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得你是我的對手……
這話從字面上理解,肯定非常直白,就是你沒我厲害,不是我的對手。不過如果展開聯想,也有另外一層意思。大家不是對手,不需要彼此針對。
白葉這話,到底是哪一層意思,就耐人尋味啦。
一瞬間,蕭羅擡頭,兩人視線接觸,空氣忽然變得安靜。
“咔嚓!”
就在這時,服務推着餐車來了,先上了幾盤熱氣升騰的菜餚,再擺上了餐具,然後慢慢退了出去。
就是這間隙,包廂中的氣氛,纔算是緩和了過來。
虞馳果然開口,轉移了話題:“白葉,我也弄不明白,好端端的你怎麼搞起了建築設計,你又不是這個專業的……”
“來錢快,賺得多。”白葉坦誠道。
“呵呵!”
其他人當他開玩笑,根本不信。
只有曹象知道,這是真得不能再真的真相。
不信就算了……
白葉也不解釋,只是笑道:“虞馳,我設計的那個佛堂,你去看過了沒有?”
“……沒有。”
虞馳搖頭,他哪來這個心情啊。
或者說,他對於白葉的設計,不抱什麼期待。所以有些難以理解,爲什麼那個佛堂居然也登上了《藝術家》雜誌。
而且由於篇幅限制,佛堂只有簡單的文字介紹,並沒有配上圖片。
這種情況下,是好是壞,也難以判斷。
“等回去了,我建議你去一趟。”白葉笑道:“我不是自吹自擂啊,只是希望你不要因爲偏見,錯過了洗滌心靈之旅。”
這還不算自吹呀?
虞馳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接話茬了。悶了半晌,他乾脆舉起了筷子,招呼道:“來來來,大家別客氣啊,吃飯。”
太湖三白,白魚,白蝦,銀魚。
三種食材,都非常注重新鮮的程度,出水易死亡。所以想品嚐最鮮的滋味,最好親自來到太湖邊上的餐廳,現撈現做,纔可以大飽口福。
烹飪的方法,也十分的簡單,多是清蒸或白灼,最大程度保持食材原味。
反正白葉舉筷,夾了一條銀魚,放到了口中。魚肉無骨,十分細膩。特別是那鮮美的滋味,不怎麼應該怎麼形容。
反正這魚,也對得起它的……價錢。
緊接着,服務員也陸陸續續,把其它菜餚端上來了。
十幾道菜,擺滿了桌子。
幾個人閒聊,主要是怕尷尬,辛七月乾脆主導了話題,給大家講究了蘇州人文風景,奇聞逸事之類。他對於蘇州各地的掌故十分熟悉,一講起來就滔滔不絕,不帶停頓的。
對於這些事情,其他人頗有興趣。
虞馳更是時不時向辛七月請教一些細節,在對方講述的時候,連性格看似冷淡的蕭羅,也專注的聆聽。畢竟他們來蘇州採風,通過網絡查到的資料比較大衆化。一些偏僻、冷門的典故、知識,就不得而知啦。
現在辛七月的講解,對他們來說也算是彌補了這個漏洞,幫助不小。
這一頓飯,總算在平和的氣氛中結束了。
結束了午餐,辛七月與曹象走了,主要是去市政廳,瞭解一下表彰會的流程,以及需要注意的事項。白葉不想去,只好麻煩曹象代勞。
剩下三人,則是返回酒店。
回到酒店大堂,虞馳忽然道:“我最近畫了一些作品,你們兩個想不想看一眼,順便給我一些評價。”
這當然……沒問題啊。
白葉與蕭羅立即點頭答應,然後隨着虞馳來到了他的房間。
寬敞的房間中,也有待客的沙發。等兩人坐下,虞馳立即打開了大行李箱,在裡頭取出了幾個大本子。
這是三開本,專門定製的畫本。
虞馳拿起一個畫本打開,擺在了旁邊的桌面上。白葉看了過去,只見五十多釐米乘三十多釐米的紙本上,那是一幅油畫。
這算是小品油畫,尺幅不大,但是對於畫家來說。紙本的大小,從來不是決定作品好壞的主要因素,關鍵還是內容。
畫本上,畫的是小橋流水人家的場景。
不是沈莊,而是另外的水鄉小鎮。畢竟虞馳也去過昆縣,也深入到各個鄉鎮中,見了不少風光景緻,指不定還拍了照片。素材是現成的,直接畫就是啦。
白葉乾脆拿起一個畫本,一頁頁翻看下去。
十幾頁一個畫本,基本是一個題材。
水鄉小鎮,民宅碼頭。
古樸的色調,冷灰色的色彩,就是這些油畫的基調。
白葉看了,也沒說什麼。
倒是旁邊的蕭羅,眉頭束如鎖。他默默地把幾個畫本全翻完了,再吐了一口氣,表情變得十分嚴肅:“虞馳,你走火入魔啦。”
哦。
白葉眉頭一挑,立即坐在旁邊,開始坐看好戲。
“怎麼說?”
虞馳卻沒有生氣,平淡問道:“我走什麼火,入了什麼魔?”
“你這些畫……”
蕭羅語氣尖銳,不客氣的指着白葉說道:“這是在模仿,對他的拙劣模仿,而且還模仿得不到位,簡直就是……”
他頓了下,似乎意識到,言辭有點問題。
當下,他話峰一改,沉聲道:“虞馳,你不要聽信評論家的瞎說胡扯,他們懂個屁藝術。什麼浪漫寫實主義……就是在胡編亂造。”
“你信了,往這死衚衕努力,不會有好結果的。”
蕭羅肅然道:“方向不對,越努力越窘迫。你最好立即停下來及時止損,免得越陷越深,徹底毀了自己的藝術生涯。”
“……”
白葉一聽,不樂意了:“我現在懷疑,你在指桑罵槐。”
“不,我沒有。”
蕭羅直接道:“我是明着罵,你那幅雙橋油畫,路子走歪了,就算一時的獵奇,得到了一些讚譽,但是天花板擺在那裡,前途不大。”
“畢竟那玩意,說到底還是寫實主義風格。在這個框架之內,已經被限制住了,根本沒有突破的可能性。”
蕭羅冷笑道:“等風潮過後,還會剩下什麼,一地雞毛?”
“那你的印象主義,不也是這樣?”
白葉抱手道:“非具象繪畫,從印象到立體到抽象,這是漸變的進程。按照你的邏輯,印象主義還有什麼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