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丁入畝對與西域地區的漢人士紳階級原本是一個觸及根本的稅收改革,這個時代的士紳即便從商,哪一家沒有一堆土地?
然而,李察先是通過地方守備軍團的改革將漢人士紳階級掌握的私人家丁武裝置於官府的掌控之下。
雖說地方守備軍團中加入了大量士紳家族子弟充當中低層軍官,但地方守備軍團中的高級軍官仍是忠於官府,是李察這個大明王的臣子!
放出的士紳子弟軍官名額更多的是用於收買,而不是真的將地方軍權徹底交給士紳階級,不然的話,與在自家裡培養出一個個小軍閥有啥區別?
現在的漢人士紳階級已經不如李察統一西域之前,他們沒有了直接可以使用的家丁武裝!
用地方守備軍團來免費護送商隊和對抗零散綠皮野獸人騷擾,確實讓漢人士紳階級降低了自家的開銷,但同時也在無形中將只有漢人士紳階級管理的武裝力量交到了地方官府手裡。
現如今,因爲市政委員會的各種利益誘惑,又使得地方漢人士紳階級出現了兩極分化,那些擁有土地極多,家族主要收入九成在田租上的大地主士紳階級,對攤丁入畝的改革政策是全方位反對的。
一旦這項改革落實,他們將不得不出賣自家的田地!
不然的話,那麼大一片土地,光是繳稅就能讓富裕的大地主家庭衰敗下去,而且速度極快!
反觀那些土地規模不大的小地主,以及從商的地主士紳階級,對這項改革措施的反對並不強烈。
最重要的是,攤丁入畝增多的稅收可以讓擔任市政委員會委員的衆多士紳們獲得更多的‘獎金’。
在李察治下,地方稅收是市政委員會、地方官府、中央政府三家分成的,地方官府所獲取的份額主要用來支付官員俸祿,維持巡捕房等地方公家體制的花銷。
市政委員會則主要負責參政議政,以及對地方守備軍團的供養。
地方官府是無法插手地方守備軍團事務的,也不用爲地方守備軍團出錢出力,地方守備軍團名義上是直接向李察效忠,實際上主要還是由市政委員會供養。
這也是市政委員會可以免費享受地方守備軍團武力保護的原因。
對於直接關乎自家商業利益和人身安全的地方守備軍團,市政委員會的委員們當然也願意花費大量的錢財武裝和訓練,使得地方守備軍團始終都可以維持一線的作戰能力。
地方守備軍團是市政委員會的主要支出項目,除此之外,多出來的稅收就是市政委員會自家人的分潤了。
因爲供養地方守備軍團的原因,市政委員會可以分享到地方稅賦足足5成!
剩下的4成是地方官府,中央政府實際上只是象徵性的收取1成稅收……
不過這是純收益的稅收,這項分成制度下,中央政府幾乎不需要撥付一分錢用來維持地方官府。
而李察的中央軍漢兵是軍功授田當軍餉,只要管吃管住即可,色目人和吐番戰俘組成的輔助軍待遇極低,軍餉還沒有地方守備軍團高……
李察手下最能打的系統本部兵馬更是一分錢不要!
因此,即便中央獲取的稅收不多,李察也能輕鬆開支。
可以說,市政委員會拿到的地方收益是相當高的,市政委員會委員的日子也過的非常知足,這種好日子很多地主士紳自然不會被一個攤丁入畝改革逼反。
他們也不想失去這麼好的體制!
市政委員會收穫了大半地方士紳階級的心,使得他們差不多做到了與李察共天下的地步,大量的利益讓步自然會使得士紳階級變得更加忠心,只有被觸及了根本利益的大地主士紳階級無法接受。
在中央政府的政策改革下,大地主士紳階級也成爲那些土地不多或主要利益在商業領域的士紳階級眼裡的肥肉。
攤丁入畝給了他們光明正大剝削同僚的法律依據!
因此,不用李察出手,在大地主士紳階級私底下串通聯絡,打算動用地方守備軍團裡的關係,以及田地裡的色目人農奴,掀起大規模起義的時候,立馬出現了大量檢舉的漢人士紳階級!
市政委員會中被利益分割的羣體,立刻對大地主士紳階級展開圍剿,雙方先是開始爭奪地方守備軍團的掌控權,畢竟裡面的中低層軍官都是各個士紳家族的子弟,士兵本身就是原本的士紳家丁奴僕護衛!
只是,這種競爭對大地主士紳階級是非常不公平的,因爲地方守備軍團裡面忠於中央政府的高級軍官是不可能幫助意圖謀反的大地主士紳階級……
如果地方守備軍團的所有中低層軍官全都一起造反,高級軍官或許會瞬間淪爲光桿司令被囚禁甚至殺死。
但現在中低層軍官之間開始明爭暗鬥,高級軍官想要拉偏架僅僅只是多下達幾道軍令,找一些理由懲處一批人罷了。
更何況,在攤丁入畝改革中,李察早已準備好的野戰軍和輔助軍也大舉入城,配合巡捕房嚴密監督着城鎮中的漢人士紳家族,特別是那些大地主士紳階級,更是重點關注的對象!
結果,在地方漢人士紳階級的內鬥和中央軍的聯合打壓下,勢單力薄的大地主士紳階級很多都被自己人出賣,最後落得個抄家滅族的下場。
而在抄家中,市政委員會中士紳階級的勝利者絲毫沒有兔死狐悲的感覺,反倒是比中央軍還要積極。
因爲一批大地主士紳階級家族的滅亡,使得地方守備軍團中固定的軍官位置又出現了空缺,同時抄家得到的財產地方官府和市政委員會也能得到分潤!
最關鍵的是,市政委員會中的士紳家族在本地一下子少去了一批同等級甚至更強的競爭者!
這種趴在死去同僚的屍體上吸血的行徑雖然不地道,但在官方的大旗下,他們分享勝利果實的興趣十分高漲!
即便其中少數目光長遠的士紳家族看出了不妥,也無力阻擋這股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