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走後,袁容臉色恢復過來,目光復雜地看着林海,勉強擠出笑容來:“林先生,今天多謝您了。”
“林先生,小女子這邊感激不盡。”小云仙也放下琵琶過來,美目閃光,深深施了個萬福禮。
“兩位不用客氣,要說到底,還是我牽連了你們,如果我不來香江,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林海呵呵笑道。
“您太客氣,您這樣的貴客,平日裡我們是打着燈籠都請不來啊,好不容易等到您屈尊駕臨,我們再不盡心招待,豈不是枉爲華商同仁。”蔡榮達上來扶住袁容,袁容這才醒悟過來,急忙連聲附和。
隨着小云仙彈起《春江花月夜》這般歡樂的曲子,屋內氣氛再次高昂起來,幾乎所有人一一給林海敬酒,只有何二水冷着臉乾坐着,心中咒罵着周淵這個沒種貨。
一曲結束,舫船那個迎客敲門進來,後面跟了兩個捧着花籃的,袁容上前低語幾句,隨後笑着宣佈:“何先生打賞小云仙花籃兩個,港幣一千,並問林先生安好,擇日定當上門遞貼。”
何二水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疑惑道:“我哪裡有送這些?”
“不是你啦,是你堂兄,何鴻鑾先生!”袁容心中鄙夷,臉上不露聲色。
“我堂兄!他在這裡?”何二水訝異道。
“何先生剛纔也在三樓宴請重要客人,所以無暇抽身,不過特意派人送來心意,並囑咐我向林先生問好。”袁容對林海說道。
知道這份打賞是林海的面子帶來的,小云仙猶猶豫豫看看袁容,又看看林海,見兩人點頭,她才紅着臉收下打賞,給兩人行禮道謝。
“何鴻鑾是何福之孫,而何福是何東之親弟......”知道林海不認識什麼何鴻鑾,蔡榮達充當起解說員來。
何東老爹是個荷蘭人,來香江後起了華人姓氏何,娶了一名華人女子,生了兩個兒子,何東和何福,後來因爲職位變動拋妻棄子離開香江,這名華人女子帶着兩個幼兒,爲生活所迫改嫁,生下第三子何甘棠。至於後來的丈夫爲何同意兒子姓何,外人就不知道內情了。
何二水是何甘棠的外甥,因爲想要攀附何家權勢,也乾脆跟了母親的姓,兩代人就這樣都莫名其妙地姓了何,因此知情人很不待見何二水這一所謂何家遠支,他們也並沒有從何東家族得到太多照顧。
何鴻鑾這一支在香江被視爲何東家族嫡系一脈,他本人去年從香港大學畢業,獲得文學學士學位,目前執掌家族控股的《工商晚報》,擔任總經理一職。
原來如此,林海大概明白爲何何鴻鑾要對自己示好了,大概因爲廣告和下午的記者採訪,引起了對方的興趣吧。
對這樣背景雄厚的香江聞人,林海自然樂意交往,他吩咐張問天記下來,準備這幾天就先去何鴻鑾家中拜訪。對方是給自己面子才當衆說擇日遞貼,難道還真的等他來拜訪不成,做人做事,給臉和知趣很重要,至少在此時的香江,他林海還沒有資格讓何東家的重要後裔主動上門。
在香江,港督當然最大,可那是有任期的,而何家香江第一家族的地位,已經維持了幾十年,從清末到民國,都未曾變過。
輪財富,何東家族目前還是香江首富,輪權勢,從國父到此時敗逃灣灣的最高領導人,都是何東摯友,何東的兒子何世禮,現在還在灣灣擔任國防部次長。
因此,聞得何家示好,在座諸人都驚羨不已,除了隱隱有所判斷的蔡榮達,其他人都搞不清緣故,只是覺得林海實在深不可測,當下爭相敬酒,阿諛不斷。
可憐的何家遠房後裔何二水,只能垂首默默看着茶水,咒罵着命運的不公。
酒至酣處,諸人當場許諾,明日開始大量採購太平洋公司的海鮮,張問天在袁容的陪伴下一一記下各人店址和要貨數量,準備明早安排送貨上門。
既然此時香江的水產供應商不願意做分銷,林海決定自建銷售通路,從而也能更大程度讓利客戶,有利於高檔海鮮的推廣。
曲終終須人散,夜色已深,衆人散席。
碼頭上,衆人抱拳恭送林海,不遠處馬路邊上停靠着的一輛黑色勞斯萊斯上,忽然走下來一名男子,直奔林海,“林先生,您好。”
“你好,請問有何貴幹?”林海疑惑道。
“我是工商署克拉克署長的秘書,席文,署長聽聞您進了中環警署,特意讓我過來看看情況,我去了警署,後來費了番周折纔打聽到您在這裡,就一直在這裡等您。”席文遞過來一張名片,“這是克拉克署長的私人名片,上面有他家地址,署長邀請您明晚去他家做客,請問您有空嗎?”
林海接過名片,欣然應下,席文告辭離開,看着勞斯萊斯遠去,所有人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工商署是香江第一大部門,管轄着工商業、貿易、海關以及各種金融機構,也正是這幫商人們頭上的土皇帝。身爲香江餐飲業老闆,他們平日裡能結交個工商署小科長已經很牛氣轟轟,誰想到身爲工商署長的英國佬,竟然派了秘書星夜等候,就爲了邀請林海去自己家裡吃頓晚飯。
這該是多大的面子啊!
這個林先生到底是什麼人啊?
幸虧之前答應成爲他的客戶,大家皆覺得僥倖。
不行,看來還要多賣才行,很快有機靈的反應過來。
“張先生,我名下幾間餐廳準備搞個海鮮周,明天數量就加倍送吧。”
“對啊,張先生,我這邊準備搞個太平洋海鮮月,數量再加三倍吧,您放心,我用心賣,很快就能銷售一空。”
這個該死的林海,連英國高官都要拍馬,難道他還是女王私生子不成?
何二水躲在不遠處,急得團團轉,該怎麼辦纔好,之前他可沒有答應採購,現在再湊上去他也不情願。
“我急什麼,今天往死裡得罪他的周淵,才應該最擔心吧,或許......”最後,何二水想通了,瞅着他們不注意,悄悄遁入陰影裡。
在他剛消失在黑夜中時,遠處和諸人笑語的林海很隨意地瞥過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