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時間來到了3個星期後。
經過一段不長時間的磨合後,奧廷加公爵已對這塊土地的大小事務瞭如指掌,當地定居的人們驚喜的發現,這位強大而富有的西方貴族比起原先的萊德斯馬公爵來說,各方面的能力簡直是完全超越了他。這位貴族對待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十分和善,即使是處理一些比較常見的瑣碎糾紛,也會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弄清楚,然後再根據自己的教育、經驗、習慣等得出合適的解決方案,並加以施行。
而原先的萊德斯馬公爵,自從在老年以後便對這些事情漠不關心,可以說如果沒有出現十分惡劣的事情或者手下的官員們進行嚴重的貪污行爲,就基本不會管,要麼讓那些東正教的神父進行神的判決,要麼就是讓手下的治安官解決問題。
神的判決我想不必多加贅述了,完全看被執行雙方的運氣;治安官也是個什麼都不管的酒囊飯袋。由於他的身體協調能力實在太過糟糕,所以他的騎士父親放棄了把他也訓練爲一個騎士的想法,而是專心訓練次子,並託關係給自己的孩子找了一份治安官的差事。
本來以爲他是一個騎士的後代,行事會多少有點正直,然而並不是。他仗着他有一個給萊德斯馬公爵做爲普羅尼埃騎士的老爹,在他管控區域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終日只知道和一羣潑皮飲酒作樂,對於自己的職責完全棄之不顧。假若有人因爲這種事情來找他,對方不但不會認真的處理這件事,還會把來請願的人痛打個20下牛皮鞭纔會放他走。要是正好撞見對方心情不好的話,事情只會更難處理。
總的來說,這個傢伙就是一個純粹的禍害,萊德斯馬公爵還在主持公爵領的時候,他對於這種事情向來都是不管的,完全是放任態度;如今換成馬爾多納多公爵主持公爵領了,在聽說了這個傢伙的傳言後,立刻意識到這個傢伙是維持整個領地穩定的重要阻礙,就打算對他動手,只需要一個合適的時間。
幸運的是這個時間並沒有來得太晚。
時間來到了在他主持整個公爵領的第二週。
因爲宗教信仰一致和對他們的和善態度,一些人們開始對他頗有些信任。在他一次帶着手下的騎士沿着一條鄉間的小道巡查的時候,忽然從路旁的灌木叢中跑出來了一個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對方只是一個小孩子,光滑的臉上長着些許雀斑,有些亂糟糟的棕色頭髮上滿是骯髒的土,染成紅色的亞麻衣服上滿是泥土,還有着大大小小的破口和劃痕。看上面的破口,似乎還很新鮮,是不久前破的。
發現這個不速之客原來只是一個小孩子,騎士們互相對視一眼,接着把手中的劍放回劍鞘內。最前邊的騎士朝着孩子大步走去,身上鱗片甲的鱗片“叮叮噹噹”的互相撞擊着,讓眼前的這個孩子臉上下意識的露出恐懼神色。
他無助的他無助的看向面前越走越近的騎士,接着又下意識地看向被騎士保護在中間的公爵,咬咬牙大聲道:“老爺,賤民在此請求您的仁慈!”
“停下。”公爵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然後快走幾步來到孩子面前,用帶着審視的目光盯着眼前的農民子嗣細細打量。孩子見狀,便誤以爲自己做錯了什麼,於是心驚膽戰地大聲求饒:“老爺,我錯了,我不該打擾您郊遊的好心情!我現在就走,現在就走!”說完,他正打算沿着來時的路快速離開,沒成想一個騎士卻拉住了他的肩膀。
“老爺?”孩子試探着問道,一雙驚恐的眸子裡隱隱有水光。
“看得出來,你似乎有什麼事情,想要請我來幫你。說吧,發生什麼事情了?”馬爾多納多公爵隨意的擺了擺手,讓周圍那些歧視放鬆點,接着用和善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孩子。孩子被這股目光鼓勵了,於是用清晰的亞美尼亞語解釋了事情的經過:
“老爺,今天我的母親留在家裡做飯的時候被喝的醉醺醺的治安官看見了,然後他對他身旁的那些人說了什麼後,一羣人就衝進了我家,欺負我的母親!大人,我們家一家都是虔誠的信徒。從未做什麼壞事,爲什麼治安官還要來欺負我媽媽啊……”
“好,堂堂的治安官居然會做這種事情!不要擔心,孩子,我會幫你解決這個問題的!”聽完隊伍裡一個新封的亞美尼亞騎士的翻譯後,馬爾多納多公爵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一個除掉禍害的機會!於是他當機立斷,同意孩子的請求,然後帶着手下的騎士們,跟隨孩子的引導,來到一座簡陋的砂岩小房子面前。
剛一靠近,便聽到裡面沖天的男性笑聲,時常還間雜着陶器破碎聲,女性的求饒聲以及男性的辱罵聲。裡面在進行什麼壞事,公爵基本猜得出來。時間不等人,他直接帶着手下的一羣騎士們跑到房子的正面,試圖撞開關閉的門。
“該死的,是誰啊?”就在公爵和騎士們撞到第三次的時候,裡面一個男性的聲音對着門外的人罵罵咧咧,並且聲音越來越近,似乎是要來到門前。
“本治安官在巡視這間房屋,裡面這個婦人打算引來異教徒劫掠此處,你們在幹什麼!?你們想要打擾我們搜查的進度嗎?!”或許是常年橫行霸道慣了,因爲萊德斯馬公爵不管他,隨意就以爲奧廷加公爵也不管他。要知道,他在當地的普通人面前可是遠遠高於他們的大人物,誰敢找黴運管他,然而這個愚蠢的傢伙竟然一點也不去想外面的人是誰,居然一邊辱罵外面的人,一邊開門。
“我告訴你們,你們影響了本治安官的搜查,我要把你們好好的懲罰一頓,然後你們每個人都要交給我1200個銅辛佳格作爲補償!”話音未落,門便從裡面打開了,露出一個胖成球兒的身影。
這個治安官是一個胖子,他身上穿着一件染成綠色的長擺外衣。衣服是優質的亞麻布製成的,此時表面皺巴巴的,似乎是剛剛聽到敲門聲而緊急套上去的;他的臉上滿是油脂,在陽光的照射下甚至閃閃發光,讓人很疑惑他臉上那麼多油是怎麼吃出來的;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在看到馬爾多納多公爵後,瞬間從原本的不屑和憤怒轉爲了諂媚,好一個變色龍!
“尊貴的攝政公爵,願上帝與您同在!”他低下頭,對着公爵的方向行禮問好,動作很恭敬。然而雖然看起來他很順從,但是剛纔問好的時候“攝政”兩個字念得有些重,很明顯他有一個意思:“別管我,我父親是萊德斯馬公爵閣下的騎士,在萊德斯馬閣下還沒有死的時候,你永遠都是攝政公爵。只要我發動我的關係,讓我爹在萊德斯馬公爵面前說你幾句壞話,你的繼承權就有待商榷了!”
然而他並不明白,如今這位馬爾多納多公爵和萊德斯馬公爵究竟是什麼身份,也不明白如今沙塔努公國究竟遇上了什麼麻煩,他還以爲馬爾多納多公爵只是一個曾經幫助過萊德斯馬公爵的忙的遠親,如今趁着萊德斯馬公爵膝下無子,並且跟隨十字軍運動來到此地後,因爲不想繼續與撒拉遜人和突厥人繼續交戰,並且也沒有錢回到自己的小破領地原因,帶着自己的百來號人投靠親戚來了。
聞言,馬爾多納多公爵慢慢走到對方的面前,面無表情的盯着對方的眼睛,威嚴的開口道:“你作爲一名治安官,欺男霸女無惡不作,今天,也該是你結束你職務的時候了!”趁着對方還未出聲,他伸出右手抓着對方的領子用力甩到一邊,安排一個騎士看着他,接着一行人走進房子內。
“這?”這個胖子站在一旁,只是愣愣的看着一羣穿着鐵甲,腰間配着武器的騎士們魚貫走進院內,然後把那些衣衫不整的潑皮制服了,接着,馬爾多納多公爵走進了剛纔女性求救聲傳來的房間內。
“這個結果有點不太對啊,爲什麼對方敢這麼對我?!連萊德斯馬公爵都不敢管我(其實是懶得管),他一個不知道哪裡來的鄉巴佬貴族竟然敢這麼對我!?”胖子心中一邊大聲地抱怨着,一邊惡毒的看着那羣披甲戴盔的騎士,心中暗暗詛咒他們,但是礙於他們腰間上的武器,還是低下頭不讓他們看清自己的臉。
不一會兒,馬爾多納多公爵臉色陰沉的從房間內走出來,掃視一圈周圍趴在地上的潑皮,用壓抑着怒氣的聲音說道:“把這羣被魔鬼附身了的混蛋帶會埃德薩去!”
“是,大人!”騎士們拿着房間裡找到的繩子,不顧他們的反對把那些潑皮無賴和那個胖子綁在了一串,朝着埃德薩押送去。
至於公爵?
“老爺,還有什麼事情嗎?我媽媽怎麼樣?”公爵和那個新封的亞美尼亞騎士,以及那個孩子坐在一處灌木叢邊上。這個孩子並不明白爲什麼這位貴族老爺還把他留在這兒,但因爲敬畏貴族的威嚴,所以不敢有其他舉動。
聽完翻譯說的話後,他嘆了口氣,還是用熟練地拉丁語回答道:“你母親說,她不希望你和你父親一樣,一輩子都當個農民,他想讓我收下你作爲我的侍從。她還說她很好,你只需要好好爲我辦事,不用擔心她。”
說道這裡,馬爾多納多公爵又不經意的想到那具渾身赤裸躺在一堆稻草上,身上滿是乳白色污穢的、手腕上有一道明顯傷痕的屍體,順着手臂留下以及破碎的陶器邊緣的鮮血。
沒錯,這句話是假的,看房子裡的內飾,基本可以肯定是隻有他和母親兩個人在住,如果他失去了母親,那他還能去哪兒呢?還有誰能接濟他呢?不管是誰有這個能力,估計還是留在他的身邊最爲安全,也最爲舒適。畢竟,他是一個貴族。
“我今後將會找人教你拉丁語和法蘭克語,你未來要學習這些語言的聽和寫,這樣才能爲我好好辦事情,來,我們走吧。”說完後,馬爾多納多公爵向那位騎士使了個眼色,然後挽着孩子的手,走向前往埃德薩的道路。
等兩人走遠後,亞美尼亞騎士回到剛纔的房子內,拿起一根木質的鍬,用亞麻布裹住那具赤裸的女屍,用麻繩牢牢地綁在自己身上後離開了房子。經過一番問路後,他來到當地的墓地,拿起木鍬慢慢地挖出一塊能埋下人的墓穴,然後將女屍仔細的放進去,接着拿起木鍬重新把土埋回去。
“我的大人會照顧好你孩子的,那害死你的人,我們也會給予公正的審判,安息吧……”他喃喃着,最後在墓地上插入一塊用兩根粗壯的樹枝和一截麻繩做成的簡易十字架,然後轉身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