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出門打野,家被偷了
“子業,想吃什麼,隨便說。”吳軒奇是開着車來的,他帶着方子業到了地下車庫,一臺奧迪車上後,一邊打開車門,一邊拍了拍自己略有些鼓起來的褲兜。
意思很明顯,裡面剛賺的辛苦費,可以用來請客。
“吳師兄,我都可以,我不挑食的。”方子業點亮了手機屏幕,看了一眼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十點四十七分。
他正猶豫着合不合適當着吳軒奇的面,與好久沒有聯繫的洛聽竹回個信息。
“那就,一起去擼串吧。”吳軒奇彷彿也不在意吃什麼,而是更加在意和誰吃,怎麼聊天。
“走,上車,帶你去個比較不錯的地方。”吳軒奇一副對恩市很熟的樣子。
聲音和氣質都很成熟,在方子業面前,完全就是個哥哥和上級的樣子,根本容不得方子業在他的面前玩弄玲瓏二字。
“謝謝吳師兄。”
上車後,吳軒奇一腳油門就踩了出去,因爲是四月底,臨近夏日,也不管熱車的事情。
方子業也是在吳軒奇在地下車庫找出口的時候,回了洛聽竹一條信息:“兩臺手術終於是做完了。結果還算可以。”
方子業略有些臭美。
兩個病人的生死,與他的關係不大,甚至就連9間病人的劉林傑,有自己和沒自己,沒什麼兩樣,最多就是多出點血,自己的操作,連手術時間都沒節省出來。
可11間的張宇,若不是自己嘗試了一下,恐怕現在已經是個無肢人了。
眼看着,9間的劉林傑手術結束後,自己因爲多要求了點操作,在沒有任何學識點的消耗下,一下子補了900+的學識點。
方子業的內心就砰砰狂跳。
原來,這纔是打開學識點來源的正確方式,什麼手法復位,什麼實驗室,什麼門診,都是小case。
只有這樣的真正的急救,纔是大量學識點的真正來源。
自然,方子業知道,這樣的病人,自己如果要接觸的話,需要一定的緣分,而這樣高端的瀕死病種,自己估計還得多年以後,才能常規接診。
但好歹遇到了就是緣分。
看着學識點已經又來到了2001點,方子業就覺得內心格外踏實。
只要有足夠多的學識點,方子業就是絲毫不慌亂。
洛聽竹估計是在做實驗,所以沒回信息,方子業也就把自己的手機一收。
離開家裡太久,電量也不多了。
吳軒奇這會兒纔開車摸出地下車庫,一邊掃碼繳費,一邊吐槽:“我覺得啊,手術室門口就該弄一個停車券的。”
“你說啊,我過來幫個忙,還得倒貼五塊錢的停車費,這不是血虧嘛。油費也不給我報銷。”吳軒奇整一個老油條樣兒,對着方子業開玩笑。
“吳師兄你可以給張主任建議一下。”方子業也笑着迴應。
“建議過了,張主任不給力啊。莫說是張主任了,在民大醫院和人民醫院,都是一樣的,停車就得收費。”
“下次我打算打車,把發票丟給他們。”
“哦,對了,子業,申老師呢?今天怎麼沒在手術室裡看到申老師啊,申老師的技術也還算可以的啊?”
“如果有他在的話,這保肢術也好還是骨盆血腫也好,他應該多少可以處理一下啊?”吳軒奇覺得奇怪。
鄂省人民醫院的申濤,雖然說,可能在處理血腫這一塊,沒有他這麼得心應手,但緊急保命的機率是很大的。
在鄂省人民醫院,肯定也是經歷過骨盆出血性血腫這樣的兇險病歷的,保肢術也可以嘗試一下的。
“這不是月末了嘛,申老師提前請了幾天假,說是要回去陪孩子過生日,上午十點鐘上的動車,這裡的急診是下午兩點遇到的!”
“那時候申濤老師估計都到了天市了。”方子業苦笑着解釋。
其實啊,申濤月末回家去一趟,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申濤不是每週都回家,就已經比很多下鄉支援的醫生做得好了。
申濤也不知道今天會有意外情況,人都快到漢市了,即便是讓申濤回程,還不如直接請一個漢市的教授專家過來。
等人從漢市過來,估計黃花菜都涼了。
“是這樣啊,那就是沒辦法了。”吳軒奇把方向盤往左邊一邊打死,一邊點頭表示理解。
接着說:“這個申濤老師,還是挺有意思的,本來是比我大四屆,但現在估計就比我要大五屆了。”
“才升了主治3年還是4年,就要升副高了。”
“他的專業能力其實並不突出,但是估計小方伱也不知道,申濤是個絕對的學術大佬吧?”
“啊?”方子業非常意外。
因爲方子業所說的他不知道,方子業還真的不知道。
“也就是兩篇二十分左右影響因子的文章吧。呵呵。他和你老師的關係應該還不錯呀。”吳軒奇目前的視野比方子業更加高端。
也因爲年紀輕,所以對於青年醫生一輩人物的關係網,也略有幾分瞭解。
“嗯,申老師的確是說和我老師的關係還可以的。但吳師兄你所說的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誒。”方子業老實地回。
“那你當然不知道啊,威哥有個學術這麼牛掰的朋友,你若是能提前知道申濤很牛那纔怪了。”
“以威哥的性子。”吳軒奇一下子說得稍微有點嗨,轉頭看了方子業一眼,考慮到方子業就是袁威宏的學生,也就沒繼續說下去。
話題就短暫的沉寂了一下,緊接着吳軒奇又打開了話匣子……
吳軒奇所說的燒烤攤,距離恩市中心醫院並不遠。
到了後,方子業和吳軒奇各自點了一些東西后,就開始等待着美食起來。
旁有其他桌子上的朋友們吆三喝四,勸酒划拳的,也有懷念當年的。
不過方子業和吳軒奇二人,就沒這麼熱鬧,不過方子業還是比較耐心地請教着:“師兄,您剛剛說了這麼多,都是我們醫院、省人民醫院和協和醫院的。”
“師兄您所在的同濟醫院,那創傷是頂流,肯定也有比較厲害的老師吧,師兄給我科普一下唄?”
吳軒奇順手拿起方子業給他倒下的冰啤酒,嘴角微微欠了欠:“你這個,是引誘我犯錯誤啊,人不自誇。”
“我給你說我們醫院的,那不是就純粹屬於是吹牛逼了不?”
方子業笑了笑說:“吳師兄,同濟醫院還需要自己吹自己的牛嗎?本來就很牛了啊。”
吳軒奇就感慨了一下:“說實話啊,我們同濟醫院,在袁威宏和申濤這一輩年紀左右的鐘晨淵淵哥,並不是很出彩。”
“和創傷外科領域裡,協和醫院的董東昇董哥、中南醫院的袁威宏威哥,還是省人民醫院裡面的申濤濤哥,都可能不在一個層級。”
“但我師兄龍源,還是頗爲給力的,他啊,和你們醫院的一個叫張子曦的,關係比較熟,兩個人的實力也不錯……”
“……”
吳軒奇一下子就給方子業說了很多人物,讓方子業的腦子裡稍微有點亂。
“不過沒關係,這些人,等到下個月的時候啊,你可能就都認識了,不着急,記不住,下次喝個酒就都記住了。”吳軒奇看着方子業的頭有點大,就不再繼續投喂。
反而把話題轉向了別處:“子業啊,我是聽說,你的科研天賦是很高的,目前完成的科研工作量的累積,非常多啊?”
“吳師兄是在我們醫院安插有間諜麼?”方子業與吳軒奇聊了一陣後,也就主動開了個玩笑。 吳軒奇身子一正,格外不要臉:“那不是呢,我的直系師弟盧哲甫師弟,是給你們中南醫院輸送過來的人才,怎麼能叫作間諜呢?”
“也是我們同濟的名額實在是不夠了,否則我可捨不得盧師弟往外面跑啊。”
好吧,方子業是認識盧哲甫師兄的,目前是博士一年級,是科室裡韓元曉教授的新晉博士,目前也快博士二年級了,是熊錦環的直系師兄了。
“啊,原來盧師兄,是段教授的學生啊,盧師兄從來沒提起過。”方子業吸了吸鼻子。
段宏教授,可是鄂省創傷外科的扛把子啊,目前是鄂省醫學會骨科分會創傷外科學組的組長,也是主任委員。
即便是鄧勇教授,目前也是副組長和副主任委員,是鄂省創傷外科的代表級人物,鄧勇教授或許有機會去成爲鄂省創傷外科下一屆學術領導人,但也要拼殺。
而段宏教授,則是屬於拼殺完成之後。
吳軒奇聞言翻了翻白眼:“看來子業你之前很少和鄧勇教授接觸啊?”
“不然的話,以我師父和鄧勇老師兩個人的私交關係,我們應該是早就見過了。”
“以前可能太菜了,所以進不到鄧老師的法眼吧。”方子業大大方方地承認。
說實話,創傷外科四大金剛的頂級教授,方子業目前也就認識鄧勇教授一個,其他的三位,不管是同濟醫院的段宏教授,還是協和醫院的齊喬文教授以及省人民醫院的安陸明教授,在方子業的心裡,還屬於傳說級別。
根本沒機會去接觸和見識,只有耳聞,層級差了太遠。
“可比不過吳師兄你這麼優秀。”方子業學會了溜鬚拍馬,這是跟着吳軒奇學的。
“滾犢子,在這裡扯淡呢。”
“實不相瞞吧,我就是想要找子業你帶帶我做基礎實驗的,我的科研實在是太水了。”吳軒奇終於說明了真實意圖。
方子業聞言,眼神一凜:“吳師兄,宋毅不是現在跟着您麼?您還需要外援啊?”
雖然不知道宋毅的基礎研究怎麼樣,但是他做科研,絕對是有一套的,因爲就連李源培,在與宋毅比科研的時候,都是瑟瑟發抖的,去年就有五篇sci,現在不知道有八九篇了吧?
“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但是宋師弟來了恩市後,又被陳老醫生看上給領走了,現在擱在別的地方做臨牀科研呢。”
“我師兄也回去當副教授了,就只有我和我媳婦兒兩個,在這裡孤苦伶仃,沒人照拂。你也應該知道,臨牀課題的含金量和基礎科研比起來,別人的認可程度就完全不一樣。”
“手術術式再如何創新,也比不過基礎科研的創新和突破。”
“改變不了大環境,我們也就只能適應大環境了。有機會的話,子業你也有空的話,幫忙看幾眼唄?反正你師兄我也不要臉,你這次不答應,我下次還會纏着你。”吳軒奇整一副無賴樣。
但也很接地氣,直言直語,倒是沒什麼收着藏着的地方。
方子業聞言,細細思考了一陣後,才說:“吳師兄,我要請教您一件事。”
“你說。隨便說。”吳軒奇還主動給方子業倒冰啤酒。
接近五月的天氣,天氣是涼熱交替,冰啤酒喝起來,是格外沁人心脾的。
“就是上次吳師兄,您給我轉交的一些資料啊,我係統性地學習了一遍,但是我看,師兄您目前的研究進度,只是在骨折分型與手法復位方式這個層面吧?是吧?”
方子業非常精準地把吳軒奇的手法復位臨牀課題的研究層次給擰清楚了。
吳軒奇點了點頭:“是的,這是我和陳老醫生一起啊,總結出來的,不同的骨折分型,適用於怎麼樣的手法復位,算得上是一種小突破了吧。”
“點對點的對應,好歹是有臨牀數據來支撐,統計學數據來印證了……”
吳軒奇暗暗給自己吹了個牛逼。
是吧,你老哥我還是有幾手的哦,這種突破,打破認知限制的臨牀課題,都可以做得出來,你和我合作,不會吃虧的呀,子業。
“師兄,那我就直接說了啊,您目前研究的課題層面,是方法學的點對點之間的影響。也就是,一種骨折分型,對應着一種骨折手法復位的適應徵。”
“是這樣的吧?”方子業再次確定。
吳軒奇做的深度,就這個了,雖然已經是破開了之前的點對面,但其實仍然是對應關係,而不是他與蘭天羅兩個人搞出來的,徹底從底層邏輯出發的,系統性地一種評估和研究系統化。
吳軒奇看到方子業這麼細緻的問,頓時就有點慌了:“你想說啥?”
方子業則摸了摸耳垂,道:“師兄,我把您的這個課題,可能往下深入了一下,但是不會影響到您的結果和課題進度,也不會影響到您的文章發表。”
“我和我師弟啊,沒有應用到您給我的任何結果以及方向上的指點,我們是以此爲靈感,從理學、力學的角度,通過數據化統計和模型建立,來對骨折的分型,手術適應徵與手法復位適應徵,進行一套建模系統的分析。”
方子業說完,看到吳軒奇的表情都麻了。
但還是硬着頭皮說:“師兄,我不是盜用啊,這是從最基礎的原理出發,自行建模,通過相對純粹的數據和力學結構來進行的分析統計,與師兄您的手法復位方法對應的現有骨折分型之間的對應關係,是完全不衝突的啊!”
這一點要說清楚。
吳軒奇研究的,最多就是手法復位手法與骨折分型之間的關係。
但是,方子業研究的,則是對骨折的分型,進行重新定義、歸納的關係。
更加通俗一點,如果吳軒奇研究的是現象的話,那麼方子業和蘭天羅兩個人去深入到了更加接近於本質的範疇了。
科研不是自留地,不是說你先研究了一個方向,這個方向就絕對獨屬於你。
比如說骨肉瘤的一條通路,即便是華國,也可能有幾十個,甚至數百個研究團隊去搞它,你能說你先研究,就全都歸你啊?沒這樣的說法。
吳軒奇的表情和嘴角都抽搐了起來,舌頭不斷伸出,舔着嘴脣,然後又快速地收回,彷彿是現在的嘴巴非常乾燥,必須要這樣溼潤一下,才能讓他的嘴脣感覺更加舒服一樣。
如此反覆了十幾次,吳軒奇的嘴角又重新抽了抽。
身子左右搖擺了好一陣。
才最終,接受了這個現實。
自己最得意的老家地基,被方子業一刀子捅到了地球內核層。
自己最自豪的手法復位和骨折之間的聯繫,被方子業一刀子直接斬到了最純粹的數據模型方面,如果真的按照層級來說的話,他的課題深度,和方子業做出來的,完全沒得比。
可這有什麼辦法,方子業只是得了靈感,又不是竊了自己的所有數據,然後自己去發表,讓自己不能發表。
“行~~~~~~~~~~~~~~~~~~~~~~~~~~~~~~”
吳軒奇的一個行字,拖了足足七八秒鐘。
才接了下一個字:
“吧!”
“你牛逼,你清高,你了不起。”吳軒奇有點頭痛起來。
這TM是什麼人物啊?
怎麼說了,即便是自己的老家被偷了,但是吳軒奇還得感謝方子業。
因爲吳軒奇目前的研究課題,其實脫離於中醫的手法復位,有一種玄之又玄的現象學總結,發文章是可以發的,但是不通其理,別人可能還會把它斃掉甚至反駁開。
然而,方子業則是從最基礎的數學原理上,對這個現象進行了最本質的解析,是支撐他的研究觀點的,甚至啊,以後還可能是他課題方向的絕對支柱。
就是這個支柱,不是自己搞出來的。
這就好像自己修的房子,柱樑是別人家的,有一種依附於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