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侄兒的分析,曹洪此時真是有些摸不準了。
實在是這幾日他自己說的話,一個個總是被他自己個打臉,搞得曹洪他覺得自己繼承了丞相的運氣一樣。
故而纔會仔細盤問自家侄子,是否確認爲真!
這種氣運之說,玄之又玄,可又讓人不得不相信。
“叔父,我問過斥候了,關平他手下的這幫斥候就是欺軟怕硬的人。”
曹休哼了一聲道:“故而我敢斷定,就算關平他來了,憑藉我麾下殘存的幾百名騎兵,也能殺得他丟盔棄甲,落荒而逃,正好報今日騙馬之仇。
關平他手下的騎兵絕不會是我們的對手!”
曹休的話斬釘截鐵,聽得曹洪心中也是暗暗得意。
論騎兵的戰鬥力,放眼天下,當真是沒怕過誰的。
即使己方的騎兵是關平麾下騎兵的一半了,但也足可以翻盤。
騎都尉曹休麾下本來有千餘名騎兵,結果因爲一出美馬計,戰馬被下半身的思想給支配了。
超過半數的人因爲馬被勾引走了,自動轉爲步兵,成爲軍中預備騎手。
這件事當真是不在他們的預料之內的。
被敵方擊敗這個預想,曹軍的大多數騎兵都可能會想過。
但被敵方把馬給騙走了,這場景誰他媽的能想過。
這些馬沒了的曹軍士卒,嘴上沒少罵關平。
什麼玩意,一點天下第一他兒子的志氣都沒得,非得搞這些陰謀詭計,有本事來個堂堂正正的騎兵對衝。
就算你是武藝天下第一人的兒子,也照樣把你斬落馬下。
可是他們也只是嘴上過過癮,沒了馬,便沒了一副好牙齒,想猖狂也猖狂不起來了。
曹洪點點頭,表示認同,此時此刻,更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
更何況關平他除了騙馬之外,還不敢直接與自家騎兵發生戰事呢。
由此可見,就曉得他是在心虛,未戰先怯,不值一提。
曹休抱拳道:“叔父,如今我們便可放心大膽的直接猛攻夷陵城,務必要在半個時辰內拿下來。”
“半個時辰內?”
曹洪望着那面的攻伐景象以及傳到耳邊的廝殺聲。
“叔父,城內的守軍肯定撐不住了,只要這口氣讓他們喘不上來,我等必然破城。”
曹休走向身後一直在休息的士卒,大聲喊道:
“周瑜的三千人馬已經距離此地不到三十里了,若是在一個時辰內,我們還沒有攻下夷陵城。
到時候孫劉兩家前後夾擊,我等皆無性命。
大家若想活命,唯有拼死一戰,奪下夷陵城。”
“奪下夷陵城,殺啊!”
“衆將士,聽令,隨我衝殺江東鼠輩,奪下夷陵城。”
曹休抽出佩劍,接過親衛的盾牌,率先帶頭髮起了衝鋒。
“殺!”
衆多曹軍士卒大聲吼叫着。
曹休帶頭衝鋒,確實是鼓舞了衆多曹軍士卒,在加之聽聞江東的援軍已經來了。
更是放開手腳拼死一搏,若是在拿不下夷陵城,就衝着大家修建的簡易樹柵,根本就防不住敵軍的攻勢。
第二輪的攻擊已經開始了。
“殺!”
曹休怒氣被點滿了,打不着關平那小子,我還打不着你們被動守城的江東子弟嗎?
此次乃是背水一戰,若不成功,那便是有一次大敗。
曹休堅信,如此攻勢之下,城內的守軍必然沒有絲毫招架之力。
此時夷陵城牆上靜悄悄,隨風而飄的旗幟早已被箭矢射爛,只殘存布條在四處飄蕩。
透過垛口,偶爾能瞧見幾個士卒的腦袋。
催人的戰鼓聲在哐哐作響。
耳邊充斥着喊殺聲,曹休嘴裡咬着環首刀,一手頂着盾牌,一手扶着雲梯,帶頭往上衝。
一步兩步,越來越近。
還沒有遭遇大石塊落下,或者是推鉤,把雲梯給推倒。
曹休終於看見一絲曙光,扒着垛口跳了上去,靠在牆壁上的江東士卒幾乎全都死了。
入眼望去,不是屍體,就是被箭矢扎進去的土城牆。
親衛也是即刻跳了上來,急忙護衛在曹休身前,掃視左右,查看有沒有危險。
難不成江東士卒全都被射死了?
亦或者是知道守不住城牆,繼位收縮兵力,龜縮在城內,妄圖誓死抵抗?
一瞬間,曹休的腦中閃過無數的想法。
“打開城門,迎我大軍入城,迅速巡邏絞殺城內江東鼠輩。”曹休舉着環首刀大聲喊道。
“喏。”
一羣沒有遭遇任何抵抗的曹軍士卒終於爬上來了。
緊接着大叫,運氣實在是太好了。
夷陵城的城門大開,裡面的塞門刀車以及一些防禦東西全都被拉到一旁。
“少將軍,不好了。”邢道榮扶着頭上的鐵胄,急忙跑下來大喊道:“我看見曹軍攻上城頭,並無抵抗,夷陵城城門大開!”
“夷陵城被曹軍給攻破了?”關平聽到這個消息,當真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怎麼可能?
曹軍戰力就變得如此強悍了嗎?
聽到城破的消息後,關平一時有些會不過神來,難不成是自己記錯了?
“少將軍,這可如何是好啊?”邢道榮捶胸頓足道:“呂蒙的兵馬據此可不遠了,在這個關口失陷了,那周瑜可就白跑一趟。
從此江陵城夷陵城互爲掎角之勢,我等焉能放心大膽的攻打江陵城?”
“曹家的千里駒果然是個沉得住的高手,咱們可以小賺,但是他永遠不虧。”
關平也陷入了沉思,這種局面當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呂蒙帶來的援軍距離此地已經很近了,若是甘寧在堅持一個時辰,說不準就能內外夾擊曹軍了。
可如今的結果是夷陵城陷落,曹休成功破城。
曹休在河邊吃了虧還能忍住不追擊,可以看得出來他不是個好相與之輩。
以後還是要小心一些,畢竟人總是會成長的,上當的次數多了,也會變得沉穩一些。
甘寧他可不是個慫貨,怎麼沒見他死戰啊?
“江東士卒可有發現?”
“回少將軍的話,未曾得到消息,周將軍猜測他們已經從另一個城門偷偷溜出去了。”
“溜出去了?”
關平走出戰馬羣,坐在大樹旁邊,周泰是個狠人,號稱行走的吸鐵石,反正每次在戰場上不被人砍幾刀,那簡直都對不起他那個稱號。
甘寧雖然嗜殺,但也是勇武之人,屬於敢在陣前叫囂的鬥將,若是沒有安排,不會如此懦弱的退出城池的。
定是有陰謀,或者是規劃,他們沒有告訴我。
俗話說,戰士上戰場,成天揣摩自家主將的行爲,遲早是個死。
若是改變這種思維,那就多思考思考敵軍營寨中主將的行爲。
關平相信甘寧是能幹出與城共存亡的事情來的,但這個點,自己還沒有想出來。
亦或者是去迎迎他們?
算了,隨他們去吧,估計曹休也沒得時間去追擊他們。
曹局斥候已經傳遞回來消息了,呂蒙的三千名士卒可是距離夷陵城不遠了。
而曹休纔剛剛打下夷陵城,鐵定有許多事要做,還有許多事要安排。
要不要藉着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再去曹軍營地當中貪一手?
可是曹休手下還有數百名騎兵,這些人可相當有戰鬥力。
自己這麾下還沒得能力與曹老闆的虎豹騎做對衝,硬碰硬的來一場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較量。
要是那些人被曹休派出去追擊甘寧他們,關平自認爲還能有點小動作可以去搞一搞。
可如今夷陵城被曹軍攻破,曹軍已經取得了目標作戰的勝利。
關平自然不會趁着敵軍大勝的時機,去找罪受。
這與自己的作戰目標眼中不符。
“報,少將軍,呂蒙的先鋒軍距離此處已經不到二十里了。”
關平揮揮手,示意他下去休息。
“報,少將軍,發現了夷陵城內逃出來的士卒,大概有二百來人,全都騎着馬繞過曹軍大營,向着呂蒙等人的方向跑去了。”
“嗯,且先去休息。”
“喏。”
呂蒙越來越近了,這纔多大一會。
至於甘寧率領兩百餘騎不去襲營,反倒是要逃走,這點着實沒有讓關平料到。
關平本以爲他們會死守縣衙等待援軍,既能等來援軍,也能縮小兵力,如此方能讓夷陵城在堅持一會。
畢竟像甘寧這種在江東,可謂算是稱得上猛將的人了,焉能做出此等違背周瑜命令,主動逃跑的事情?
不過,隨即一想,關平也釋然了,興許是甘寧他爲了那幫水賊的老部下的小命着想,又違背命令了呢。
這都是說不準的事情。
亦或者是他早早的就埋了後招。
關平左思右想,擡頭望天,手裡掌握的信息還是有些不對等,有些事光憑藉眼前的事情分析是分析不出來的。
即使強行分析,十有八九也有分析錯誤。
“少將軍,夷陵城落入了曹軍手中,我等速速抓緊機會把夷陵城佔下來吧。”
“不去。”關平伸了個懶腰,隨即躺在草地上:
“我們的任務是牽制曹軍,而不是與曹軍死磕,聽明白了嗎?”
“屬下是聽明白了,可是少將軍你不是說要去貪一手嗎?”邢道榮攥着拳頭道:
“此乃天賜的好機會,如今曹軍正在大肆搜索城池,防禦必定鬆懈,我等正好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關平嗤笑一聲,雙手墊在腦後:
“老邢,得虧你是跟在我身邊,要不然以後真的被人給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
“少將軍說的是,末將愚鈍,平日裡全都靠將軍馬後,想要從少將軍這裡換來些榮華富貴。”
“老邢你也是個實誠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這一點就比大多數強上許多。”
邢道榮好些有些禁不住別人誇他,遂摸着髮髻躬身道謝。
“少將軍,夷陵城已經被曹軍攻陷,我瞧他們正把營寨裡的東西全都搬進了城內。”
移營搬家!
甘寧他到底給曹洪曹休這叔侄倆下了什麼套?
關平這才上山,接過周倉手裡的望遠鏡。
看向河流對岸勤勞的曹兵,他們像是被工頭指揮起來的工蟻一樣,全心全力的爲蛋二代幾輩子能力蒙面做事。
可是這些曹軍士卒倒是看不清楚臉上的神情,不過總體而言是開心的。
畢竟攻破敵軍城池,可謂是大功一件,最重要的是他們在這場戰事下活了過來,有酒有肉。
至於江東士卒圍城,這點他們是不怕的。
周瑜雖然取得了赤壁大勝,有了傳播威名的機會。
可是他們已經圍攻了許久的江陵城,都未曾拿下,足以見得江陵城城防是如何的好,江東上了岸的戰鬥力是有多差。
即使夷陵城內的曹軍重新被周瑜的大軍圍攻,他們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
吹噓麾下士卒,踩敵對社團扛把子,都是正常的激勵手段。
想要靠着紀律做事,那得看你這一軍主將的底線砸哪裡,才能玩的開。
關平嘆了口氣道:“老邢,我又何嘗不想着貪一手,可是在是敵人太狡猾了,昨日我可沒工夫給你扯閒篇。”
“以少將軍的謀劃,定能想出來一個萬全之策來的。”邢道榮繼續鼓勵了一句。
“萬全之策?”關平翻了個身道:“世上哪有那麼多的萬全之策,能夠形成完美的閉環,本將軍做不到。
既然夷陵城已經被曹軍攻破,而呂蒙正在率軍趕來,我等要做什麼?
自然是養精蓄銳,爭取能夠在什麼時機上,到時候興許就有那麼個機會,能夠在撿一次便宜。”
總之沒了甘寧這夥吸引曹軍主力仇恨的人,這不是上趕着有了呂蒙,可以繼續開滿嘲諷與曹軍對戰。
這樣,關平依舊是一個可以遊離其餘兩家社團的動作。
夷陵城能夠陷落是關平沒有料到的,周大都督的時間管理技能肯定還有着很大的進步空間。
若是甘寧早些派人來送信,也就不至於後面會是如此出人意料。
“養精蓄銳?”周倉指着夷陵城道:“少將軍,這可是好機會啊!”
“什麼好機會?”關平倒是沒有明白周倉的話。
“船上有許多油,莫不如趁着夜色,我們騎馬把油罈子給甩進城中,引起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