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呢,怪不得他突然之間問我趙苗情緒怎麼樣,還煞有其事地責怪我不會帶趙苗出去善心。
我還真特麼的以爲他這麼好的心腸關心趙苗情緒了,直到看到這條熱門,我才知道,這人吶,不能太天真啊。
我就是太天真了,才讓自己這麼難受來着。
只是最諷刺的是,我連個正大光明的難受的機會都沒有。
我跟韓默算什麼?
其實仔細地算起來,我們跟那些你來我往的腎友有什麼不一樣呢?
眼淚從眼睛掉下來,可是我一句話都不敢發出來。
趙苗這麼匆匆忙忙地讓我跟着她走,我也知道算是什麼一回事了。
她突然之間將我帶回去,其實無非就是想要我避開這件事情。
可是他們都想太多了,我本來就沒有什麼立場去說些什麼,跟沒有什麼身份可以去做些什麼。
我除了像現在這樣跟個傻子一樣不敢吭聲的哭之外,我特麼的什麼都做不了。
我就連義憤填膺地跑去質問一下韓默都不行,對啊,都不行,因爲我有什麼資格呢。
也好?
哈哈哈,我終於知道韓默這個“也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想來他早就知道這接下倆會發生的事情,所以我收了那五百萬也好,這樣我就更加沒有底氣和理由去要個爲什麼了!
趙苗動了一下,我連忙伸手擦着眼淚,可是我還是沒辦法藏着。因爲根本就擦不完,不斷地往下掉,好像不要錢一樣。
趙苗看着我愣了一下,欲言又止地叫了我一下:“瑤瑤。”
我扯着嘴角努力笑了一下:“沒什麼,就是,看到了個故事,挺,挺感人的。”
韓默說我不會撒謊,我確實是不會撒謊,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但是每次我一撒謊我就忍不住心虛,破綻很快就跟着出來了。
就好像現在,我笑着扯了這麼一個謊,想要讓事情聽起來更加的真實一點兒。
可是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趙苗看着我的表情也越來越的沉了。
“傅瑤。”
她又叫了我一下,然後低頭拿出紙巾給我:“你不用這樣子。”
是啊,我不用這樣子。
我爲什麼要這樣子呢,當初那樣子咬着牙往前走的時候就猜到會有這樣的下場了。
我其實心裡面已經隱隱地猜到我跟韓默之間不會自己想的那麼好了,可是我不甘心,是啊,不甘心,我怎麼甘心就這麼慫了呢。
我傅瑤向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孑然一身的,我更沒什麼好怕的。
可是我現在才發現,自己還是高估我自己了,我還是會怕的。
人永遠都以爲自己是無敵的,但是往往是最細小的事情,足夠讓她的內心恐懼。
我怕,我怕自己掉眼淚的樣子難看死了;我怕自己到了這個地步了,還是沒有辦法讓自己往回走;我更怕自己忍不住想要挽留韓默的樣子時的狼狽。
真的,太多了,我怕的事情太多了,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個膽小鬼。
“傅瑤。”
趙苗直接坐了過來,伸手將我抱着。
我沒有動,我也不想動,這個時候,能讓我不那麼狼狽一點兒的人,就只有趙苗了。
“其實我特別羨慕你,真的,你比我勇敢,比我果斷,我要是當初能夠有你的勇敢和果斷,趙旭或許就不會落到現在這樣的下場了。”
趙苗一邊說着,眼淚一邊落到我的脖子上面去。
我一直以爲趙苗是從來都不後悔的,她起碼在趙旭的跟前保全了自己,而不像我這樣,在韓默的跟前,連自己都沒有了。
可是她的話卻讓我沒有辦法去否認,我能怎麼樣否認呢?
或許,如果趙苗當初死咬着不放手,趙旭就不會出事情。
可是誰有知道呢,要是趙苗不放手,趙旭又怎麼會有那樣的決心呢。
你看,這個世界總是這樣的,永遠都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
可是儘管這樣,我都不知道我到底要不要放棄。
韓默的電話打過來的時候我才發現我自己睡着了,火車外面一片黑的,眼淚站在臉上,脖子上,動一下,繃得皮膚有些難受。
趙苗不在座位上,估計是去洗手間了。
我聽着報站,全都是我不知道的地方。 шшш⊕ тт kΛn⊕ ¢ o
桌面上的手機顯示已經剩下不足百分之十的餘電了,屏幕上面,韓默那熟悉的數字在不斷地跳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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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幾秒鐘,最後還是擡手把電話接了。
“在哪裡?”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應該是在抽着煙。
我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喑啞不清的。
緩了一下,纔開口:“外面。”
“外面?”
“嗯,和趙苗在一起。”
“你們在——”
韓默的話突然之間中斷了,我擡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原來火車進了隧道。
信號沒有了。
我怔怔地看着手上的手機,禁不住就笑了、
這樣也好,我就不用想着應該怎麼去回答他那個問題了。
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哪兒,起碼目前不想讓他知道。
趙苗回來的時候臉上沾着水,應該是洗了臉。
“你餓嗎?”
我搖了搖頭,儘管一整天沒吃什麼東西,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還是不覺得餓。
她看了一眼我的手機:“怎麼了?”
我搖了一下頭,把手機放到那小桌子上面,擡頭看着她:“什麼時候到?”
“晚點了一個多小時,還有差不多兩個小時纔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我第一次坐這麼久的火車,竟然也不覺得這十三個小時難熬。
現在已經是十一點多了,火車過了隧道,我轉頭看向那車窗外面,可是卻只有漆黑的一片,什麼都看不到。
小桌子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我愣了一下,趙苗正看着我:“韓默的嗎?”
沒有備註,可是都能猜到了。
我抿着脣,點了點頭。
“不接嗎?”
我嚥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接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估計以爲我什麼事情都不知道,或者知道我知道了,卻假裝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管是哪一種答案,總是傷人的。
韓默的第三個電話打進來的時候手機的電量就剩下百分之三了,趙苗問我要不要充電寶。
我沒帶,可是她帶了。
我拒絕了,我現在很亂,既然已經出來了,那麼就讓我暫且不要去面對那樣的事情。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估計是十分鐘吧,手機終於沒電自動關機了。我擡手把手機扔到包包裡面去,這下好了,再也沒有任何錐心的事情讓我難受了。
“苗苗,你是不是故意把我帶出來的?”
大概是深夜適合談心,我忍了一整天的話,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她看着我,沒有半分的隱瞞:“嗯,但我也想你能陪我回去。”說着,她頓了一下,擡起一隻手捂住了一半的臉:“傅瑤,其實我沒你想的那麼堅強,可是我能找到陪我的人,就只有你了。”
我不知道我和趙苗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命運要這樣對我們,就連難受,也是一起的。
兩個失意的人在一起,真的是特別讓人難受。
悲傷在夜裡面特別容易擴大,趙苗從未這般示弱,她親口講出來的脆弱讓我心裡面特別的難受,也讓我再也沒有辦法忍住:“趙苗,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對的。”
我沒有哭,可是很難受,但是很奇怪,我哭不出來。
我擡手壓了一下眼皮,哽咽着接着話:“我到了現在,也還是不想放手,趙苗,我是不是特別的賤。”
我擡頭看着她,她也正在看着我。
我們兩個人就這麼對視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纔開口:“愛情從來都沒有貴賤之分。”
我愣了一下,半響卻笑了,苦澀的、難堪的:“是嗎?”
誰都說愛情沒有貴賤之分,可是事實上呢,每一份愛情都因爲貴賤之分而飽受煎熬。
她沒有回我的話,我們也沒有再交談了,沉默了一個多小時之後,火車到站了。
凌晨一點多,一下火車我就被冷得直髮抖,外面正飄着雪,我帶着手套拉着行李箱的手都是發僵的。
風不斷地打在我的臉上,跟巴掌一樣抽過來。
很疼,可是這樣也是好的,起碼我的心不用那麼疼。
我們兩出了站之後就看到不少的人站在火車站的站口在拉客,去哪兒去哪兒。
操着帶着當地鄉音的普通話,聽得不太清楚。
然後趙苗上前跟一個大娘攀談,兩個人說着我不懂的話,最後我看到趙苗點了點頭,然後她回頭看着幾乎凍僵的我:“瑤瑤,上車。”
是一輛麪包車,上了車趙苗纔跟我解釋:“到我們鎮上的班車一天就只有三班,最晚的就是下午三點多的,最早也得到早上九點,我們坐私人的車。”
我沒什麼意見,點了點頭,跟真趙苗上了車。
趙苗從未跟我談及她的家鄉,偶爾說起來,她也只用一個字去形容:窮。
我雖然從小生活也特別的不好,但是也不知道,原來跟我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還有更多更加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