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還真準。給李漢三和小翠這兩口因給孩子取名而起的爭端主持公道的人是李希望,李希望可以冠冕堂皇地見到了兒子。
第一眼見到孩子的時候,李希望說不出的激動,又說不出的難過,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又不敢相認。
“讓大伯伯抱抱。”這是李希望第一次見到親生骨肉時說的一句話,但被小翠斷然拒絕。
李希望對小翠果斷的拒絕,沒有一絲的惱怒,反而笑嘻嘻地說:“大伯的手髒,不該抱。”
“希望,你得評評理,給兒子取名,哪個家庭不是男人取的?”站在一旁的李漢三早就不耐煩,沒好氣地說了出來。
“漢三,你這樣說話就不對了,孩子是夫妻共同的結晶,既不是你的,也不是小翠一人。”李希望點小翠的名時,特意看了一眼小翠,小翠抱着孩子,一臉漠然地坐在椅子上。
“給孩子取名,得商量着,不是誰說就算。”李希望繼續說道。
“我的孩子我說了算。”小翠接過李希望的話題回答。
“你說算也行,但也得取箇中聽的名字,中國三億人口,查遍整個戶口本,也沒有一位名叫多餘。多餘,就是可要可不要,一聽起來就彆扭……”
李希望也從李漢三滿腹牢騷中讀懂了小翠的心思,小翠之所以非要取李多餘這個名字,有三層意思,第一層,這個孩子對李漢三與她之間的確是多餘的,第二層,這個孩子對小翠來說也是多餘,第三層,小翠還在恨李希望。
雖然小翠平時嘴裡不說什麼,但心裡還是恨的,這一點兒,李希望今天很真實的意識和體會到了。
李希望對小翠給兒子取多餘這個名字,聽了心裡很不是滋味,也想順着李漢三的話意勸一勸小翠,改改主意,但一看到小翠那陰沉的臉,勸的想法只在肚子裡翻騰了幾下,便深藏在心裡。
“李耳多好!”李漢三再一次的強調他心中所想的名字。
海南人有個習俗,給孩子起名,大多都是取着跟以前有成就的人相同,或是同音,寓意是非常明顯的,就是希望自己的兒子長大後,能像前一輩有出息的人那樣,在社會上成爲響噹噹地人或是有影響之人。
所以海南有不同的人取着相同的名這樣的事例不足爲奇了。
李希望對於李漢三給兒子取李耳這樣名字,既不反對,也不贊同。
給人主持公道,挺難的,特別是給夫妻主持公道,難上加難。清官難斷家務事,說的就是這個理。
既然鬧到了村委會,李希望不想說也得說,李希望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覺得,給兒子取名,不能只憑父母的意願和喜好去信口胡來。這樣既影響孩子的身體健康,也影響孩子以後的前途。最好的取名方法就是,根據孩子的生辰八字,按地格,天格,人格去算,這樣比較合理。”
李漢三聽了,頻頻點頭,小翠雖然依舊默不作聲,但臉上的陰沉的表情明顯變淡了。
這時一直小翠懷裡睡得香甜的嬰兒醒了過來,哇哇地啼哭了起來,兩隻握拳的小手在半空中胡亂揮舞着,頭在小翠的腋窩處摩擦着。
小翠轉過身,掀起衣服,喂起奶來。雖然背是對着兩位男人,但還是讓李希望有了一種意亂翩想的念頭一閃而過。
“漢三,小翠給孩子的名也沒有錯,你想,哪位當母親的不想兒子有好的前途,小翠的多餘可不是你腦海裡的不想要的多餘。小翠的多餘可是啥都是餘的,餘得越多,生活越是舒心。小翠,你說是不是?”
小翠餵飽了孩子,把衣服放了下來,轉過頭看了一眼李希望,意味深長地說:“餘得好。”
小翠的言外之意,李希望不是不明白,但李希望還是打着馬虎眼順着小翠說:“餘得好!餘得好!”
這一下,一心想讓李希望替他主持公道的李漢三犯迷糊了,他不明白,李希望到底怎麼了,剛纔還大道理一翻,怎麼突然又改口說是,餘得好!
“就叫李餘吧,現在年輕人都興叫兩字。”李希望在李漢三犯迷糊的時候,突然話鋒一轉。
小翠一聽,心裡多少有點不爽,但轉念一想,如果一直堅持下去,必定會引起李漢三的疑心,心裡不爽的同時,也只好點頭表示同意。
去了多字,李漢三聽了,覺得也挺順耳,再者小翠都同意做出讓步,再爭下去,只能破壞夫妻的感情。自從小翠肚子大以來,一直都沒有機會再親切,對於正常男人來說是一種煎熬,他早就想着等小翠的身體恢復了,好好讓身體的荷爾蒙發泄發泄。
給孩子取名的事就這麼塵埃落定,李漢三爲了不欠李希望今天這個人情,提議李餘長大後,認李希望爲乾爹。
他的提議一出口,驚得讓一直坐着的小翠從椅子一下子站了起來。
“怎麼了,這樣不妥?”李漢三用手搭在小翠的肩膀上,關切地問。
李漢三這樣的問題,來得突然,來得意外,這樣的想法,李漢三從來沒有說過,也從沒有流露過。
“沒什麼不妥的?”小翠急忙擠出一絲笑容倉促地回答。
李漢三提議讓李希望當李餘的乾爹,不僅讓小翠驚訝,而且讓一旁一直神態自若的李希望也是驚得一時腦子煞白。他以爲李漢三知道了他與小翠的事,故意假借起名的爭端,讓他主持公道,然後一步步揭開真相,那如何是好?
一個遙遠的身影一下子不塵封記憶深處清晰地映入腦門——李友明。
哪怕李希望心裡再怎麼慌,表情也是淡定的,這也是他這些年在社會中摸爬滾打中學到爲人處事的一招。
特別是當別人突然其來地提到自己最穩密,且沒有直接證據之下,更不能慌。這是生存在社會上的一條法則。
李希望看似淡定的表情,眼睛卻一刻不離地盯着李漢三看,想從李漢三的眼神中看出他說這句話的真實意圖。
看一個人,想知道他的真實意圖,不是用耳朵聽他嘴裡說什麼,而是用眼睛看他的眼神,如果他的眼神是遊離的,說明他在撒謊;如果他的眼神是專注的,說明他很真誠。
如果李漢三知道了他與小翠的秘密,說這句話時眼睛裡必定透露出憤怒,且是如火似的憤怒。憑着長期對李漢三的瞭解,李漢三絕不會有那麼多的心機,不會有計謀,更不會有投石問路的做法。
如果知道早就勃然大怒,把這件醜事捅得全村,全縣都人盡皆知。
所以,當時,李希望聽到小翠說嫁給李漢三後,坐在簡陋的辦公室裡抽了一個晚上的煙,心情是複雜的。並不是因爲小翠嫁人,他們倆從一開始,李希望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在一起過。
之所以偷腥,是男人的一種本性,特別是婚姻不幸福的時候,夫妻之間性不和諧的時候,這種與別的女人發生關係的慾望就強烈。
心情複雜最關鍵的原因是顧慮,顧慮小翠嫁的人。小翠嫁的不是別人,是從小就充當無線電的李漢三,如果哪一天被李漢三知道了,李漢三這張有牙齒有嘴脣的嘴巴肯定關不緊,比每天下午四點糖廠開閘的聲音還要大,還要刺耳。
李希望肯定待不下去,小翠也活不下去。一想到有可能要發生的後果,李希望打了寒顫。但不讓小翠嫁給李漢三,又能嫁給誰呢?所以,哪怕明知山有虎,偏向由上行。這是唯一一條路,也是沒有辦法中的最可行的辦法。
李希望看着李漢三的眼神,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憤怒,而是十分的真誠,一直懸着的心放了下來,他嗯嗯從嘴裡哼出兩聲,他在試探小翠的意思,如果小翠不願意,肯定怒目圓睜,或者直接拒絕,但這些小翠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站着,即不哼聲,也不反對。
李希望知道,小翠的心情與他是一樣矛盾的,既不想讓李餘與李希望有半點兒瓜葛,又想讓李希望疼愛李餘。
“孩子認不認我這位乾爹,等他長大後,他願意認,我樂意接受,他不願意認,也不要勉強。如果我現在答應了,萬一孩子長大後,發現我這位乾爹不稱職,或是不喜歡,我這個當乾爹的,也沒面子。”
李希望說得有情有理,李漢三一時興起認親的想法也就打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