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關部門的臨時工,明星團隊下的助理,老闆辦公室的秘書,這些都是固定的背鍋對象。
那麼再在其中,添加一個雕塑家的打雜小工,也說得通吧。
總而言之,不管這事是不是陳大器的責任,反正他自己願意背上這口鍋就行。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還有轉圜的餘地。
有前途。
鄧少英瞥了陳大器一眼,有幾分讚許之意。
另外幾個老頭一看,心裡肯定不樂意了。推個無名小卒來背鍋,哪有這樣的好事呀。
“你是白葉工作室的成員嗎?”
一個老頭斜眼道:“這是白葉的作品,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犯了錯誤,也不能推卸責任呀。”
“沒錯,就是這個道理。就算是底下人犯了錯,他作爲領導者,也要承擔最大的責任。”
旁人深以爲然,立即附和道:“蛇無頭不行,將帥無能累死三軍,反過來說也成立。士卒出了問題,難道不是領頭的管理能力不行嗎?管理團隊,做人做事就該考慮全面……”
在幾個人落井下石的時候,又有一羣人趕了過來。畢竟巨大的雕塑,矗立在海岸上,想讓人忽略也難。
特別是圍觀的人羣,一個個驚呼、感嘆之聲。這對於一些雕塑家來說,也不算什麼好事。
說好一起亮相,現時揭開幕布的,現在有人提前,吸引了大量的關注度。他們覺得,自己被忽悠了,受到了冒犯。
所以現在,一羣雕塑家匯聚而來,興師問罪。
一走近,就有個中年人,先發制人道:“幾位老先生,你們都在呀,這樣最好不過了。我就想問一聲,雕塑展是不是正式開幕了?”
“對,我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知道那個雕塑是不是舉辦方刻意的安排,給大衆的驚喜……”
一羣人說話客氣,但是責難的意思也很明顯。
好助攻……
旁邊幾個老頭笑了,覺得這些雕塑家,真是來得及時。當下一個老頭不等鄧少英開口,就搶先道:“諸位稍安勿躁,關於這件事情,我們也不想的,在商討之中,肯定會給你們一個交待。”
“什麼交待?”
還是那個中年人,臉色有幾分不虞:“幾位老先生,我們是受到了邀請,千里迢迢來此共襄盛舉,也不貪圖什麼名利,只是希望能夠得到公平的對待。這樣的要求,不高吧?”
“不高,不高……”
“肯定不高……”
幾個老頭安撫,目光看向了鄧少英。
意思很明白,衆怒難犯,怎麼解決這事,就要看鄧少英這個藝術總監怎麼決斷啦。或者說,讓舉辦方的高層親自出馬,料理此事。
兩個選擇,讓鄧少英糾結,左右爲難。
陳大器開口,他的目光有幾分黯淡,語氣卻很堅決:“院長,這真是我的問題……與白葉無關。”
“你說無關,就沒關係嗎?”旁邊有人冷笑道:“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拆穿就沒意思啦。”
有些鍋,不是想背就能背的,要看別人樂不樂意讓你背。
一羣人直接掠過陳大器,把矛頭指向了白葉:“對於這次的‘失誤’,你有什麼解釋嗎?”
失誤是重音,意味深長。
白葉眉頭一挑:“我沒有解釋。”
這事,也沒啥好說的,他搞不清楚狀況。無非是背鍋、負責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轉頭,看向了遠處的雕塑,以工業廢棄品鑄成的巨大的鐵人,坐落在寬闊的沙灘上,底下是滾滾人潮,構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樣的雕塑,在工業化蓬勃發展的今天,本身就具備了極深的人文歷史價值。陳大器能夠創作出這樣的作品,白葉替他感到高興,自然也不介意揹負一些罵名。
網上罵他的人還少嗎?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白葉無所畏懼。
他無視旁邊衆人,轉身拍了拍陳大器的肩膀,笑着說道:“你幹得不錯……”
“白葉!”
旁人見狀,自然是咬牙切齒,誤會了。
在他們看來,白葉對於自己耍心機手段的行爲,不以爲恥,反以爲榮,這是對大家的最大蔑視。
不反思自己,還沾沾自喜,不可饒恕。
一瞬間,一個老頭冷聲道:“白葉,你太過分了。你把雕塑展當成了什麼,過家家的遊戲嗎?”
“俗話說的好,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旁邊有人搭腔道:“一些事情可以越界,但是有些東西,還是要堅持底線,不能逾越半步。”
“那我退出好了。”白葉輕描淡寫道。
“你……”
聽到這話,衆人愣住了,似驚似喜。
說實話,他們也沒指望,能把白葉怎麼樣。畢竟他們心裡清楚,上頭對於白葉的器重。一點小問題,多半扯一扯皮,然後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最終不了了之。
但是沒有想到,白葉居然這麼年輕氣盛,受了半點激。一衝動之下,就口不擇言,選擇了退出。
有些話一出口,收回來就難了。不少人眼睛大亮,纔想坐實這事,卻晚了一步。
因爲這時候,鄧少英勃然大怒,搶先呵斥道:“白葉,不要耍性子胡說八道。剛纔老黃說的對,這不是遊戲,不能任性胡來。”
“你知道這是什麼場合嗎?”
鄧少英吹鬍子瞪眼,指着浩蕩的人羣道:“這是國際性的活動,你想在外人面前丟臉嗎?”
這話不僅是說給白葉聽的,也是講給其他雕塑家聽。也算是一種暗示吧,讓大家收斂一些,注意團結對外。
至於管不管用……
鄧少英眼睛餘光一瞥,心裡忍不住嘆氣。
人心啊,在利益面前,什麼國家大義,從來不是第一位。再說了,這事也沒上升到那個高度……
不過他還是有幾分面子的,在他的訓斥下,現場頓時安靜下來,衆人一片默然。
但是瞬間,陳大器一咬牙,沉聲道:“院長,我說的是事實,那個雕塑是我的作品,與白葉無關。”
哎?
衆人愣了下,就聽陳大器繼續道:“事實上,從一開始雕塑展的事情,就是由我來負責。從作品的構思,再到材料的選擇、採風,包括組裝、完成,都是我親力親爲,從來沒有經過白葉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