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相”雖長於暗殺,但武力卻是最弱的。
千羽翼主動出擊,很快又解決了個“相”。
“居中居後者是‘帥’,兩旁爲‘仕’,專門用來保護‘帥’,他們只在小範圍內活動,暫時構不成威脅……”
洛雯兒口中雖如此說,心裡卻不敢放輕鬆,因爲“小卒”就沒有按章出牌。
千羽翼此刻正殺至“馬”身前,“馬腿”被別,無法行動,只揮刀狂砍。
“車”則覷空繞至千羽翼身後,意圖偷襲。
千羽翼恰在此刻露出了一個破綻,“車”後的“炮”便飛身而起,輪起房樑般大小的鐵錘猛力砸下。
千羽翼卻忽然提氣起身,輕盈飄開,於是“馬”霎時成了“炮”的進攻目標,只聽一聲巨響,長着一雙漂亮翅膀的銅人頓時變成了一堆廢鐵。
洛雯兒險些叫好出聲,她不過提醒了幾句,千羽翼竟然就將“戰術”發揮到如此地步,不愧爲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戰神。
銅人不過力大無窮,招式古怪,但畢竟沒有人聰明,不會隨機應變,而千羽翼又用同樣的招數,解決了另一個“馬”和“炮”,其中兩“炮”對決分外驚險。
二者皆同時躍起,要砸向千羽翼,而千羽翼當時就在兩柄巨錘之間,只要再晚上一步,便會被夾成肉餅。
然而一切只決定於一瞬。千羽翼彷彿化作一道黑色閃電頃刻射出,黑光尚在視線中留有殘影,兩柄金色的大錘便撞到了一起。
這一聲,簡直驚天動地,洛雯兒只覺耳朵轟轟作響,四圍土石飛落,她也差點從石壁上掉下來。
“炮”銅人武器盡毀,雖然自身還完整無損,但攻擊力大大下降,掄着手頭的半截金屬棍,煞是可笑。
其實只要解決掉“帥”,這個陣也便破了。
千羽翼自是想到這一點,屢次向“帥”發動進攻,而“仕”雖然不對外出戰,但劍術精湛,應對小心,亦是一時難解。
然而最爲狡猾戰鬥力最強的依然是“車”,且極其難纏,身法亦靈巧多變,與千羽翼纏鬥不休,阻止他繼續推進。
千羽翼沒了耐心,大吼一聲,飛身向“帥”襲去。
洛雯兒心頭一緊。
在象棋的陣法裡,一旦將帥相對,必有一贏一敗。但不知勝者何方。而若是輸了,若是輸了……
她只是知道象棋的普通走法而已,並未研究過棋譜,而且以千羽翼一“將”對上半面的棋盤,這棋又該是怎樣的下法?
以棋爲陣,這個設計者又做的是怎樣的打算?
思量間,千羽翼已是殺至“帥”前,然而“帥”身影一移,竟然憑空消失,而眨眼之際,金袍金甲又出現在“車”後。
他竟然不肯同千羽翼相對。
千羽翼倒來了脾氣,非要跟他對上。於是一個攻,一個躲,兩個“仕”左右防守,兩個“車”跟着攔截,兩個“炮”也揮舞着半截金屬棍過來湊熱鬧,而“帥”又只能在固定的位置移動,於是此刻的那方區域特別擁擠。
金光耀眼,金屬鏗鏘中,洛雯兒已經找不到千羽翼的身影,心不禁提了起來,卻聽得一聲大吼,“炮”所剩的半截兵器上挑着個“仕”就衝到了一邊,與此同時,一個“車”也轟然倒地,肚子上插着一把劍,劍柄握在另一個“仕”的手中。
對於外人而言,他們堅不可破,然而卻“死”在了自己人的刀劍之下。
千羽翼身影一閃,寶劍離手,直刺向“帥”金盔遮擋下的眼睛,而倒地的“車”簡直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金光一甩,長槍頓時指向千羽翼後心……仕亦抽回了劍,殺向自己真正的敵人……完好無損的“車”則將長槍舞得密不透風,阻止了千羽翼抽身而退……剩餘的“炮”也轉了身,舉起殘餘的兵器兇猛砸下……
千鈞一髮,一髮千鈞……
洛雯兒只覺得心幾乎要跳出來,然而就在這一刻,她聽到一個極輕微的聲響。在這一響的瞬間,時間亦彷彿戛然而止……
靜……
唯有灰塵在眼前靜靜飄舞,唯有利刃的金光忽的一閃,劃過了一片耀目的空白。
空白中,她好像看到千羽翼的背影一震……
“千羽翼……”
一聲輕微而焦急的呼喚飄出脣邊,好像是一縷煙在空氣中顫動。
彷彿陷入了漫長的等待,而她終於看到那個背影動了……
“叮……”
“當……”
“嘩啦……”
“嘩啦……”
金屬的鏗鏘之聲寥落在靜寂中,頂在背後的長槍兀自巋然不動,那個堪堪貼着千羽翼頭頂的錘柄被他撥弄到一邊,然後,一柄劍掉落在他腳下……
除了他在動,所有的銅人都定住了,只保持着戰鬥的最後姿態。
他從包圍中走出,於是洛雯兒看到“帥”的金色眼睛此刻成了一雙空洞,貌似茫然的盯着前方,眼角掛着兩行紫紅色的液體,似血似淚。
結束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因爲按照習慣的思維,這個“帥”應該是最厲害的,可是……
“結束了,雯雯,我們可以出去了……”
似是應了他這句話,洛雯兒看到對面下方原本緊密堅固如天然山谷的石壁忽然開裂,轟隆隆的向兩邊移開,露出一個洞口,裡面黑漆漆的,好像是一條通道。
那,會是出口嗎?
千羽翼緩緩走到她的下方,腳步有些沉重。他低着頭,似是無限疲憊。
“雯雯,我很累,你自己跳下來好不好?我接着你……”
他伸出雙臂,其上新傷覆舊傷,青紫交加,鮮血淋漓。
眼底頓時一燙,不忍讓他着急,急忙道:“我馬上就下來……”
話音未落,她已是縱身跳下。
她所在之處,距離地面有三丈之遙,可是她毫無顧慮的跳了下來。
手臂微向下一沉,卻是穩穩的接住了她,旋即將她鎖在懷中。
臉貼在他寬闊結實的胸膛,聽着有力的心跳,忍不住抱緊了他,任淚水滑落。
“雯雯,我們可以出去了!”
他沒有安慰她,連多餘的話都沒有,就包括她想擡頭看看他都被他扣住腦袋,似是不想耽誤一點時間。
旋即,足下發力,箭一般射向那條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