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弟子!
這便是青雲弟子嗎?!
週一仙望着在座的兩名年輕人,第一次,對於那個屹立在青雲七峰之上的青雲門,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以前,他雖敬重青雲門,但只是因爲對方是天下第一正道大派,斬妖除魔,千餘年來,從未停歇。
可是,在今日,在眼前,他算是明白了,爲何青雲門能成爲天下第一正道大派!
是因爲青葉祖師嗎?
是因爲他,可也絕對不是全部因爲他!
是眼前這樣的一位位弟子,是千年以來延續傳承的一代代弟子,那爲捍衛宗門,不懼生死的氣魄,方有今時今日的天下第一大派氣象!
他從前,只是覺得青雲門的人氣運好罷了,有青雲子祖師留下的法訣,出了青葉祖師這樣的驚豔之才,可若僅僅是如此,卻是絕不足以支撐住青雲門傳承至今,依舊未見半分衰退。
而這眼前的小子,也不只是天生資質好,氣運佳,他能有這等道行,自也有幾分道理。
或許,那劫,也未必是死劫?
想到那兩股洶洶而來的煞氣淹沒青雲門的景象,週一仙第一次覺得心頭沒有那般沉重了。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這天地之間,陰陽輪轉,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誰又能說那滅世災劫就不是一件好事呢?
他神色恭敬的衝着兩人拱了拱手,道:“青雲弟子風範,老道今日見識了,實是佩服之極。不過,兩位執意如此,老道也不能再勸,先行告辭,日後大劫過去,兩位若尚在人世,老道定然親登青雲山,獻上五行遁法秘籍,爲兩位擺酒慶賀!”
“當然,若兩位不在……”
週一仙再度看了眼莫離和陸雪琪,有些悲哀的道:“那老道便將這遁法燒給兩位,聊作紀念。”
“老先生,且慢走!”
莫離再度攔住,這下讓週一仙有些不開心了。
他道:“怎麼,莫公子想要依仗道行,強奪不成,莫非道玄真人便是這般教導青雲弟子的?!”
“老先生慎言,我青雲弟子,絕不是巧取豪奪之輩!”陸雪琪喝道。
“那他是什麼意思?”週一仙皺眉看向莫離,剛剛生出的敬佩之心,轉瞬便下了頭。
“我並未有強奪之念。”
莫離微笑道:“我只是想請前輩帶着青雲子祖師的傳承,迴歸青雲門罷了。”
“前輩,就算你不爲自己想想,也當爲這位小妹妹想想,難道你願意,讓她一直隨你漂泊世間居無定所?”
“若是加入我青雲,這位小妹妹不論想拜誰爲師,我都可以擔保她心想事成。”
既然週一仙不心動,便拿他孫女作筏子,當今之世,論及調教弟子,再沒有比青雲門更出衆的門派了,否則,也坐不穩如今的位置!
“青雲門!”
周小環眼前一亮,她早就羨慕修行界中那些高來高去的修士了,作爲週一仙的孫女,相術之上天賦異稟,別看小小年紀,卻已經隨週一仙闖蕩江湖數載歲月,見多識廣。
只是她想學修行法訣,週一仙卻沒什麼厲害傳承,否則的話,也不會讓她學鬼先生那些鬼道法門了。
“我也可以成爲青雲弟子嗎?”小丫頭興奮的道。
“小妹妹根骨勻稱,資質上乘,非但可以成爲青雲弟子,還是難得的良才美玉!”
莫離摸了摸周小環的頭髮,笑道:“到時候,說不得你未來的師父,還得爲你準備一柄九天神兵纔是。”
“爺爺……”
周小環心動了,她看向自家爺爺,小女娃雖然久經江湖歷練,人小鬼大,心思靈巧,可也知道這樣的事,終究是得由她爺爺做主纔是。
“修道……”
週一仙搖了搖頭,道:“大劫降臨,青雲門並非樂土,我這孫女雖然有幾分資質,可是短短一二十年的光景又能有什麼成就,屆時要是與你們青雲門同生共死,老道這把年紀了,難道要失去這唯一的血親不成?”
陸雪琪聽得他連連拒絕,心頭更是不快,在她心中,青雲門的地位至高無上,縱然這老道是世外高人,可難道還能比青雲門高明嗎?
只是莫離畢竟是她最敬重之人,他既然如此做,必是有幾分道理,是以陸雪琪便耐着性子在一旁等候。
莫離深知週一仙的價值,此人走南闖北,見識廣博,又深得青雲子祖師的真傳,算卦之術,天下罕見,所以,他開始是隻動了五行遁法的心思,但在對方說看出青雲劫難之際,他便存了連人也收入門中的想法。
畢竟,那天機卦算也是講究資質的,光有書不行,還得靠人學!
有周一仙入門,青雲門中自可再添一脈天機術士,對於日後的宗門傳承大有裨益。
是以,縱然是對方接連拒絕,他也並不死心。
他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不是世人眼中那個只是因爲運氣好,資質好便有今日成就的天才弟子,他經歷過很多東西。
尤其是在武當世界裡,逼得張三丰飛昇,被八思巴擊敗的一段經歷。
數載枯坐,早已然將他一顆道心磨礪的堅韌非凡。
既然利益無法打消對方的疑慮,那便只有用實力了。
你週一仙不是覺得青雲門遲早藥丸嗎,那我倒要讓你看看,青雲門如今的實力,能否渡過大劫!
莫離這般想着,問道:“道長可知,魔教一直蠢蠢欲動?”
“老道雖然不是修行界中人,可對於此事,也是知曉一二的。”
週一仙不知道莫離話題轉到魔教身上是什麼意思,不過他打定主意不上青雲趟這潭渾水,既然對方不提了,他也樂得轉移話題,當下賣弄道:“何止是現在,大概在十餘年前,魔教妖人便已然大肆在神州浩土上活動。”
“不過,如眼下這等聚集在東海之畔,匯合各大派閥之力,與正道各派對峙的局面,還是三百年來,第一次發生!”
“由此可見,正魔大戰之日,爲時不遠矣!”
週一仙感嘆道:“老道此來,正是想湊一湊熱鬧,見識一番這等大戰的盛況,只可惜……”
“可惜什麼?”陸雪琪下意識的接道。
週一仙輕撫白鬚,道:“可惜這大戰所在,乃是在東海流波山上,距離昌合城何止數千裡之遙,老道並非修行之人,欲要泅渡,實是難上加難!”
“也罷,也罷,這一場熱鬧,本就非凡俗之人可以窺見,老道不過江湖漂泊散人,既然無緣,不如不見。”
他是個真·愛湊熱鬧的神棍,原著之中,大大小小的關鍵劇情,他總是在現場。
甚至是,那一場青雲門手足相殘,道玄真人入魔的劇情,發生在一處荒蕪的草廟村內,也能被這老頭給撞上了,卻也未必全是巧合了!
他自恃五行遁法純屬無比,逃生手段,天下無人能及,更是有天機術法,趨吉避禍,對於無數人來說的絕境險境,與他而言,不過是如履平地罷了。
莫離含笑看着週一仙,想去看正魔大戰,便滿足你就是。
他道:“老先生,你可知爲何正魔兩道都匯聚海外流波山,而且一直藏頭露尾的魔教出動如此多的人馬,一直不退?”
“莫公子問對了人,只怕此刻在流波山上的正魔兩道,也沒有幾人知曉其中的緣由。”
聊到專業,週一仙氣度愈發從容,恍如一個老神棍一樣,成竹在胸,仙風鶴骨。
他輕輕撫動白鬚,笑道:“《山海經·大荒東經》中記載,東海中有流波山,入海七千裡。其上有獸,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三足,出入水則必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其名曰夔。”
“而《神魔誌異·靈獸篇》中記載夔牛者,上古奇獸,狀如青牛,三足無角,吼聲如雷。久居深海,三千年乃一出世,出世則風雨起,雷電作,世謂之雷神坐騎。”
“魔教之人,正是爲了這夔牛大舉而來,至於正道,則是眼見得魔教在此,方纔出動。”
“而十日之後,正是夔牛三千年一次的出世時機,魔道盤旋不走,便是爲了候這夔牛出世!”
莫離點了點頭,暗歎這週一仙當真是神算無雙,連這等隱秘都能測算的一清二楚。
夔牛三千年一出世,鬼王宗之人還是自伏龍鼎這上古神器上得到的消息,爲此耗費積年之功,苦苦找尋,方纔確定流波山所在,可是週一仙已然瞭如指掌,不愧是對魔教五卷天書奧秘都熟知之人。
莫離更堅定了拉他入門的心思,道:“老先生大才,晚輩佩服,若是老先生有意,便與晚輩等人共赴流波山如何?”
“若是,此次流波山之役後,晚輩還不能使老先生改變心意,日後便絕不再提這檔子事!”
週一仙心動了。
莫離說完他便心動了。
流波山的熱鬧他若不想湊,哪裡會帶着周小環跑到這東海之濱來,不過,那一座海中大山距離昌合城實在太遠,足足七千裡的距離,便是有船也難到達,更何況沒船?!
只有修士,藉助法寶飛行方能抵達。
他縱然會五行遁術,可以施展水遁,奈何從未正兒八經的修煉過道法,那一點微薄靈力,根本難以帶他和小環二人渡過東海七千裡距離。
如今莫離要帶他們,他自然樂得願意去。
至於說想讓他改變心意,除非全盛時期的青葉祖師在世,能夠發揮出那一柄誅仙神劍舉世無雙的威力來,否則,青雲門絕難渡過那一場大劫。
但他沒有一口答應下來,反而是微微沉吟一番,看向了周小環。
周小環熟知自家爺爺心思,明白他之前拒絕太多,有些拉不下臉來,內心雖然無奈,不過面上還是裝着極興奮的樣子,拉着週一仙的衣袖,央求道:“爺爺,咱們便去瞧瞧吧,你都說了,是三百年來第一次,咱們這輩子可能就會見識這麼一回了!”
“你呀你,又要給人家添麻煩了,真是怕了你了。”
週一仙‘寵溺’的看了眼自家愛孫女,對莫離道:“那便有勞兩位了。”
莫離豈會看不出這老道的心思,不過,這都是小節,他自信,待此人見識了青雲門真正的實力,自然會加入青雲,將五行遁法教給他。
三名太清境的強者,青雲門歷代以來,也從未有如此盛況!
這一次,可是足足出動了兩名!
魔教之人,又如何能夠抵抗的了?
“這是我等晚輩份內之事,前輩無須客氣。”
莫離算着時日和陸雪琪的御劍飛行之速,道:“既然有十日光景,咱們且先休息幾日,待得養足精力,再行出海如何?”
七千裡飛行,他御劍之快,縱然帶着兩人,也是一日便至。
不過陸雪琪道行距離他差的極遠,只怕要幾日功夫。
況且他們這幾日,連日趕路,也有些疲憊,那海上乃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一旦出行,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自然要在此處好生將養一番。 wωw ✿t t k a n ✿¢Ο
“都聽你的安排就是。”
週一仙樂得有人管吃管住,當然不會反對。
莫離當下喚來店小二,讓他開幾間上房,待到吃飽喝足,便先領週一仙祖孫二人前去休息。
陸雪琪見他們祖孫二人走遠,這方纔道:“莫師兄,你方纔所言,我瞧着有幾分不妥。那小妹妹便罷了,瞧着是個根骨不錯的,收入門中也無妨,可是那老道人,與尋常的江湖神棍也無二樣,怎麼讓他在青雲門中另開一脈?”
青雲首座,各個在天下大名鼎鼎,怎麼能讓這樣的人擔任?
莫離溫聲道:“師妹一番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此事自會有掌門師伯做主,他老人家明察秋毫,師妹還不放心嗎?”
“這……”
陸雪琪自不會信不過道玄真人,她微微沉吟,道:“那老道所言乃是我青雲同宗別脈,相術傳自青雲祖師,又如何驗證是真是假?”
已經驗證了。
但莫離又沒法與她明說,只好道:“陸師妹,我知你憂心,不過,此事還是待流波山一役後,咱們回山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