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曹休萬萬沒有料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糜爛的局勢,夷陵城眨眼之間又要轉手互換了。
“放箭!”
曹休大嚷一聲,數支箭矢射向外面的江東士卒。
“殺!”
江東士卒在副都督程普的指揮下,正在與曹洪激戰。
整個夷陵城喊殺聲震天,到處都是刀光劍影,火光四起,硝煙瀰漫,倒在地上的屍首也越來越多了。
曹軍把江東士卒的屍首掛在城牆外,極大的刺激了江東士卒的怒氣。
在經過大都督有目的的那麼一挑撥,怒氣更勝,恨不得把曹軍全都給砍了。
周瑜帶着人進入夷陵城,四處突殺,分割曹軍,進一步擴大己方的優勢,讓曹軍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現在連招架都岌岌可危了。
照此下去,曹軍定會撐不住先行潰散的。
“報,大都督。”負羽士卒急忙趕來單膝跪地道:
“縣衙沿街曹軍抵抗嚴重,副都督程將軍親自督戰,可還是一時難以攻克,曹將大旗立在那裡”
“知道了。”周瑜單手握着劍頷首道:“再探。”
“喏。”
負羽士卒轉身離開,回去覆命。
既然大都督沒有說什麼話,那他也就沒什麼好等的。
“公瑾,此時爲何還不大軍壓上?曹洪可是在那裡,擒賊先擒王。”
魯肅神色有些焦急,如此好的機會,莫要走脫了大魚。
“子敬勿憂,我且先把四角曹軍,以及除了府衙外的曹軍全都消滅了乾淨,或者他們投降,便可攜大勝之威,開始增援。”
周瑜隨即說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總之到最後,一定要成爲壓垮曹洪的最後一根稻草。
夷陵城定會重新回到江東的手上,如此便可消滅俘虜曹軍的五六千人馬,大大減少了江陵城守軍的數量。
如果曹仁他沉不住氣,想要去襲擊江東大營,那可再好不過了。
此行一定能讓曹軍吃個大虧,周瑜希望,曹仁一定要抓住機會,江東纔有可能以最小的代價拿下江陵城。
只是周大都督他並不是一個老祈禱家,有些事光想着,做不了,祈禱也沒有。
魯肅此時已然知道了十斤馬糞的前因後果,對於關平的行爲,他無可奈何。
可是對於周幼平,便覺得有些生氣,人家叫你吃你就吃,那你還真是白吃了。
這種事如何能夠光明正大的討回公道,更何況是你自己所言,最後還是落在了你自己的身上,賴不到別人。
可週幼平又是主公的愛將,也頗受公瑾的重視,此事一出,孫劉兩家怕是又有些鬧了。
但願主公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能夠沉得住氣。
怨不得幼平他會暗中送關平離營,回想起當初的那一幕,魯肅實在是不想再有這種回憶了。
“報,大都督,四面城牆已經被我們拿下,城牆上的曹軍不是死了,便是逃了。”
“沒有俘虜?”
周瑜很是好奇,竟然沒有俘虜,是曹軍士卒死硬到底。
還是他們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麼活口,這事情還是等着戰後再說。
“沒有。”
得到確切的回答,周瑜點點頭,想來曹軍還沒有完全崩潰,直接潰逃了。
“來人,整理城牆上的箭矢以及弓弩,全都帶着,傳我的命令,兵發夷陵城縣衙,剿滅曹軍,活捉曹洪。”
周瑜抽出劍來,大聲吼道。
“剿滅曹軍,活捉曹洪。”
江東士卒士氣之高昂,沒有實打實的攻城。
而是如此拼殺,他們從心裡是接受的,否則別看夷陵城城池不高,可地勢險要。
估計三千人阻擋個萬八千的人,攻城裡死傷的人說不準就有自己,可現在不一樣,全靠大都督的謀劃,直接打開了城門。
曹洪沒踩好運,更沒有仔細探查,這才讓江東給算計的死死的。
而且甘寧做的也符合曹洪的認知,手下士卒稀少,在據守幾日,撐不住後,便棄城而逃,實在是正常的操作。
只要人還在,翻盤是遲早的事情。
當初他與丞相二人兵敗逃跑,只有一馬,便把戰馬讓給了丞相,如今他們還不是起來了。
只是今日被江東鼠輩打了個突擊,是讓他們沒有預料的。
在他的預想當中,周瑜應該在城外氣急敗壞的攻城,而不是轉眼就突入了城內,讓他措手不及。
曹休站在高處,遠遠的瞧見了越來越多的江東士卒涌了進來,暗暗搖頭,夷陵城怕是真的守不住了。
“不行,得趕緊突圍,否則真的要折在這裡了。”
曹洪帶着殘兵敗將撤出夷陵城,他沒有把江東士卒趕出夷陵城,反倒被江東士卒趕出夷陵城了。
再不撤出來,他怕是要折在夷陵城裡面,全軍覆沒了。
不得不說,周瑜的指揮水平在曹洪之上。
再加上優勢兵力對劣勢,有心算無心之下。
曹洪他翻不了盤,只能倉皇逃走。
“叔父,我等快快撤走,告知徵南將軍我軍不利的消息,免得他出兵攻打江東大營,中了江東的奸計。”
自從曹休覺得有詐,此事成真後,便是發覺這一切都是江東周瑜的計策。
一環套一環,細思極恐,說不準周瑜他就是等着自家佔據夷陵城,讓叔父把捷報發給徵南將軍。
目的就在於慫恿徵南將軍出城襲擾江東大營,如此一來,江陵城說不定也丟了。
劉備的人馬說不準已經悄悄進入了江東大營埋伏了起來。
如此大的謀劃,若是不帶着劉備,周瑜手裡的兵力怕是施展不開。
而他們兩家故意鬧矛盾,說不住也是做給自家看的,好讓徵南將軍的判斷出現錯誤,爲他們兩家得利。
若是事情當真這般發展,可就是誤了大事,曹休臉上一片焦急之色。
恨不得肋生雙翅,直接飛到江陵城內,告知徵南將軍這個消息。
唯恐徵南將軍被周瑜劉備等人給算計了,那丞相北歸前交代的事情就算是完了。
必須要把戰線穩在荊州一線,若是讓孫劉兩家挺進中原,必定會引起極大的動盪。
這是決不允許發生的。
曹休騎着戰馬說了一聲:“叔父,我等應順着大路趕緊走,大路上並無煙塵,反倒小路上有煙生起,恐有埋伏!”
“這定是周瑜那廝的計策。”曹洪篤定的道:
“我等走大路不妥,時間不等人,那便走夷陵小路,更近一些,走大路反倒會被周瑜埋伏。”
走大路怎麼就被埋伏了!
曹休瞧着山間小路的煙火氣,明明晃晃的告訴你小路上有人啊!
叔父,那煙霧沒瞧見嗎?
“文烈你想想,從甘寧退走,周瑜派人從地道殺入城中,這一步步,你說周瑜他沒後招,可能嗎?”
這點,曹休倒是認同的。
裡裡外外完全就是周瑜的陷阱,讓他們給踩進去了。
“既然是周瑜的計策,叔父爲還要走小路?”曹休一時有些不解。
曹洪哼了一聲道:“文烈,你不覺得此時場景有些熟悉嘛嗎?”
“熟悉?”
曹休滿臉疑色,這哪裡熟悉了!
叔父他莫不是被大火給薰糊塗了?
曹洪回頭望了一眼大火起的夷陵城,就算是留給他們,也要留一個破敗的夷陵城,不放火阻擊的話,江東士卒還得繼續尾隨追出來。
現在他們忙着救火搶救軍械糧草呢!
城中儲存的軍械與糧草可是不少,一把火不控制的話,全都白瞎了,不救的話,江東什麼都別想得到。
曹洪開口解釋了一句:“想當初丞相從烏林退走的時候,選擇走了華容小道,便是因爲小路上有煙霧,而大路上沒有。”
“叔父說的是及啊,有此先例在,故而我們應該走大路。”
曹休急忙勸了一句:“小路上一瞧就是有埋伏的。”
“哈哈哈,周瑜那廝學諸葛舊智,想要誆我,我偏不上當!”
曹洪大笑了數聲,衝着身後的士卒嚷嚷道:
“我等赤壁新敗,對於丞相的遭遇無不耳熟。
可週瑜還敢擺出如此陣勢,就是想要讓我等走大路,好在大路上攔住我等的去路。
若是走了山間小路,就算是有埋伏,也可四散翻山逃走。”
衆多曹軍士卒面面相覷,有些不理解都護將軍的意思。
大路上有埋伏?
可這小路上也像是有埋伏的樣子啊!
“兵法有云,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我們就走小路,能快些到達江陵城,到時候,咱們就安全了。”
“叔父,這!”
曹休一時語塞,也不好判斷,當初族父選擇走華容小道,遭了關羽的埋伏。
若不是關羽講義私縱族父,族父怕是就要被擒了。
如今周瑜也擺出了這等法子,目的就是在於讓自家走大路?
可萬一周瑜就是想要讓自己走小路呢?
曹休搖搖頭,此事當真是不好判斷,叔父說的也有道理。
畢竟他隨族父起兵這麼些年,戰場經驗比自己要強上許多。
到底走大路或者走小路?
曹休又回頭瞧了瞧冒着滾滾黑煙的夷陵城,要不要分兵而行?
“同一個計策,休想騙我們兩次!”
曹洪哈哈大笑道:“我定要讓周瑜的算計落空,衆將士,隨我走,回江陵,大家便安全了。”
就好比第一個提出煮着吃奧利給的人被譽爲“天才”,第二個吃馬糞的就便成了跟風的。
衆人並不覺得新鮮,反倒會識破你的計謀。
曹洪認爲周瑜他小看自己了,擺出這麼一出。
誰都知道華容小道有埋伏,大路沒有,所以他想騙自己走大路,那自己偏要走小路。
想一而再,再而三的誆我,休想!
曹洪恨恨的瞥了一眼濃煙滾滾的夷陵城,策馬而行。
分兵而行的話,曹休終究是沒有開口,重新咽回了肚子了,畢竟是親叔父。
這般時侯,也不適合分兵。
拳頭握在一起纔算是好的,若是越分越弱,終究會被人所擒。
曹休決定,還是要跟叔父一條路走到黑。
就算有埋伏,憑藉他胯下良駒,也能闖出去!
這個時候提出分兵,對於叔父在軍中的威望也是一種變相打擊。
現如今都是殘兵敗將,若是在搞出分歧,人心就散了,能不能相互扶持撐到江陵城還是一個問題呢。
曹洪策馬帶着殘兵直接往小路的方向跑,方纔大聲嚷嚷不僅僅是要選擇一條道路。
更是爲了安穩人心,讓麾下的那些士卒相信他的判斷,如此才能避免潰逃,成爲一盤散沙。
一陣陣雀鳥從林間飛起,看得曹洪甚是滿意。
若是林中有人,這些雀鳥早就該被驚走了,而不是被他們給驚走。
山林間,一行人埋伏在樹林後。
“少將軍,有曹軍沿着小路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