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伯爵閣下,請動作輕巧的像一隻蛇一樣。”馬修在軍醫的幫助下緩緩起身,看着自己身上的青紫和血痕,臉上露出一絲慶幸。從第一次強攻到今天已經過去了不少的時日,每天,十字軍和卡拉迪亞帝國的軍隊都經歷着堪稱可怕的兵力損失,不少士兵受了重傷,有些甚至今後都無法戰鬥下去了。
前天,馬修在指揮手下軍隊的時候,突然發現對方的投石機扔出來的石頭飛行軌跡居然正對着自己,嚇得他連忙朝邊上移動,並同時向士兵們下達“散開” 的指令,以希望死傷減少。
但是他還是慢了一步,不過萬幸的是那一枚石彈因爲他的及時躲避而沒砸中他本人,但是不幸的是他率領的輕步兵軍團被當場傷亡20多個人。正好在石彈落下位置的死傷其實不高,大多數都是因爲石頭摔碎,碎片飛濺射在士兵們身上的原因。他手下的士兵大多數都是輕裝步兵,以及不到20人的輕裝弓箭手,對於這樣的攻擊幾乎沒有什麼防禦力可言。
就連馬修本人,也是因爲邊上密密麻麻的士兵爲他擋住了大部分碎裂的石頭,再加上他身上結實的重型鱗片甲和裡面柔軟的40多層棉布疊出來的布甲而得以倖存罷了。
“非常感謝你,醫生。”感受着身上那些黃乎乎的、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成分的藥膏傳達在皮膚上的清涼感,他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看向醫生的眼神變得更加親切。他緩緩地從毛毯上站起來,感受着小腿上的青紫之處傳來的疼痛感,再一次感嘆自己的運氣尚佳,居然靠着那雙皮靴緩解了飛濺的那一顆石頭的大部分衝擊力。雖然那一顆石頭本來也就是擦了一下他的腿罷了,要真的被擊中,或許他會多一個“瘸子”的外號。
雖然他是一個化學碩士,但是並不代表他知道那些奇奇怪怪的草藥怎麼組合成藥膏藥水,能夠解決什麼問題,畢竟他平時都是拿着現成的試劑去合成的,就算想要研究依靠當代的水平也不一定成功:沒有顯微鏡,沒有PH試紙,沒有試管,沒有量杯,什麼都沒有又怎麼研究?能不能做出蒸汽機他都不敢保證,因爲他不是學物理的!
等醫生走了以後,他躺在毛毯上聽着克尼希亞城外的強攻部隊的喊殺聲、慘叫聲、重物落地聲,趁着受傷的機會享受着難得的假期。
2天后,夜晚,克尼希亞城內的貝伊府內。
會議室的主基調是白色,牆上塗滿了白漆,並且沒有什麼凹凸不平的地方。點燃的火把掛在固定在牆壁上的火把架之中,把整個會議室照得亮如白晝。一張用松木做成的桌子擺在會議室的中央,桌子的中央用陰刻的方式雕刻上精緻的新月。
圍着桌子坐下的,是城內的所有貝伊。他們脫下了白天的鎧甲,穿着華麗的長袍,面容嚴肅的盯着坐在主位上的易卜拉欣貝伊,等待他的發言。一時間,整個會議室顯得靜悄悄的。
易卜拉欣貝伊掃視一圈周圍一言不發的貝伊們,清清嗓子,率先開口道:“我想你們知道我今天叫你們過來是幹嘛的。”聞言,在座的領主們紛紛點頭,表示瞭解。易卜拉欣貝伊此時突兀的拍手,讓周圍的貝伊們搞不清楚狀況,更有人警惕的看向周圍的人,生怕有什麼刀斧手進來,把他們一鍋端。
畢竟,突厥蘇丹國時常爆發大規模的內戰。和天主教區的主要以自己的宣稱發動戰爭不同,突厥蘇丹國內發動的戰爭理由更多,接近千奇百怪。因此衆人十分警惕易卜拉欣貝伊會在此玩兒花招也就不奇怪了。
“嘎吱”一聲,衆人的目光轉移到了聲音發出來的大門處,有些人已經肌肉緊繃,隨時打算突然暴起逃脫。然而走進來的不是什麼健壯的刀斧手,只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年輕男人。他穿着黑色沒有花紋的希臘式長袍,裡面隱隱可以看出穿了札甲背心。由於沒有戴着頭盔,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出他有着一頭因爲長途跋涉沒有時間洗漱的黑色油膩的長髮,一雙黑色的瞳孔在火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幾乎可以看出他商人一般的狡黠。臉上的皮膚在多次的操勞中顯得有些黝黑,但是還是看得出來他是一個白種人。
扎因貝伊迅速回過頭來,一雙兇惡的雙眼緊緊盯着易卜拉欣貝伊的臉,嘴上不懷好意的質問道:“這個希臘人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你向着那些該死的希臘畜生投降了?這可是通敵!”
但是易卜拉欣貝伊並沒有管他的問題,而是對着使者說道:“把你們的皇帝的話再一次和他們說一遍吧。”
“是。”接着,希臘使者拿起了放在包裹裡的信,對着一衆突厥貴族們用流利的突厥語開始大聲朗讀。
“各位尊貴的貝伊們,我是卡拉迪亞的統治者,伊薩克•傑伊拉斯•安格洛斯。”他稍稍頓了頓,眼睛的餘光飄向周圍的領主們,發覺他們在認真的傾聽之後,便繼續剛纔斷掉的地方,“你們的勇敢和悍不畏死的精神感動了我。但是,以幾千人的兵力想要撼動十萬人的大軍,雖然我對你們很敬佩,但是我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現在,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只要你們完整的獻出此城,你們將會得到我們對貴族的善待,並且所有投降的人都會得到一筆豐厚的補償。”
“但是要是寧願和這座城市玉石俱焚,雖說我十分愛才,也是無能爲力。你們如果是這個選擇,等待你們的只有毀滅!請各位貝伊們,好自爲之,仔細想想再做行動!”
唸完了信件的內容後,易卜拉欣貝伊揮手令他離去,接着五指交叉,手肘放在桌子上,頭也主動靠近,對着邊上的一衆突厥貴族們道:“這幾天的瘋狂攻勢,你們也看到了。要是不投降,等待我們的只有毀滅一條路。”
一個突厥貴族站了起來,周圍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在場的人認出來,他就是馬哈茂德,來自穆赫洛什伊克塔的貝伊。他站起來以響亮的聲音說道:“我認爲這個想法很合適,或許我們應該和希臘人的皇帝就這件事情好好聊聊。畢竟......”他稍稍停頓片刻,接着說道:“這個克尼希亞不是我們的領地,但是死的士兵有相當部分是我們的人。想想吧,要是未來我們的蘇丹靠着這座城強大起來了,他會想到我們的功勞嗎?”
“不要忘記我們我們爲這座城流的血、受的傷、死的士兵!我們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奧馬爾貝伊似乎對馬哈茂德貝伊的話感到贊同,於是也站起來隨聲附和。
“你們這幫叛徒!”凱霍斯魯二世絕對想不到,在易卜拉欣貝伊都已經有背叛他的想法情況下,扎因貝伊居然如此的忠誠。但是大多數貝伊們已經同意了投降的約定,現在衆人的目光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就算扎因貝伊再蠢也明白自己如果不同意,就別想活着出去。
“好吧,好吧!你們說了算!”最終,他還是垂頭喪氣的說出如此違背自己內心的話,僅僅只是爲了自己的安全。雖然讓他感覺到了可恥,但是也只能如此。他內心只能默唸道:“尊貴的凱霍斯魯二世陛下,我對不起你!我居然打算和這羣該死的年輕人想着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