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安排
一頓早飯,大竹峰上,卻是一片安靜。
連莫離都沒有多說一句話,因爲坐在最上面的田不易,一直緊繃着一張臉,顯見其人心情不太好。
雖是莫離擊敗了齊昊等人,讓田不易挽回了面子,然而他一想到門下衆弟子的表現,便不禁心中有氣。
這些傢伙,好歹也跟了他那麼多年,卻沒有一個成器的。
敵不過齊昊便算了,那林驚羽再是少年天才,到底修爲尚淺,其人如此無禮,除了靈兒,沒有一個站出來的,當真是安逸慣了!
是以將將用罷飯,田不易便淡淡地道:“方纔的事,你們都看到了?”
衆人默然,只有宋大仁賠笑道:“是,師弟大展神威,出手懲戒那兩……”
“放屁!”田不易忽然一聲大喝,聲震全場,衆人噤若寒蟬。
只聽田不易怒道:“今早之事,你們該當看到是別脈師兄弟的深厚修行,不說那個齊昊了,就連剛入門三年的小傢伙,居然也勝過了你們大多數人,跑到大竹峰上來撒野了。伱們知不知道?”
衆人一片沉默。
田不易冷冷道:“七脈會武轉眼即至,到時候老七可是上不了場,你們這些不成器的傢伙,從今日起全部閉關,不修到一個樣子出來,看我不剝了你們的皮!”
衆人面有苦色,卻一字也不敢說,田靈兒小心翼翼地問道:“爹,那我就……”
“你也一樣!”田不易斷然道。
田靈兒嘴角一撅,正要說話,卻被母親暗中扯了一下。她轉頭看了看蘇茹眼色,原本到口邊的話又縮了回去。
田不易的話聲在守靜堂中迴響:“你們在這一年半中,全部不得外出,閉關修習,知道了嗎?”
衆人只能悻悻點頭。
隨着衆弟子散去,田不易夫婦卻單獨將莫離留了下來,這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莫離入門雖然時間短,然而天賦絕倫,又奇遇連連,如今閉關三年半,與修行一道上,當然是另有建樹,他們做師父師母的,自是要關心一番。
望着自家最出息的弟子,田不易忍不住露出了滿意的笑臉,道:“老七,此次閉關,是大有收穫吧?”
莫離的年紀,瞧着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這分明是道行大增方有的徵兆。
須知,修行一道,本就是逆天而行,每有境界突破,壽元都會有些許增加,倘若道行大增,壽元亦大大增加之際,自會呈現這般越發青春的狀態。
“師父法眼無差,弟子確實大有收穫,這一切,還多虧了師父師孃平日裡的用心調教。”莫離拱手道。
這一番閉關三年半,有大梵般若及天書相助,他太極玄清道上的修行之快,猶勝玉清境界,不過短短三年半的光景,便將上清境界修煉到了頂峰,完全可以着手準備破入太清境界了,這對於任何一位修士而言,速度都是驚世駭俗。
他沒有主動說出自己的道行,田不易也沒問。
雖說弟子要靠師父費心調教,不過田不易本就是不耐教徒弟的性子,往往只是傳下道法,任弟子自行領悟,而莫離他雖然耗費的心血多些,但俗話說得好,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莫離的道行,自三年半前,他便無法指點了,更無論說是今時今日。
況且,道行究竟如何,乃是自家隱私,便是他和蘇茹這等夫婦,亦不能互相知道對方修行上的所有根底。
“離兒,今日打斷了你閉關,盼你莫要怨我纔是。”蘇茹笑道。
望着自家師孃如花笑顏,莫離亦是笑了一笑,道:“師孃言重了,弟子本就打算這幾日間便出關,倒談不上什麼打斷不打斷的。”
大梵般若和天書的輔助,對於他修煉雖然有奇效,但到了他這個境界,已然超越了當初的普智和尚,這等輔助,對他的幫助已經不大,繼續閉關參悟,沒有太大的意義。
所以他動了下山,尋找其餘天書的打算。
第五卷天書暫時不必想,藏在誅仙劍內,沒有道玄點頭,他無論如何也拿不到。
但其餘幾卷天書,並不是沒有機會。
天音寺下的無字玉璧,便藏着第四卷天書,而鬼王宗,則有第二卷,至於第三卷,雖是容易得到,可卻要等到那天帝寶庫開啓,不然的話,縱然莫離有通天徹地之能,又如何能在八千里方圓的大沼澤內,尋到一方寶庫?
“修煉之道,自當一張一弛,不可一味追求精勇猛進。”
田不易點了點頭,道:“爲師觀你道行,只怕青雲七峰上,自道玄師兄以下,也沒有幾個對手,也該是時候下山走走看看了,莫要忘了,焚香谷那裡,你還有一樁麻煩事。”
焚香谷!
聞聽這個名字,饒是莫離修行深厚,道行堅定,也是禁不住心中一陣波動。
他手臂之上亦隨之傳來一陣暖意,正是玄火鑑。
想到當初從黑石洞,那六尾妖狐硬塞給他這件寶貝的情景,莫離還真不知是該以何種心情對他。
他這幾年,修爲突飛猛進,與玄火鑑也有不小的關係。
這一件法寶,非但是南疆至高無上的神器,威能浩大無比,更是能夠聚攏靈氣,輔助修行。
得它的幫助,莫離非但修煉速度增加,便是自身體內靈力之精純,亦勝過同境界的修士不少,可以說若無六尾妖狐贈送的玄火鑑,莫離起碼還要多耗費一兩年的功夫,才能修煉到這個關隘。
“師父您的意思是,讓弟子現下前去救出那九尾?”莫離皺了皺眉,道。
焚香谷可不是好惹的,縱然他如今道行大增,自問不懼焚香谷任何一位好手,然而,對方畢竟是天下三大正道勢力之一,不提門中一衆好手,便是藏着的底蘊,就足以讓他退避三舍。
除非他能夠邁入太清境界,手提誅仙神劍,否則,誰又有底氣能夠以一己之力對付整個焚香谷?
“有些事,早做早了。”
田不易道:“這幾年爲師修煉之餘,也常常考慮你身上的麻煩,大梵般若倒也罷了,那是普智求着傳給你的,天音寺便是想找麻煩,也說不過去,可這玄火鑑,干係甚多,實在棘手,若不早日解決,只怕與你修行大有阻礙。”
此話確實有道理。
這些時日修行,莫離已然有了許多的體會。
他閉關初時,修爲精勇猛進,尚不覺得如何,然而隨着修爲日深,日益趨近太清境界時,便自然而然有了感覺。
每一次玄火鑑淬鍊靈力時,他都想及此事,想到那九尾白狐還被鎮壓在玄火壇下,自己已然答允救人。
雖說是不曾立下誓言,但他心中總是有這麼一個結在。
莫離本就是一諾千金之人,自然不會毀約,昔日他道行不夠,救人一說,實乃無稽之談,現如今修爲已然邁入上清第九個境界,遍觀神州,除了道玄真人以外,又有幾人是他的對手?
換句話說,他是有能力自焚香谷救人的,雖然那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倘若他遲遲拖着不行動,心中鬱結不消,對於接下來的修行明顯也頗有阻礙。
或許,這便是修行之人的因果?
“師父所言,弟子亦有考量。”
莫離道:“只是弟子還不曾想過該如何着手,狐族與焚香谷生死大仇,不說焚香谷不會願意放人,便是他們願意放,那九尾天狐只怕亦不願意輕易了卻仇怨。”
此事顯而易見,狐族死傷殆盡,九尾天狐還被囚禁多年,換了誰也難以輕易嚥下這口氣。
而焚香谷失了至寶玄火鑑,死傷弟子無數,若非爲了尋找玄火鑑的下落,又豈會遲遲留着九尾天狐這等禍患不殺?
分明是想以其爲誘餌,勾引後續狐族之人前來營救,以此奪回玄火鑑,或是不斷拷打折磨九尾,欲要從其口中知曉寶物下落。
又豈會憑着莫離輕飄飄的一句話,便將九尾放了?
“雲易嵐那老狐狸,自然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只是許多事又豈是他想如何便如何的?”
田不易道:“我青雲千載威名,你道玄師伯天下第一人的聲望,他不給面子,也要給幾分面子!”
“你都將玄火鑑送到他們手上去了,他們還要如何?”
送還玄火鑑?
莫離挑了挑眉,畢竟是巫族遺寶,心中倒還真有幾分不捨。
但倘若焚香谷看在這寶物的份上放人,那也是一樁大好事。
如今這寶貝對他修煉的幫助遠遠沒開始的作用大,倘若真能用其換出九尾天狐,讓他完成自己的諾言,那自然是划算的很。
只是……
“倘若他們見了玄火鑑,依舊不肯放了那九尾狐,反而痛下殺手,那豈不是弄巧成拙了?”莫離不無顧慮道。
焚香谷的人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內裡自有算計。
“此事你不必憂慮,你道玄師伯何等人物,自然有妥帖安排,你只需持此信交給焚香谷便是。”
田不易自懷中拿出了一封書信,放在桌前,道:“這是一年前,你道玄師伯送過來的,他特意叮囑,若是你出關後有意前去焚香谷,便持此信,切忌,在此之前,絕不可顯露玄火鑑,亦不可說出你在黑石洞的遭遇。”
莫離心中一驚,道玄真人竟然早有安排?
也是,以其人的機謀智略,涉及焚香谷和玄火鑑如此大事,豈會不早作謀劃?
一念至此,莫離反倒是放下了心,有道玄真人謀劃在前,縱然是焚香谷又如何?
青雲傳承兩千餘載,執掌正道牛耳便有千年,焚香谷崛起不過近八百年之事,又豈能與其相提並論?
“既然是道玄師伯早有準備,那弟子近兩日便下山了結此事。”
莫離有些遺憾的道:“只是弟子少有在師父師孃身邊侍奉,此番出關,不日又要下山,實是不孝,還望師父師孃見諒。”
這一番話,委實是真心實意。
他承田不易夫婦收入門中,悉心調教,方有今日成就,然而入門數年,具數都在修行,還真不曾如何陪伴田不易夫婦儘儘弟子的心意。
而如宋大仁等弟子,雖然天資修爲差他許多,然而論到侍奉陪伴,卻是勝過他多矣。
“你這孩子,都是自家人,又何必如此客氣?”
蘇茹沒好氣的笑了一笑,道:“今日若非是你,只怕你師父非要落一個以大欺小的聲名不可。”
大竹峰上下,倒還真沒有一個能對付的了齊昊的。
“況且,得你那一卷功法相助,我與你師父這幾年來,道行頗有進益,此亦是你的功勞。”蘇茹補充道。
天書第一卷,博大精深,對於修行的益處自不必多說。
田不易和蘇茹這等資質非凡,又在太極玄清道上造詣深厚的大修士,有天書輔助,觸類旁通之下,自然修爲大進。
“你師孃說的不錯,近些日子,爲師也要閉關了。”田不易言語之中,帶着幾分淡淡自傲。
閉關!
莫離面上不禁流露出幾分喜色,他可是知道田不易的道行的。
其人在青雲七峰首座裡,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存在,縱然比之道玄真人稍有不如,也絕對距離衝擊太清境界不遠。
得了第一卷天書相助,田不易這幾年間必然收穫不淺,他此番閉關,只怕就是要進行衝關!
“弟子恭喜師父,賀喜師父!”
莫離拱手道。
“你這孩子,恭喜什麼,不過是個尋常的閉關而已。”
田不易搖了搖頭說道,只是臉上的喜色,卻是怎麼都遮掩不住,想必是真正有把握破入那個境界!
蘇茹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離兒這裡,你藏着掖着做什麼,破關入太清境,就是破關入太清境,況且,你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以離兒的資質,早晚也要到這一步。”
田不易訕訕一笑,對於弟子,他能冷着臉,而對於身旁的嬌妻,他是愛到了骨子裡。
莫離看着這一對夫妻恩愛模樣,心中不由得有幾分羨慕。
世上真愛之人,本就難尋,而如他田不易夫婦一般,能琴瑟和鳴,同爲修行高人的,更是打着燈籠也難尋。
想到原著之中,田不易身死,蘇茹殉情的下場,莫離暗暗下了決心,不論如何,也不能讓這一對夫婦重蹈覆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