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有無數的手段,而且哪一個手段都牽扯不到他,倒黴的只能是別人,且看十三公主爲什麼初時一門心思的想要嫁給他到後來卻視他如洪水猛獸毅然決然的要和離,便可知一二。
至於茳國國主東方旭……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因爲十三公主,當年他就想讓千羽墨葬身雪海,而今得了這麼個機會,能不上躥下跳?若有可能,她真懷疑是茳國國主動的手,不過是想栽贓嫁禍,禍水東引。
如今,外面風聲鶴唳,流言不斷,宮裡卻音訊全無,能夠傳出來的,只有一個消息,便是國主臥病在牀,危在旦夕。
洛雯兒望向窗外……
此刻,已是初秋。天氣冷熱適宜,金風和煦。
陽光自枝葉間撒下明暗,搖搖的鋪在地上,窗上,鋪在她的臉上。
這些影子虛虛實實,左右晃動,正如某人的心,正如她的心。
一枚早落的葉恰恰飄到她手邊。
拾起之際,忽的憶起在宮中時,他去內閣議事,而她因爲無聊,曾在落葉上寫字。
凝碧苑的楓葉,配上他的名字,特別好看。
只是墨跡在葉子上不容易幹,她便放在光下晾着,自去午睡。醒來後,葉子都不見了。過幾日,竟發現,都被他平平整整的夾在書間……
轉動着這枚依舊青翠的落葉,心緒起伏。
阿墨,你到底在想什麼?
你是想借病,拖延天朝用兵?因爲各諸侯國若是此際動手,就是不仁,天朝爲了臉面,也不會允許,因爲畢竟有關你是殺害十三公主兇手的論斷並無真憑實據,而你可以趁機調查到底誰是真兇。
還是,你在等那人派兵相助?可是那人……今時今日,他,會嗎?
若是……
阿墨,你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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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曆二百零一年的後半年,盛京乃至無涯的百姓是在一種極度的興奮中度過的。
這興奮裡有緊張,有恐懼,有期待,有彷徨,統統醞釀在無數的猜測裡,於酒樓茶肆,於街頭巷尾,或竊竊私語,或高談闊論。
可以說,因爲十三公主的死所引發的影響是無可估量的,大到國際,小到民生,可謂無所不在,無人不知。
如今,盛京最興隆的買賣就是各大書局,而銷售得最快的就是《京城採韻》,已經成爲日刊,日印三萬份亦供不應求,縱然內容上經常會出現前後矛盾的現象,譬如昨日所言,今日便被推翻,明日再被確立,卻依舊被搶奪一空,很有當年斗香大會舉辦時的氣勢。
與此同時,一個新的行業應運而生——報童。
每天清晨,都會有總角小兒將散發着墨香的只有薄薄一張紙的《京城採韻》送往各家,任由人們從字裡行間尋找國家的命運,推測自己的未來。
這場意外,給洛雯兒帶來的是無盡的收益,她卻高興不起來,因爲從宮裡傳出的消息始終是那人病着,甚至數次病危,眼下不知打哪請來了高人,正拿內力吊着性命。她曾冒險潛入王宮,卻不知他身在何處,他們曾經共度了數個寒暑,相依相偎的碧遲宮,只餘宮燈空茫。
就如同無涯的前景……
飛去大寮的聖旨已有半年,可是天翼聖王遲遲沒有迴音,據說聖王並不在大寮,因爲王妃出走,聖王去尋,亦是走了大半年了。
夏語冰怎會出走?
雖然聽西門曄隱隱晦晦的敘述,知道這對夫妻很是有些詭異,但是千羽翼真的能將可謂無所不能的雲裔聖女逼到這種地步?依她對那個男人的瞭解,他只進不退,雖勇猛剛悍卻心思率直,不是無謀略,只是他的謀略從不用在女人身上。他也粗中有細,只是他的細處絕不適合對付女人的詭譎。若是換了千羽墨,她倒會深信不疑。
而且,夏語冰真的出走了嗎?去了哪?爲什麼要走?大寮宮苑禁衛森嚴,縱然雲裔聖女的本事神鬼莫測怕也插翅難飛。還有千羽翼,當真去尋夏語冰了嗎?莫不是……
她不敢想,只需動一動心思,便會心驚肉跳,因爲千羽翼對那個位子的不肯釋懷,即便平分天下亦是耿耿於懷。而且現在的他,無論在城府還是在心機方面,都今非昔比。她有時覺得,他竟是深不可測,就好像一隻隱在暗夜的鷹隼,隨時會展翅出擊。
或許,她是被自己的想象嚇到了。或許,她的想象還遠遠達不到他的真正的莫測。
他不一定是非要那個位子,只是當初的失之交臂,多年的隱忍,令他只是想證明,他纔是最適合那個位子的人。
一場決戰就要到了嗎?
洛雯兒推開窗子。
窗外,正飄着綿綿細雪。遠處,幾點鞭炮零星響起,伴着孩子們的歡笑。
一陣風捲着雪花,撩動風鈴,雪綢般的衝進屋子,卻在飛入的瞬間消失,然而屬於年的氣息已悄然而至。
她不禁怔忪。
因爲這一年裡發生了太多的事,又整日裡憂心忡忡,時間竟是這般不知不覺的過去了。她好像在不停奔跑,忙碌又焦灼,而那些亦是擔憂無涯更是擔憂自己的人,此刻已經收拾了心情,準備過年了。
她迎着清冷立了好久,直到毛毛打了個噴嚏,才關上了窗子。
轉回身,摸摸毛毛的小腦瓜。
毛毛懂事的歪歪腦袋:“娘,我不冷。”
豆豆對周遭的一切彷彿渾然無覺,只擺弄着洛雯兒佈置給她的作業……區分並找出相生相剋的香料。
她神色專注,全無平日的頑皮跳脫,一張小臉愈發出塵脫俗,儼然有千羽雪的氣度。
“娘,你瞧,我已經把《三字經》全默下來了,只用了半個時辰哦。”毛毛不滿她對豆豆的關注,急忙表現自己:“娘,我這麼聰明,明年是不是就能上學堂了?秦老夫子說,若是我肯拜入他門下,他一定要傾盡畢生所學,把我教成個狀元。娘,到時我一定給你討個誥命夫人!”
自打逃出生天之後,毛毛除了致力於美白與薰香工程,便經常拿這件事來纏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