來了,
跟着那人去到了城主府中。
通訊儀接通之後,魏武天就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問他願不願意接受這個任務。
孫昱自然是願意,他正缺功勳呢,只要獎勵到位就行!
“好小子,果然有種!你也不用擔心,到時候我親自過來保護你!”
魏武天心情大好,又是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很快,孫昱的回答就來了:
“你打的過天怒嗎?”
他記得魏武天不過一品真意,似乎和天怒尊者有些差距。
見到這消息,魏武天臉色一黑,卻也沒辦法反駁,
他的確不是天怒尊者對手,不過他還是有些不太服氣,回了一句:
“那你說誰打得過天怒?只要你說的出來,我當即去把他請來!”
他這是欺負孫昱不認識靖州的這些高手。
但孫昱卻剛剛從江尋地方聽到了一個高手的名字,
當即回道:
“定遠公應該打的過吧?但……你能請來?”
這下魏武天徹底沒話說了,更是勉強笑笑,看向了身邊的爵爺。
定遠公卻是不在意,一拍大腿,笑道:
“哈哈,這小傢伙倒是有趣,也罷,
許久沒有出靖州了,我也該走動走動了。”
“爵爺你的意思是……”
魏武天一臉喜色!
若是定遠公肯出手,這一次不管五行宗有什麼目的,
都必將以失敗告終!
定遠公起身笑呵呵說道:
“你也不必跟那小子明說,省的他到時候露出破綻。”
“是,屬下遵命!”
魏武天思索片刻,當即回了一條消息給孫昱:
“行了你也別做夢了,這事情交給我就是,
反正到時候會有人過來接應你,
你等到了江州直接找他們刺史,我會提前幫你聯繫,
記住小心一點,這次五行宗目的不明,你可莫要打草驚蛇了。”
“我知道了。”
孫昱回了一句,見魏武天再沒了回話,
就離開了城主府。
“哎,早知道如此,我就應該和江尋一起過去。”
他無奈搖搖頭,
若是魏武天早一天發來消息就好了。
不過,事已至此,
也無所謂,孫昱當即將鹽城的一些事情處理一下,
又和張仲、師父周覺告別,
在夜晚的時候,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江州的旅程……
江州,刺史府。
六品黑衛隊長張倫,今天的心情少見的不錯。
近幾年來,
隨着他的修爲進展陷入停滯,
刺史大人又提拔了幾個前途無量的年輕人,
他感覺到自己的地位直線下降。
這讓他心中的危機感越來越盛,生怕有一日被拔掉隊長職務。
一般來說,刺史是沒有這個權利的,
但張倫的這個翎羽黑衛的編制卻是有有些不同。
大部分翎羽黑衛,特別是在到了六品之後,會有一個選擇的機會。
一個是繼續留在黑衛中沿着這條路子,慢慢晉升,
但這個難度也大,不是什麼人都能做上去的。
功勞、實力、關係、缺一不可。
就像魏武天這般。
而另一個就是找一個新的路子。
像孫昱這種天賦極佳,立功無數的,自然是會有人將他召回京都,
由各位大老親自招攬。
一旦答應了,
那麼就等於是脫離了純正的黑衛隊伍,連着編制一起轉移過去,
再也不歸魏武天、定國公這些人管了。
也可以說是成爲了某個大官的專屬護衛。
而像張倫這種,沒背景、沒實力的,自然是連應召進入靖州京都的資格都沒有,
繼續留在黑衛也是沒有前途的,
便只剩下了個地方的刺史府。
他也算運氣不錯,曾經好運救了江州刺史一命,
這才特意被調派了過來,當了個黑衛隊長。
雖然還用着黑衛的名號,但其實是隻聽刺史調令的。
所以一旦刺史不待見他了,
他這個隊長的位置基本上也就保不住了。
張倫從半年前就開始不斷運作,找人幫忙。
可是就他的境界來說,認識的人也就那樣,
比他更高一層次的人,看不上他,
也不可能幫他。
和他一個層次的吧,則是幫不了他。
這讓張倫一度陷入絕望。
再加上他這些年也沒留下什麼積蓄,
基本上都花在了酒色上,就是想砸錢也沒法子。
好在,早上的時候,
曾經聯絡過的一個組織找到了他,
對方自稱是秘士會,
說是有辦法,讓他突破當前境界,重整雄風,
一開始,張倫對此倒是嗤之以鼻,
認爲這是江湖中騙人的小把戲,
但隨着黑衛隊長換屆的日子越來越近,越來越沒有希望的張倫,
也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管他是不是真的,先試試再說,
萬一成了呢?
而對方的條件也不算太難。
只需要張倫藉助自己身份,在觀禮江家祭典的時候,
根據他們所說,做一點點小布置就可以。
這個條件張倫自然是當即答應了,
對他來說,
這根本就沒有什麼難度,
現在的他好歹還是江州刺史府的黑衛隊長,
此前也已經接到了和刺史同行前往江家觀禮的通知,
到時候,只需要趁着沒人注意的時候,
稍稍施展手段就能輕鬆完成這個任務,
到時候,他也能突破困擾了他許久的七品真意境!
心下高興的張倫,哼着小曲回到了刺史府。
可他剛進門,那刺史副官就找到了他:
“張倫,過幾天江家的祭祖大典,不用你去了。”
“什麼!”
張倫陡然愣住,剛剛他還想的挺好的,
完成交易,突破境界,再次得到刺史的賞識,重回人身巔峰,
可現在……
“不是,副官,這是什麼意思?
之前刺史大人不是說讓我陪他去嗎?是不是搞錯了?”
張倫急忙問道。
副官搖搖頭:
“沒搞錯,這命令就是刺史親自下的,
不信你自己進去問他就是。”
見他轉頭要走,張倫連忙將他拉住道:
“刺史親自下的命令?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不過幾天的功夫怎麼就變卦了?是不是那幾個小子……”
他急的不行,語氣也越來越衝。
那副官則是略一皺眉,擺手道:
“你也不用多想,他們和你一樣,也沒資格去觀禮,
這次是上面派人過來,把你的位置頂掉了。”
“上,上面派人過來?”
張倫一下子呆住了,拉住副官的手又是用力了幾分,再度問道:
“這怎麼會呢?以往的時候,上面也不管這事情啊……”
“我哪知道去。”
副官不耐地一把將他的手甩開:
“反正刺史剛剛收到的命令,還是從靖州發過來的,
那人好像也是個六品黑衛隊長,不過聽說可比你年輕多了。”
“也是六品黑衛……比我年輕……”
張倫愣在原地,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副官卻是已經離開了。
“不行,不行,我決不能讓這年輕小子頂了我的位置,
這次若是失敗了,
想來,我也沒辦法繼續在這裡混下去了……”
張倫眉頭緊皺,
這些年來,他仗着自己的身份,
得罪的人着實不少,
一旦失去了刺史重視,沒了這層皮保護着,指不定就會被別人報復!
他眉頭緊皺,自顧低語一陣,轉身離開……
張倫在街上三繞五拐,
不多時走入了一個暗巷。
他瞧着左右無人,輕輕敲響了房門。
很快,有一小廝過來將門打開,張倫悄聲問道:
“趙旭先生可在?”
“在,進來吧。”小廝瞧了他一眼,也認識,
讓開身形,將他迎了進來。
然後帶着他一路往屋裡走去,很快便來到了大廳。
“張隊長,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找我啊?”
趙旭穿着一件華貴的紫袍,看上去神氣十足。
張倫卻是沒有欣賞的心思,
上前兩步,低聲說道:
“趙先生出事了!刺史大人取消了我進入江家觀禮的身份。”
“嗯?”趙旭眉頭一挑,連忙問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刺史府中,還有人比張隊長更有資格不成?”
張倫苦笑一聲:
“不是府中的人,聽說是上面派過來的……
趙先生,不知道可以什麼辦法能夠幫幫我?”
趙旭不動聲色,
他當初選擇張倫幫手,
主要還是因爲這傢伙有弱點,好控制,騙起來也容易。
而且張倫在刺史府地位尚可,基本上是屬於必定能夠進入江家觀禮的人之一,
可現在卻沒想到,被人頂了位置……
至於所謂的辦法,趙旭哪裡可能會有什麼辦法,
他是五行宗潛伏在江州天回城的暗子,
若是能管到朝廷纔有鬼了。
但這事情,他也不可能直接告訴張倫,
眼珠一轉,隨即開口笑道:
“辦法我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張隊長敢不敢做了……”
“哦?趙先生請說!”
張倫靠近了兩步,一臉驚喜,
這趟果然沒有來錯!
趙旭瞧着他這模樣心下冷笑,
嘴上卻是猶豫了一番說道:
“張隊長你說,如果朝廷派來的人在路上出了什麼意外的話,
那到時候這江家觀禮的名額會落到誰頭上呢?”
“這個名額……”張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這還用說嘛,肯定是又回到他頭上了啊!
不過一瞬,
張倫臉上的喜色卻又消失不見,
這畢竟是上頭派來的人,
他心下也有些擔憂,若是真出事了……
趙旭將他的表情看在眼中,又是提了一句:
“張隊長若是缺人手的話,我倒是可以派兩個手下同你一起。”
一聽這話,
張倫眼中陡然浮現一絲狠意:
“管他哪裡來的,天高皇帝遠,敢搶老子的位置,殺了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