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的劇情!”林海笑着鼓起掌來,“我曾看過很多關於你們的電影,冠以很好聽的名頭——‘任俠’,然而現在我覺得,還是後來的‘無仁義’系列更適合定義你們啊。”
他小步走到桌子前,盯着還處在疑惑中的中年男人,聲音冰冷到極點:“如此不顧規矩,你們組長知道嗎?”
中年男人勃然大怒,旁邊片肉男人也重新拔出肋差,虎視眈眈。
還沒等他們接着動作,林海手中突然出現一把手槍,笑眯眯地在三人之間小幅轉動着槍口。
身後那個年輕男人的太刀桄榔一聲掉在地上,他舉着雙手哭喪着臉一動也不敢動。中年男人表情愕然,額頭慢慢滲出汗滴。只有那個片肉男人,攥緊手裡的肋差柄,眼睛微微眯着,死死盯住林海的手。
“現在,我可以帶人走了吧。”林海保持住槍口位置,退到女人身邊,彎下腰一隻手就將她撈到肩膀上扛起,慢慢退出房門,“我是個怕麻煩的人,所以一般不招惹麻煩,如果不幸遇到麻煩,我會用最快速度解決掉它,希望你們將來不會成爲我的麻煩。”
屋內一片死寂。
片刻後,拿太刀的年輕人開口了:“姐夫,要不要再叫些人去把他抓來?”
“啪!”迴應他的是一記響亮的耳光,中年男人怒吼着,“混蛋,都是你搞出來的事情,非要把這個不吉利的女人弄回來。”
“可要錢是你的主意啊!”年輕人委屈地捂着臉,氣憤地對旁邊漠然觀看的男人吼道,“二郎,你不是號稱六本木第一快刀嗎,爲什麼不動手砍了他的手?”
“他應該殺過人,從他的眼睛裡,我能感覺到,剛纔如果我動,他絕對先會開槍!”拿肋差的男人淡淡說道,轉身就走,瞧都沒瞧桌上的錢,“我走了,欠你的,清了。”
中年男人臉上抽搐,迅速收起錢,見年輕人還傻乎乎不動,上去踹了一腳,“總算拿到了十萬元,快點動手準備跑路吧,他和美國人關係不錯,要是組長知道了,非把我們扔進東京灣裡餵魚。”
林海扛着阿桂快速穿過巷子,到了大街上才放下她,脫下身上棉襖給她穿上,攔了一輛人力車,催促着車伕把他們送到最近的一間醫院。
醫院外觀簡陋,進門大廳裡只吊着一盞燈,顯得很昏暗,大廳一側就是藥房和接診室,林海踢開門,裡面兩名醫生和幾個女護士正笑着說話,聞聲愕然看着他。
“快點幫我看看她!”林海喝道。
一個女護士哎呀一聲,連忙招呼着林海抱着阿桂到隔壁一間小屋裡,把阿桂放在小牀上。兩個醫生帶上口罩也匆匆進來,囑咐林海脫掉阿桂外衣褲後,他們一番仔細檢查,喚護士拿來一些藥水耗材之類,小心地給阿桂的外傷做了消毒清洗,用紗布膠帶包紮好。
“等會打一針盤尼西林,傷口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不過患者長期營養不良,需要馬上注射葡糖糖,出院後也要加強營養。”醫生臨走前交代一番。
護士很快拿來針筒給阿桂注射了盤尼西林,又取出一個拖着長長粗橡皮管的大金屬瓶掛在木架上,俯首小心地在阿桂手臂上扎針。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點滴了?!”林海看着這套粗苯的點滴器械,咂舌不已。
護士走了,林海上前爲阿桂掖好被子,摸了下她額頭,體溫開始恢復了,他起身出來,輕輕帶上門。
去藥房繳納了費用,問過護士電話在醫生辦公室,他又去醫生辦公室,給兩名醫生髮了煙道了謝,然後給旅館裡焦急不安的張問天打了個電話。掛了電話,林海和兩名醫生抽着煙,聊起閒話來,他想了解下當前的醫藥和醫療器械現狀。
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男人邊走進來邊說:“醫生,能麻煩您先讓我母親繼續治療嗎?錢我明天晚上再送來。”
林海擡頭,愣住了,竟然又是他,那個片肉男人,不過現在他兩手空空,沒有拿餐刀也沒有拿肋差,不久前見過的冷靜的臉,此刻卻堆滿惶急和懇切。那人沒有注意到坐在角落的林海,懇切地看着穿着白大褂的醫生。
“松本先生,昨晚您送來患者時繳納的一千日元,到現在連我們已經用掉的藥費都不夠啊,我們瞭解您的境況,也很同情,所以我們的治療費就免了,剩下的藥費我們也不收了。現在政府還沒有恢復醫療補助,我們這樣的小醫院也只能承擔這麼多了,請您還是先帶老人家回家休養吧。”一名醫生爲難地解釋道。
松本滿臉是汗,欲言又止,在那裡團團轉。
“不知道需要多少費用,我來爲這位先生支付吧。”角落裡有人說話。
松本猛地看過去,林海笑眯眯對他點頭致意,他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愣在那裡。
“老人是2型糖尿病帶來的併發炎症,需要馬上消炎,另外還需要長期注射胰島素。”醫生看了林海一眼,搖搖頭,“短期消炎至少還要一萬日元,長期嘛,禮來公司的胰島素太貴了,一支就要一千日元,患者需要每天注射一支呢。”
“馬上消炎,今天就開始打胰島素。”糖尿病可是被稱爲富貴病的慢性病,只能維持治療,費用不菲,這點林海清楚,他從懷裡掏出之前準備的另一個紙包,撕開包裝,露出裡面的十萬日元,遞給驚訝的醫生。“先預付這些,過幾天不夠我會再派人來給。”
“這個......非常感謝您的幫助,林海先生,我會盡快還錢的。”松本嘴囁嚅着,想擺手可無論如何擡不起手來,他給林海鞠了一個超過九十度的躬,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這傢伙,也不留個地址之類的。”林海嘀咕着,昨晚在燒烤店,松本的刀法手藝讓他欣賞,今晚在六本木的屋子裡,他知道松本拼死一搏的話,憑藉他的刀法是有很大可能配合其他兩名匪徒留下自己的,因此林海選擇出手幫一把他。
兩名醫生驚訝於林海的豪爽助人,大致講了一些松本的事情,他全名松本二郎,父親死在關東大地震中,倖存的他帶着母親來到東京求生。據說松本先祖是武士階層,有家傳刀法,他搬來六本木和新宿接壤的區域後,就一直在各個飯店後廚幫工,餐刀用得的確不錯,至於刀法嘛,傳說很不錯。
毛利和千代滿頭大汗趕到了,見到熟睡的阿桂後,兩人差點哭出來,涕淚交加地連連鞠躬感謝林海,林海勸慰一番,囑咐他們陪護阿桂後,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