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震動全城的巨響中，天傾城最高處的大殿破開了一道大口子，碎石子彈般飛濺而去，一道身影狼狽地從裡面逃出來，不忘罵罵咧咧道：
“姓娑的，打不過叫人是吧？我呸，你們給我等着！”
姜吞海是怎麼也沒想到，先前還敵對似的兩個瘋女子，居然一個轉身就聯手站在了一起。
尤其是出身天神族，一向眼高過頂的娑婆，居然在另一個高挑女子面前，展現出了低頭的趨勢！
簡直匪夷所思！
大殿中。
“不用追嗎？”娑婆問道。
“不用。”赤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看來你很會站隊，和你的先祖一樣。”
娑婆深深看了她一眼，竟是單膝跪下，低垂眼簾道：“吾族從始至終，都是尊上的眷族。”
閻浮洲無數人都認爲天神族自視甚高，自比“天神”，卻不知他們的天神二字，在最初時非是指代自身，而是他們信奉的神明。
赤姬似笑非笑道：“就這麼簡單確認了我的身份嗎？”
娑婆輕聲道：“血脈的呼應不會騙人。”
赤姬緩步走到姜吞海破開的大洞前，俯瞰着腳下的天傾城，神色漫不經心。
她並不關心娑婆是真心實意還是虛與委蛇，只需要足夠聽話就行了。
“發動伱的人，去找一個叫季驚秋的傢伙，找到他的位置，告訴我，我會親自出手。”
“另外，如果有自稱是炎煌聯邦的武者，抓起來，帶到我的面前。”
“季驚秋？”娑婆忽然道，“不久前，古路將啓前，閻浮洲的九宮突然冒出來出了一位禁忌序列，此人名字就叫季驚秋。”
“哦？”赤姬鳳眸微眯，道，“不愧是世尊一脈，剛入皇天宇宙，就進入了第三序列嗎？”
這番話傳入耳中，讓娑婆目光閃爍，無論是皇天之名還是第三序列，都讓她倍感興趣，但她卻沒有開口打斷，而是靜靜聆聽。
待赤姬說完後，娑婆才問道：“殿下，敢問什麼是世尊一脈？”
赤姬冷哼了一聲：“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傢伙留下的道統，連吾父的神權和尊名都敢染指，誅其十族也不爲過！”
娑婆目光閃爍：“季驚秋就是世尊一脈的傳人？”
“他還不算，但等他突破天人後，就是了。”赤姬淡淡道，“而在這之前，我會以他之血，祭拜吾父。”
“明白了，我會派人開始搜尋季驚秋的蹤影。”
娑婆俯身，嗓音平淡，雖不帶恭敬，但已經通過行動表達了她的臣服，赤姬也懶得計較。
臨走前，娑婆輕輕掐滅了手中的一縷心念。
天傾城外。
姜吞海面色蒼白剎那，很快被血色填充，恢復了常態。
剛纔他殘留在殿中的一縷心念被人發現，繼而掐斷，導致他遭受了一些反噬，但相比得到的信息而言，只是小問題。
“季驚秋？”
姜吞海自語，
“皇天宇宙，第三序列……好像聽到了了不得的消息啊。”
“另外，這兩娘們聯手，古路誰人能敵？不行，我也得找戰友去。”
……
……
“人都到齊了？可惜，有幾位還是沒來。”
名爲洞玄的中立城市內，酒樓的最高處，姬安權環視一圈，沒看到那幾張熟悉的面孔，面帶遺憾。
例如之前一同出戰交流賽的張三……張不周。
以及柯家的那位……呃，叔祖？
姬安權忍不住搖了搖頭，這輩分亂的，老一輩守不住下半身就是這樣的。
聚集在此的，都是炎煌聯邦的武者，以姬安權、秦清絕爲首，其餘武者中實力較強的，則是殷無雙、嶽有容、李乘風等人。
他們都是通過綠洲的通道進入古路，雖然進入之地隨機，但卻在同一片大的區域，這一個月來陸陸續續地相遇，聚集了起來，佔據了洞玄城。
一個多月過去了。
在場中姬安權的境界最高，早已突破神遊，歷經數次蛻變，反倒是其他武者，像是嶽有容等人，都還停留在真種境，但氣勢卻比之進入古路前強大了太多。
藉助古路上的資源，以及九洲毫無天地壓制的特殊環境，他們都各自實現了實力的飛躍，目前還在爭取更進一步。
其中，以秦清絕爲最。
她是聯邦這一代中，唯一一個與季驚秋一樣，通過自身自證先天道體的武者。
進入古路前就抵達到了封王絕頂，然後就遇到了瓶頸，向上的路被封死，一直到古路後纔看到了前進的方向，目前正在嘗試突破禁忌。
反倒是姬安權毫無繼續打磨的意思。
在進入古路第一天，就以封王絕頂的道基順勢突破了神遊。
用他的話來說，有些東西不必強求，路也不止一條。
但衆人都很清楚，如果沒有姬安權在上面頂着，他們不可能這麼優哉遊哉地在真種境繼續打磨。
他們目前能佔據洞玄城，全靠姬安權一人撐着，之前更是以傷換傷，擊敗了一位九洲的準禁忌
“簡單說兩句，我們派出去的人已經找到了季驚秋季兄的動向，遺憾的是他離我們很遠，而且正在閉關，消息傳回前，我們的人沒有與他取得聯繫。”
聽到發現了季驚秋的動向，所有人精神一振，如果季驚秋能回來，那麼姬安權的壓力應當能小很多。
“這傢伙最近混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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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用問嗎，以那混蛋的能力，肯定是如魚得水！”
“他現在是什麼境界了，有沒有突破到禁忌？”
一衆人譁然，紛紛議論。
姬安權示意衆人冷靜下來，旋即攤手道：
“季兄處境很好，和人組建了一個名爲日月同盟的勢力，只是我們暫時沒有聯繫上他。”
“大家與其擔心他，不如擔心下自己，還沒突破神遊的武者要注意了，如果感覺更進一步的希望渺茫，就直接破境神遊吧，其實封王和封王絕頂沒有本質的區別。”
“時間不等人，再拖下去，你們趕不上神遊的蛻變，會在後續的競爭中被淘汰，第二階段的造化，不是第一階段能比的！”
散會後。
姬安權獨自坐在高樓之上，眯眼望着窗外暮色。
“你在想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秦清絕的清冷嗓音。
姬安權瞥了她一眼道：“你要突破就快點突破，不然再拖下去，你就算成了禁忌，也追趕不上其他人。兩個月的時間對於庸人而言不值一提，但對於最頂尖的天驕，卻是質的差距。”
“你呢，壓制這麼久，結果直接放棄了？”秦清絕淡淡道，“我不信能練成‘天人弈劍圖’的傢伙，會連嘗試都不去嘗試。”
姬安權搖頭道：“總得有人挑起大梁，爲你們所有人提供庇護，這個責任本該是季兄的，但他不在，只能由我挑起了。”
秦清絕點頭：“我很想相信你，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只是你的藉口。”
姬安權嘴角輕扯，這就是傳說中女人的直覺嗎？
還挺準。
他的確有所隱瞞，即使不入禁忌，也能憑藉天機遮掩，進入古路序列，這是家傳秘法，先祖當年就是這麼做的。
另一點，在於他的武道之路是順其自然，沒有死磕某個境界的打算。
在進入古路前他就給自己算了一卦，得出的結論也是順應天理。
修行天人弈劍圖的武者，自身就是天理所在，所以順應自身就夠了。
姬安權莫名說了一句話：
“我們其實很難超越先祖當年的成績。”
……
……
山中無日月。
修行無甲子。
一個月時間瞬息而過。
古路上的武者們已經徹底適應了古路的生活，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半個月前，季驚秋就藉助“浮雲舟”的造化之地，成功煉化了兩道天地靈機。
在煉化了兩縷天地靈機後，他的神性又無形壯大了一絲。
神遊境的根本蛻變就在於這縷神性，聯邦武道有種說法，從神遊境開始，武者就開始走向了神話生物的道路。
如果以神話生物舉例。
神遊境就等於神話生物的幼崽。
之後的半個月，季驚秋開始鑽研得自木家的《大須彌山真形圖》。
這門秘法搭配刀刻斧鑿，效果極佳，正好作爲他山水神形的新參照。
白鹿師伯之前贈予他的山水真意圖，已經被他徹底消化，《大須彌山真形圖》正好填補這份空缺。
在煉化了靈機後，他就一直在以大須彌山的真形圖，雕琢體內的山水神形，促使內天地更進一步。
他盤坐在一座數百米高的瀑布下，氣血旺盛到了極點，體內似乎藏着一輪大日，氣血蒸騰而上，直衝瀑布而上。
他閉目內視，彷彿看到了山脈巍峨，百川匯一，又有清風拂過……自身血肉間彷彿蘊生出了天地異景，有大日東昇，也有皓月懸空，類似於幻覺，又如內景虛相。
到了這一步，他的體魄更上一臺階，內天地也算是更進一步，增加了一分真實的氣象。
相較於其他，內天地的構建，纔是未來的天人之基。
內天地的搭建通常從枷鎖境開始。只有燃燒血肉，也即是生命潛能，解放人身樊籠，脫離常理束縛後，才能開始構築內天地。
在這中，構建上乘道體的天才武者，可以在搭建功體的過程中提前涉獵。
但真正追尋，還是從枷鎖境開始。
因爲只有這個時候，體魄才能支撐得起內天地的演繹，千錘百煉，形成獨特的生命力場。
而內天地的蛻變，也將促使肉身徹底踏上一條非人的進化之路。
枷鎖境武者，肉身無拘，神覺驚人，生命立場可屏蔽絕大部分儀器感知，還有神通傍身，在無人牽制的情況下，可以縱橫一顆星球。
單以破壞力而言，施展殺伐大神通可以一招間破壞十數裡之地。
到了這一境，武者在真種、神遊積蓄的全部潛力，都將兌換完成，進入神話生物的成熟階段，脫離了新生一代。
而心相一境，內天地趨於大成，完成了肉身大一統，不僅可以肉身進入心靈海洋，更能外顯內景天地，化爲自身的“本命性相”，以此引動心靈海洋的力量，干涉、扭曲領域內的現實規則。
最頂尖的心相領域，可以囊括一整個都市圈。
到了這一步，法理加身，舉手投足間天地皆有響應，若是施展殺伐大神通，一擊之下，即使有大宇宙的規則壓制，依舊可以引動天地之力，毀滅上百里之地。
而到了心相，武者追求的是道場雛形，與天人合一的胎息境界，以求實現心靈一統。
最終肉身與心靈大一統，內外天地呼應，鑄就最後的人身天地道場，以神性駕馭真一之體，成就天人之身。
天人武者，放在古代就是駐世仙佛。
所謂的驕陽、封王，指的就是具備天人之姿的武者。
跨入天人之門，肉身千錘百煉，成爲渡世之筏，支撐得起心靈的廣大無邊，說一句神通廣大，沒有任何問題。
他們可以自由駕馭法理力量，哪怕大宇宙規則壓制，也可以自身道場覆蓋星球，以自身心靈影響星球運轉，以人心取代天心，在道場範圍內實現真正的天人合一。
在自身規則內，他們就是無敵的。
在聯邦，心相還可以通過心靈干擾器壓制，但天人卻是無拘無束，全靠高位者自主建立的秩序規則。
而在沒有天地規則壓制的九洲，歷代至強者都會爲各自轄境內“編寫規則”，爲的就是防止天人武者過於強大的破壞力，讓本就“擁擠”的九州之土陸沉。
這一境界，內天地也將向着真正的宇宙天地開始演化。
宗師的標誌，就是內天地真正自成一界，可以容納生靈，孕養神話生物。
再往上一步……
大師尋道，宗師開道。
無上大宗師窮天地之盡，尋道途之極。
此間之道，是武道，更是大道。
而據聞聯邦的無上大宗師之境其實並不完整，看似超脫宗師之上，實際並未擺脫七境的桎梏。
這與大宇宙的壓制也有關聯。
後續的幾個境界到底如何，季驚秋所知有限，距離他也太遠。
按照龍青陽對他的期望，藉助九洲完成神遊、枷鎖境的原始積累，然後爭取在五年內突破天人門檻。
到了那時，季驚秋就是21、22歲上下的天人大師。
這個年齡，可以排進聯邦武道歷史的前三。
季驚秋睜開眼，伸手向上推去，垂落而下有若雷鳴的瀑布之水，忽而靜止，而後向上逆流！
這一景象足足堅持了五秒才告破，積蓄的水勢以更猛的勢頭衝下！
這是他引動天地之力的證明。
神通的威能，就是以法理引動天地之力。
所以天地之力，也被稱爲神通之力。
尋常武者到了枷鎖境才能接觸，部分天驕，在神遊境孕育了神通，則可以提前借用一絲天地之力。
季驚秋在鑄就先天道體後，就可以在九洲的環境下引動一絲天地之力，到了大宇宙因爲環境受限，他還需要結合磐定之力。
此時此刻，在他內天地有所增益後，撬動的天地之力也隨之增加。
在瀑布落下時，季驚秋起身，向上遞出一拳，氣勁凝而不散，若蛟龍出海，直貫長空，頂着瀑布之水逆流而上，打造出一片真空。
他從瀑布底下的水潭走出，潭水碧綠如玉，身後再度跌落下的瀑布之水高高濺起，水珠倒映出斑斕光彩。
山水神形，山形有《大須彌山真形圖》指引，這一真形圖奧義晦澀，能支撐他走很遠。
現在唯獨缺了水形。
而且靈機煉化完了，他需要搜尋新的天地靈機。
該是森羅發揮作用的時刻了。
另外陸通師叔之前給他指引了一個座標，那裡疑似可以尋到兩縷九尺以上的靈機。
只是那個地方在古路很深處，所以他之前一直沒有前往，這次他準備沿途尋去。
季驚秋走出古潭，心中關於接下來的道路，也已經有了決議。
就在他準備動身時，忽然聽到了來自海拉的聲音。
【我們簡單的來一次合作吧。】
季驚秋腳步一頓：“什麼意思？”
【我想看看，你能否進入皇天宇宙的第一序列。】
“第一序列？”季驚秋問道，“皇天宇宙，指的是九洲？那大宇宙呢？”
【皇天之名，取自這方宇宙破滅前最後也是最強的神系之名，你們的大宇宙要想有名字，等到破滅後再說吧。】
季驚秋問出了一個他好奇許久的問題道：“那你們呢？荒野深處的四魔究竟來自哪裡？”
關於這個問題，他曾從蒼青一脈的女子口中得到過一個特殊的答案。
——不過是四個背井離鄉的可憐人罷了。
【你不覺得自己關心的方向錯了？】
季驚秋正色道：“我只是想更深入地瞭解你。”
【會有機會的，等到你們的大宇宙破滅，我會將你接入我的神國，好好疼愛。】
“還是說說第一序列吧。”季驚秋乾脆地轉變話題，他看出來了，海拉不想就自己的來歷多談。
【這條傳承古路是皇天宇宙用來遴選可用之才的，一共分爲三個級數，分別對應三條序列，每前進一序列，就意味着更高的優先級。】
季驚秋想了想道：“我現在算是第幾序列？”
【禁忌序列等同於第三序列，而你現在應該算是破格進入了第二序列。】
【正常而言，神遊境要想進入第二序列，按照你們聯邦的標準，容納九道靈機纔有資格。】
季驚秋目光一凝，聯邦歷史上最多的，也就是容納了七道靈機！
【你算是例外，與你在真種境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有關。】
【而第一序列，對標的是枷鎖境的絕頂天才，這個時代幾乎不可能出現了，因爲這條傳承古路出現了損壞，持續時間縮減了大半，再天才的武者，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枷鎖境挖掘到極致。】
【你要想進入第一序列，有兩種辦法，一是效仿真種境的表現，在神遊境突破絕巔，破格進入第一序列；二是打進萬古碑的前列，破格進入第一序列。】
【也唯有進入第一序列，你纔有資格真正進入古路的秘庫，接觸皇天宇宙的秘辛，這也是我感興趣的東西。】
聽到這，季驚秋低聲道：“秘庫內，是否存在皇天宇宙的法？”
孰料，海拉的答案是否定。
【他們的道法不值得學習，因爲他們已經失敗了。】
季驚秋啞然，突然明白了海拉的意思。
皇天宇宙已經破滅，只剩下殘破的九洲，他們的道法沒法應對最後的劫數。
“未來會有多糟糕？”他低聲問道。
【看你從什麼角度去看，去理解，如果你從弱者的視角去看，那未來將是強者肆無忌憚橫行的亂世，起初是大環境更迭，譬如大宇宙的天地壓制徹底消弭，武者破壞力急劇增加，和普通人的生命本質進一步拉開，破境會更容易，有人會自詡神族，建立自己的神系，圈養無數信徒……】
聽着海拉看似平淡卻彷彿隱含幽然的話語，季驚秋蹙眉。
他不確定這一刻的海拉是真情流露，還是故意演戲。
季驚秋想了想，換了個話題道：“界山與幽海，難道都是皇天宇宙的殘留？”
根據他之前的瞭解，傳承古路疑似與界山有關，
【一，界山與幽海並不等同，並不可放在一處討論。】
【二，你高估了皇天，也低估了界山，對於界山而言，皇天宇宙不過是一個過客，就如於我而言，你和赫東煌都只是人生中的過客。】
【接下來，我會指點你徹底開啓肉身神藏，去角逐第一序列。】
……
這一日。
季驚秋找到了虛舟城的森羅，準備詢問最近是否有找到靈機的線索。
孰料，見面後森羅與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大哥！我的心燈能凝聚燈芯了！”
季驚秋當即就驚了。
這玩意還能繼續發展下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