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偏見如惡妖，少年踏足鍛體第三境
婦人從未想過，一個人的變化竟能如此之大。
她依稀記得當初在黑衙捕頭黃顯帶領下，出現在小院中的俊朗少年，那時少年不過剛踏足修行，氣息微弱如螢火。
如今再看，少年身上氣血之磅礴，宛若沸騰山火，心神宛如剛出鞘的神劍，隱隱露出劍氣寒芒。
雖無法勘出具體修爲，但這份迫人威壓，說明少年修爲早已不同往日。
最讓婦人感到顫慄的，乃是少年身上的古妖異象，氣血朦朧蒸騰，讓婦人彷彿觀得一尊屹立山巔，咆哮天上衆仙的上古大凶妖虎。
血脈深處的壓迫，讓婦人險些無法穩固身形。
面對上古妖虎，不過數百年修行的松鼠妖精婦人，如何能抵抗的了其威壓，未曾跪伏下來，便已然算是不錯。
妖雖化形，但依舊保留着些許獸的本性，強大之妖所釋放的威壓，天生對弱小的妖有壓制，故而纔會有虎嘯山林，百獸徑逃的情況。
安樂看着婦人發顫的雙腿，有些許愣神，他什麼都沒做啊。
“春闈在即，爲父要與文院諸多大儒商討詳細情況，近日事多，無法常回來看你與教導你，你好自爲之，多思多想。”
“傷養好了？”
安樂則是一笑：“這是我在臨安的第一處房產，呆在小院中，我心甚安，我心安處，即是吾家，自然不會隨意破壞。”
“我心安處，即是吾家……說的真好。”婦人喃喃，隨後眸間亮了些光彩。
二人未曾在小院內久留，婦人觀看之後，帶着幾分決然的離去。
“夫人何時歸來臨安？”安樂撐着油紙傘，笑着轉移話題，分散婦人壓力。
留香告知安樂，花夫人與公子們皆不在府中，公子們去了武廟，花夫人的去向她一婢女自是不知。
坐在門庭下，賞着院中春雨。
吃完後，安樂撐傘踱步而行，來到了西湖邊上，春闈臨近，大趙皇朝各地舉子紛紛涌入臨安，惹得西湖邊上文人墨客增多。
有降妖師，專殺妖，就算是未曾作惡的善妖，只要爲妖，生來便是原罪。
順着文人士子人流，行至設於文院內的貢院處，院外早已排起了長隊，等候登記領取考牌。
未曾再繼續等候，便轉身朝着貢院方向行去。
“小生認爲，偏見如惡妖，那便斬了此妖，天地自然清明。”
“我的手暫且伸不到軍營中，那是武廟那些武夫的地盤。”
婦人望向安樂，眸中帶着幾分感激。
老人捋須一笑：“洛輕塵殺不了，有李幼安保他，此人葬了車伕屍體後，便一路逃至滄浪江戰場，入了軍營。”
這少年便是那如今名震臨安的安大家？！
安樂領取了考牌後，沒有過多久留，與劉越告辭後，在諸多文人墨客熾熱目光中，撐傘消失在了春雨中。
安樂儘管知道婦人也許心有故事，但卻未曾去詢問。
安樂聞言，沉吟片刻，緩緩道：“人只從自身角度出發，傾向利於自身方向，由己及人的想法下，偏見遂自然而生。”
……
二人朝着太廟巷中走去，興許是安樂身上古妖威壓太甚，婦人不是很願意靠近。
安樂撐傘而至，遠遠的來自華亭的書生劉越眼眸便是一亮，疾步走來與安樂問好交談。
“安樂，自崇州安福縣而來。”
她未曾入屋，只是在院子中緩緩行走，觸摸被安樂照顧良好的盆栽花卉，當掠過老槐樹時，觀其上殘留鋒銳劍氣的劍洞，楞了一下，卻也未曾過多在意，這些劍氣彌留於老槐樹而言，未必是壞事。
待得老人消失，方是面朝碧波榭池吐出一口濁氣。
老儒生眼眸中浮現幾許對安樂年輕的驚歎。
熟人相逢本是一件挺美好的事，可這熟人的態度卻着實怪異了些。
“你便是安樂……先生？”
秦千秋起身恭敬作揖送別。
安樂也清楚，走在前方，與婦人拉開距離。
負責登記的乃是文院的一位老儒生，頭都未曾擡，淡淡道：“姓名，籍貫。”
……
正如父親所說，毀掉一個人，除了殺死他，還有很多其他的辦法。
與劉越一邊閒聊，一邊等候雲柔仙子的到來，等了片刻，未曾等到，安樂稍感遺憾。
劉越一時亦惹來諸多矚目。
安樂故而未曾在林府久留，轉身離去。
腰間那枚被安樂掏空的淬妖古玉，則微微顫動，不斷從婦人身上汲取妖氣，漸漸恢復其上妖紋。
望着婦人背影撐着傘嫋嫋消失在青石雨巷。
安樂和煦道。
“安公子，婦心中有一疑惑，不知可否向公子請教？”
安樂取了考牌，並未立刻回太廟巷，而是去往林府。
“安大家這是要去貢院登記領取考牌吧？同去同去。”
片刻之後，終於輪到了安樂。
“先生之墨竹與墨馬，在下俱是有機會觀摩，水墨寫意畫竹亦畫馬，當真別開生面，獨創一派！”
春雨飄灑，於傘的邊沿，匯聚成珠簾，帶着雨巷特有的朦朧與詩意。
老儒生在安樂離去後，面容便又恢復了那一副冷漠和公事公辦的模樣。
秦千秋面容上閃過一抹不甘與憤怒，但很快壓制了下來。
“不甘是正常的，這一次的事情權當給個教訓，莫要輕視任何一個敵手。”老人再度說道：“既然出手，能打死就得以雷霆手段打死，若不想惹來滿身鮮血，便莫要給其反擊的機會，窮途末路下，對方拼死都要咬下你幾片肉。”
書生劉越見狀，跟了上來。
貢院本爲禮部所轄後併入文院，由文院統轄，貢院地址亦設在文院範圍內。
安樂面上掛着和煦笑容，說話間隙，不動聲色從婦人身上汲取四縷歲月氣。
安樂第一次踏足文院，黑白相間的建築，點綴在朦朧山麓之間。
……
安樂道：“夫人，此爲我一己之見，若覺不妥，當爲笑談便可。”
或許，婦人遭遇的偏見便是這個問題吧。
安樂踏着青石，伴着被春雨切落的桃花，行至太廟前，舉起老黃酒喊了句，遂歸心安小院中，等候老友前來。
秦千秋端坐在閒亭中，在他的對面，是一位身着華服的老人，老人面色清癯，眼眸精銳。
讀書百卷的安樂，曾觀過文院大儒所書《妖論》，其中有提及：“妖分善惡，惡妖食人，百丈可觀其臭，善妖助人，近身不可辨其氣。”
婦人卻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許久，朝着安樂作揖行大禮：“多謝公子解惑。”
秦千秋亦是執子而落，恭敬道：“傷勢無礙，只不過丟了面子，這府門不好再出去。”
安樂本來是想要見一見雲柔仙子，不過，這幾日閉關，便都未曾來西湖畔。
特別是毀掉一個聲名鵲起的文人，辦法更多。
去往燕春裡打了兩壺老黃酒，又去丁衙巷切了兩斤牛肉。
老人飲一口茶，在棋盤上落子，淡淡道。
安樂擺了擺手，和煦一笑。
安樂笑了笑，卻也不知該如何應對他人的恭維，只能同樣抱拳作揖。
“安公子，多謝您將小院照顧的如此好。”
“我尚未出門，既然如此，便回去陪夫人一觀。”
哪怕春雨綿綿，文人墨客們反而詩意大發，於湖畔吟詩誦唸。
老儒生起身拱手作揖。
世間偏見如山嶽，甚至比惡妖更恐怖，如何能輕易斬之。
秦千秋鄭重頷首。
而老儒生的一番姿態，自是引起其後排隊的文人墨客的騷動。
水榭小池，碧波泛起點點漣漪，假山之間，幽溪緩流。
不過，稍加思忱，安樂便明白，婦人乃松鼠妖精，或許是畏懼他那演練古妖五禽，而殘留的古妖威壓。
劉越一路與安樂攀談，倒也未曾因爲安樂身份而生怯。
重新鎖上門，安樂持傘出了小巷，巷弄外已然沒了婦人身影。
……
老人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春雨，說了句後，便轉身順着長廊離去。
“花解冰以強絕實力死保他，另外還加一個李幼安，着實不好動他，可是，殺不死那少年，那便毀掉他……”
婦人伸出手，接住一粒落下的春雨，雨珠於她掌綻開：“公子，有人曾告知婦，做人當心存良善，可這世間處處存在偏見，來自身份、性格乃至種族，許多偏見比惡妖更恐怖，面對如此，婦當如何？”
婦人入院中，撐傘駐足良久，眸光中帶着幾分不捨與回憶。
安樂倒也未曾拒絕。
可是，在人間，人人懼妖，大多都不分好壞，你若爲妖，處處便是異樣目光。
排起的人流緩動。
織煙凝霧一絲絲，灑遍東風綠野滋。
正執筆登記的老儒生，忽是想起什麼，猛然擡頭。
“逆來順受只會助長偏見，成爲其壯大的養料。”
婦人撐傘有幾分驚懼的看着安樂，甚至變得小心翼翼了些：“安公子，婦歸臨安有幾日了，想着來曾與夫君生活過的小院再最後看一眼。”
意思便是說，妖分好壞善惡，惡妖吃人，身上妖氣兇戾腥臭，隔着百丈便可知爲惡妖，而善妖助人，妖氣交融人氣，近在眼前都難辨妖與人。
安樂一笑：“夫人請問，小生願盡力爲夫人解惑。”
開門的是留香，多日未見安樂，留香乍見之下，眸光晶瑩，俏臉上浮現幾許小驚喜。
劉越笑道。
秦相府。
秦千秋揹負着手，佇立於水榭中，望着池中錦鯉，脣角不由一挑。
“此次事後，我怕是很讓父親失望吧……不過，還有彌補的機會，春闈在即，林府寄希望於那少年安樂，欲要讓安樂於殿前會試上嘗試破局，既然如此，我便想方設法吃掉林府這顆棋子，讓其一點希望都沒有。”
來到冒雨而擺的豆花攤下，端坐狹小的攤架下，觀清波街上人來人往，就着料峭春雨，吃一碗熱乎乎的豆花，品味人間煙火氣。
安樂將今日收穫的歲月氣通通加持到了【千古之才】道果之上。
興許差的便是這些許的加持。
霎時，丹田烘爐一聲轟鳴。
天地靈氣驟然襲來。
氣血、心神、靈氣與肉身精華在丹田之內，受無形力量牽引，緩緩凝聚成內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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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