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種夸人的事,孫權好歹也是一方諸侯,輪不到關平當面誇獎。
但關平在背後,在他的手下面前誇獎推崇孫權一番,實在是在正常不過的套路了。
而且效果會更好!
關平是真心的期望甘寧能把自己的意思傳遞給孫權。
如果孫大帝能夠一直把目光放在合肥,那是再好不過了。
作爲盟友,關平有義務時刻幫助盟友修正自己的戰略目標。
即使將來萬一有一天要用到物理修正法,即用棍棒迫使孫大帝他冷靜下來,安靜的坐在那裡聽自己講道理,也是一種應對手段。
不管如何,甘寧終究覺得還是應了一聲。
總不能自己承認率先掀桌子發怒,關平他這是在陰陽怪氣譏諷自家主公。
見甘寧總算是應了一聲,關平面露疑色:“難不成甘將軍覺得我說的不對?”
“我不怎麼了解合肥的局勢,還望關小將軍爲我解惑。”
甘寧急忙找補了一句,實在是自家主公的戰績不忍直視,他也不好說知道的太清楚。
自家主公也是一個要面子的人,不能墮了主公的威名!
“赤壁大戰後,吳侯能夠率兵攻打吳侯,當真是出乎意料,在我看來,實在是一招妙棋。”
“妙棋?”
“對,當真是妙棋。”關平給甘寧灌輸加科普道:
“在黃河與大別山之間,自北向南依次有汴河、渦河、潁河、汝河及淮河上游主幹等河流成扇形。
這些河流的源頭都深達中原腹地,下流匯入淮河,因而成爲中原與東南之間的主要交通線路。
南北相爭,這些河流每次皆是雙方戰守之資,由中原趨江淮而臨東南,由東南出江淮而圖中原,都可藉這些河流爲運輸線。
自中原南逼江淮,由汴、泗二水南下,可趨泗口,略淮東方向;
由渦、潁二水南下,可趨渦口、潁口,略淮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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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吳侯若是想要進攻中原,必定要拿下合肥,進而佔領整個淮河。”
關平這番話當真是鞭辟入裡,聽得甘寧都愣了。
他以前就是想躥得自家主公佔據荊州後,在西進益州。
益州乃是天府之國,沃野千里,百姓富足,而劉璋闇弱,不是明主,可奪之,順便衣錦還鄉。
至於淮河等地的戰略,甘寧還未曾放進心裡過,今日一聽關平的話,對於淮南的戰略也是頗爲上心。
他想起來了,主公的大兄孫伯符,便是想要攻打淮南。
結果外出打獵思考如何攻佔的時候,被刺殺身亡,自此擱置下來。
主公繼位以來,也是一直在與荊州對戰,立志報父仇,殺掉黃祖後,報了父仇,此次又成功抵抗了曹操。
那麼現在主公實行的便是他大兄孫伯符的戰略,原來是這樣!
通過關平這麼一解釋,甘寧他悟到了!
甘寧以前還片面的以爲主公是爲了不讓大都督獨美於前,故而纔會另外開闢戰場,彰顯他的威勢。
沒想到主公是沒有忘記兄長的遺志,想要問鼎中原。
這才趁機攻打合肥,佔據淮河這條線,爲了將來做打算。
光是這一點,就讓甘寧汗顏,沒想到主公竟然想的如此之遠。
可對於三兄弟社團而言,最好把襄陽城攥在手中。
南陽盆地具有東西伸展、南北交匯的特點。
襄陽和南陽分處於盆地的南北兩端,這兩座重鎮的形成代表了南北雙方,在這片地域內利害關係的對峙和膠着。
南北對峙時,南北雙方往往各據襄陽和南陽而分享南陽盆地。
但南陽盆地像是關中、漢中、湖北與中原四者之間的一個旋轉門,四面都可進入,四面都可出擊,絕對的四戰之地,不好守。
而且南陽富足,進軍南陽後,在也不用爲糧草後勤發愁。
關平見甘寧陷入了沉思,微微一笑,自己說的這些話,可都是實打實的,沒有一句虛的。
畢竟想要忽悠人,不露出點真話實意,他也不相信啊!
“甘將軍,等我們打下荊州,吳侯打下合肥,我們養精蓄銳後,便可兩路發兵。一南一東圍攻中原曹操。”
“如何圍攻?”
甘寧此時當真是被關平勾起了興趣。
“我大伯父從荊州襄陽出兵,北上攻打南陽等地,直搗許都。
而吳侯可以出淮河,利用江東舟楫之便,趁着河流分支,深入中原腹地。
可攻徐州,可攻豫州,也可與我等共同圍攻許都,救出天子。”
關平緊接着直接拋出一個觀點道:“更何況若想守住長江,必須要把淮河握在手裡。”
“這是爲何?”
“爲何?”
關平見甘寧還沒拿出地圖,心下了然,是真沒有,便直接開口道:
“淮河、泗水等水系發達,水網發達對於北方來的軍隊而言是一個障礙。
但江東作爲進攻方,複雜的水系避免了直面北方騎兵的衝擊,同時可以從後方不斷向支點要塞輸送支援。
只要控制了淮河,便可有效的阻止北方軍隊入侵江東,也就是一句話。
如果江東有北進的野心,淮河流域也是前進的大本營。淮北的重鎮是壽春。
從壽春往北可以進軍徐州威脅青州,向西可以進入兗州威脅洛陽問鼎中原。”
關平直接把朱元璋的理論給拋出來了,促使孫權努力北上與曹操死磕。
而秣陵就是重中之重,秣陵地形,鐘山龍蟠,石頭虎踞,此帝王之宅,應該提前宣揚出去,促使孫大帝早早的要去那裡建都。
這話到時候得想法子透露出,就說當年秦始皇他沒有成功斷了東南的天子氣。
更好的讓孫大帝他把重心放在經營合肥上,至於會不會被張遼多刷幾次,關平當真是沒法子控制。
關平這番話,的確是給甘寧開了眼界了,原來這便是先主孫伯符的謀劃,實在是讓人欽佩。
怨不得主公在赤壁大戰後,要選擇帶兵去打合肥。
關平在甘寧說的花裡胡哨,激情澎湃,傳遞夢想,可是他知道,孫權想要北上,就必須要打合肥。
南方自長江支流水路北上的只有三條路,廣陵的中瀆水道、中間合肥水道、荊州的漢水淯水道。
第一條道路,孫權也去走過,只是被陳登給揍了兩次,大敗而歸,而且這條河流容易淤塞。
後來大魏皇帝曹丕明着帶兵打孫權,可暗地裡乾的是收攏臧霸等人兵權,加強中央集權的事。
便是走的這條道路,結果半路上堵住,全軍改走十一路。
至於漢水那條道只能到達宛城城下,在想進入中原,不好意思,你還得下船走十一路,繼續鍛鍊身體,至於大軍後勤,頭疼去吧。
只有合肥水道,不僅能夠到達壽春城下,出淮河,還能沿着穎水直接進攻許都。
這便是在官渡之戰時,孫策頗爲大膽的千里奔襲許都計劃,結果孫策被迫打出GG,此事不了了之。
可若是曹軍守住了合肥,便是給江東北上中原關上了大門,同時爲中原進攻江東備好了一個橋頭堡。
孫權一旦拿下合肥,那麼豫州與徐州便會成爲曹孫兩家的軍事戰略緩衝地帶。
雙方時不時的爆發衝突,淮南淮北的百姓怎麼安心生產。
曹操必定也會放重兵在淮北,並且進一步壓縮了曹操的勢力,此消彼長之下,定會耗費曹老闆的實力。
哪還輪得到鄧艾獻上淮南屯田之策啊!
最重要的是如此這般成功的話,會減輕荊州以及益州的西線與中線的壓力。
問題是,孫大帝到底哪年能成功打下合肥呢?
關平雖說是真心爲盟友考慮出謀劃策一番,但總不能讓自家社團吃虧啊。
一想到這個問題,關平就覺得十分頭疼,有機會,必須要幫助孫權拔掉合肥這個據點。
甘寧若有所思的想着,這番話定要與主公說一說,讓人豁然開朗,明白了主公的意圖。
甘寧實在是沒有想到,關平他竟然會想的如此之深,而且對地勢也十分了解,不愧是騙來曹操二十二萬支箭的人。
關雲長到底是怎麼教的他?
二人各懷心思,躺在榻上休息,至於傷重的蘇飛,依舊在與病痛作着鬥爭。
第二日下午時分,蘇飛已經轉醒,關平在給他檢查換藥。
紗布什麼的並沒有給他裹上,天氣熱,還是暴露在空中要好一些。
燒也退了,能輕微開口說話,便是有些餓了。
帳簾掀開,丁奉瞧着關平那番動作,隨即大喊道:
“關定國,你還說你不會醫術,我一進來就瞧見你在給蘇將軍治病。”
關平扔下木棉籤,看着闖進來的丁奉,開口笑道:“丁承淵,你怎麼又來了?”
“我自然是瞧瞧蘇將軍的病好了沒!”丁奉興奮的喊了一聲。
蘇飛倒是笑了笑,心中十分欣慰,這些時日總算是沒有白白的並肩作戰。
這小子有心了!
“我無恙。”
蘇飛儘管面色還有蒼白,但精神頭已然不錯。
“哈哈哈,蘇將軍無恙,那可太好了。”
丁奉興奮的大叫一聲,可以看周泰他吞馬糞了,實在是開心!
“多謝承淵掛念了。”
蘇飛也是笑笑,倒是沒有想到丁奉他如此關心自己,以後還是要多照顧他一些。
“嘿嘿。”丁奉慌忙擺擺手,隨即大喊道:“我去稟告呂將軍,估摸着大都督也該來了。”
丁奉一陣風似的轉身就跑,必須得在大都督來之前,把這件事給辦好了,遲則生變。
呂蒙接到哨騎回報,知道大都督的隊伍就要到了,心下了然。
而且夷陵城內的曹軍也並無動靜,在抓緊時間休養加固城防,哼,徒勞爾。
“呂將軍,蘇飛將軍醒了,精神頭好得很,請將軍過去瞧瞧。”
丁奉進入帳中,抱拳行禮稟告,心中帶笑。
呂蒙當即愣在原地,尋了一下週泰,見他不在帳中,心下大驚,難不成他已經被關平給請了過去。
“走,我且看看。”
呂蒙立刻起身,絕不能讓幼平他生吞馬糞。
甘寧的帳篷內,聽聞丁奉在路上的大喊,周泰此時也站在一旁,看着軍中的醫者在給蘇飛檢查,面色凝重。
“將養幾日,將軍便能恢復如初。”
醫者捏着鬍鬚,實在是不可思議,這關家的不傳之秘,配上張仲景神醫的法子,竟然會起到如此的起效。
若是有機會,一定要親自去向張仲景神醫請教一番,張神醫倒是很願意教導別人的,肯定能學到的。
“太好了!”
甘寧心下大定,更是興奮的不能自已,這說明大哥的性命保住了。
那自己那司馬當做活馬醫的決定是正確的,沒有好面子,就不去請關平,甘甯越發覺得自己當初的決定十分明智。
周泰的麪皮有些抽搐,關平這小子當真是吧蘇飛給醫治好了!
這下可麻煩了!
十斤馬糞。
周泰瞧見了關平在笑呵呵的看着他,心中更是惱怒,你莫要欺人太甚了。
“子魚,我記得有人說願意吃十斤馬糞祈求上天,換取蘇將軍的一條性命,是否有此事?”
“回少將軍的話,就是周泰將軍說的,令我等十分感動!”周魴微微抱拳。
蘇飛聽完後,心中更是一陣感動,沒想到周泰他竟然是這樣的人,原來他是如此的受袍澤的歡迎。
先有丁承淵聽到自己轉危爲安那種法子內心的狂喜,現在又聽到周幼平如此的善良之舉。
蘇飛覺得自己投效吳侯,當真是走對了,時到今日,總算是得到這些袍澤的認可了。
放在以前,大家都不喜歡與他們這些人說話的。
想必定是夷陵城之事,讓這些人對興霸以及自己這幫兄弟們另眼相看了,蘇飛在心中暗暗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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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蘇將軍恢復的更好,子魚你可給周幼平將軍準備了?必須要新鮮的啊!”
“回少將軍的話,十斤上好新鮮的馬糞,已經準備好了,就在帳外,只要周將軍開金口,立馬就給呈上來。”
“你儘管拿上來。”周泰攥着拳頭道:“我自會吃下去!”
“既然給周將軍準備好了,那便拿進來,放在矮案上,人無信則不立。
子魚,周將軍都說給他拿上來,你爲何如此沒有眼力見,我下次還怎麼帶你出門!”
“喏。”
周魴戴上劉公罩,端着十斤新鮮的馬糞進來,放在矮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