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二爺騎馬的身形微微有些佝僂,看樣子一定在暗暗的傷心他的鬍鬚,不完美了。
搞得關平以爲自家老爹的本體其實就是長髯呢,行軍當中大小事務皆有自己做主。
這倒也算是一次鍛鍊。
關平對於鬍鬚倒是不那麼看重,該刮就刮,而且現在也沒有到蓄鬚的時候呢。
邢道榮重新扛着他的大斧子,跟在關平的身後,斧子上隱約還殘有血腥氣。
“少將軍,我方纔差點就砍死樂進了,可惜被他的護衛用身子攔住了。
等我甩開他,就找不見那個小矮子了。”
“嗯,他的甲不錯。”
關平仔細回憶了一下,命令士卒着重照顧隊伍當中騎馬的曹軍。
可惜那幾波箭雨洗禮,並沒有給樂進帶來太多的傷害。
不過關平也可以從他的鎧甲當中看出自己鎧甲的放箭性能。
只要不被射中要害,想來箭矢掛在自己身上,算不得什麼。
“今日我差點就立功了。”
邢道榮話裡滿是懊悔,陣斬曹軍大將,這個事情,他還沒有幹過呢。
今日與樂進過招,邢道榮猛然發現自己還挺能打的,旁人又不是少將軍那般厲害的人物。
從這場戰事當中,邢道榮暗暗下定了決心,自己一定要完成陣斬曹軍大將的成就。
“沒有斬將之功,亦有破敵之功,老邢,今日表現不錯。”
關平自然得好好誇耀自己麾下頭號猛將一番。
敢打敢衝這個優點,關平很是喜歡。
如今都是靠着統兵大將以自身魅力和行動來統兵的。
邢道榮敢帶頭衝鋒,那他麾下的士卒也會盲目跟從,隨着他一同衝鋒的。
“以後勿要畏手畏腳的,老邢,你其實底子本來就不錯,可你遇上的都是什麼對手,好好想想!”
邢道榮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與趙子龍將軍,張翼德將軍,還有少將軍都交過手。
結果被他們三個揍的哇哇直叫喚。
可世上旁人遇到他們,也一定能被揍的哇哇大叫。
趙子龍將軍他愛長阪坡數次突出重圍,護着幼主,曹軍將領無人能擋。
張翼德將軍他據橋大喝,嚇退曹操,更是喝死一人。
少將軍就更不用說了,如此皆是強人。
這曾經讓邢道榮一度被打擊心痛,覺得自己以前說的那些大話實在是蠢得可憐。
每每回想起就會露出懊惱的神色,直到後來,真正與曹軍交戰後,他反倒是覺得自己還是可以的。
“我遇上的都是強人。”
“那不就得了,世上有幾人能是我張三叔與老岳父的對手?”
邢道榮得到了少將軍的誇獎,這纔開始咧着大嘴發笑。
噠噠噠的馬蹄聲響起,周魴勒住戰馬道:“稟少將軍,已經探聽消息。
曹軍騎兵匯合敗兵後,沒有進入宜城,應該是奔着當陽而去,是否要追擊?”
樂進倒是不糊塗,知道守住宜城很是困難,便直接帶着殘兵,往當陽去了。
追擊樂進,關平倒是沒想,萬一也被他埋伏了一波呢。
窮寇莫追,除了他手下的騎兵有些威脅,至於殘餘的士卒,去了當陽縣,也只會傳播戰敗的消息。
這對己方是有利的,足可以動搖守軍的軍心。
此事也可以對江東有個交代,樂進本來是打算拿下宜城的糧食。
他在匯合當陽縣的滿寵,揮軍支援江陵城的。
正好堵住江東那些對此不滿意的嘴臉。
“窮寇莫追,勿要管他。”關平勒住繮繩道:
“我們趕回宜城,繼續發糧,等到裝滿戰船,我們便返回荊城。”
“喏。”
周魴這才調轉馬頭,隨着大軍前進。
正在接待曹軍的宜城縣令馬賢,突然就接到消息,樂進將軍他被埋伏了。
這是何等的臥槽?
關家父子他們不是沿着水路趁機去襲取襄陽城嘛,大家全都眼睜睜的瞧着呢,怎麼就改陸路去埋伏了呢!
這一點不止樂進沒想到,連馬賢都沒想到,他們來了個虛晃一槍,金蟬脫殼騙了大家。
馬賢還沒來得及在細問,便看見守護糧食,驅趕百姓的曹軍騎兵全都跑了。
馬賢本想拜見一下樂進將軍,可遠遠的瞧見幾個人用破板子擡着渾身是血,身上還插着箭矢的將軍跑了過去。
他們根本就不敢在宜城停留,看樣子,關家父子正率軍在後面追趕。
樂進將軍竟然傷勢如此之重,怕不是要涼?
馬賢腦海裡不知道怎麼就升起了這麼一個想法,實在是血色呼啦的,實在是太過於嚇人了。
如此矮小的人,他身上能有多少血夠他流的?
關家父子恐怖如斯,馬賢擦了擦臉上的熱汗,總感覺自己是默默的幫助了他們。
實則他是真心想要效忠曹丞相的啊!
四弟與五弟已經效忠了劉皇叔,根本就無需他在轉換門庭了。
從開始自己被關平利用了,直接幫助關平騙來了蒯辰一家,讓關平他輕易的俘獲了蒯家的嫡系子嗣。
然後差人從水路把消息成功送到襄陽城的樂進將軍手裡,方纔騎都尉也已經與自己說了樂進將軍的話。
把自己一頓誇獎。
結果誇獎的話,他還沒聽熱乎呢,就得到樂進將軍被埋伏了,大敗而逃。
如今已經昏迷不醒的消息了。
馬賢都懷疑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是真的在幫劉皇叔做事了。
這一件件的結果,當真是讓馬賢措手不及,難不成他真的要改換門庭?
不行,絕不能如此做,除非他們把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不過,馬賢隨即一笑,關平既然知道季常與幼常是我的弟弟,他不會做的如此過分。
尤其是他們已經佔據了宜城,連招徠他馬賢的意思都沒有。
這倒是讓馬賢看不明白了,他們到底是何意?
噠噠噠,曹軍戰馬去而復返,盯着馬賢道:“你可是馬縣令?”
“我是。”
“蔡大都督命令你把城外的糧食全都燒了,勿要留給劉備等人。”
騎兵傳遞完命令,便調轉馬頭追擊大部隊去了。
水軍大都督,蔡烏?
他算哪門子大都督!
馬賢聽到這個命令,瞧着那些眼睛發綠的百姓,此時燒糧?
可當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他馬家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都是同鄉之人,焉能如此做事?
馬家好不容易出了個馬氏五常,白眉最良的好名聲,豈能一把火就葬送在此!
馬賢決定就做一做那一而再,再而三的事情,糧他肯定不能燒,否則馬家經營如此久的名聲就全毀了。
反正前兩次皆會有人說他已經投奔了劉皇叔,那第三次又算得了什麼呢?
至於蔡烏的命令,在馬賢看來,一點都不重要。
在城外搬運糧食的百姓,見曹軍騎兵來了,皆是大喊着四散而逃。
實則是曹軍士卒他們兇名赫赫,聽聞去歲因爲丞相赤壁大敗後,今年荊州就開始加重了徭役。
這也是曹老闆的一種變相強迫荊州百姓遷徙的法子。
荊州富庶,可眼瞅着被三家劃分,成爲了邊境,那更要把邊境之民全都重新遷徙到中原來。
免得被孫劉兩家擄到他們的境內。
當年江東小霸王就是數次擄掠邊境百姓,充實江東之民。
聽到放糧消息,划船而來的百姓聚在江中,沒有散去。
也有些百姓見曹軍來了,像是認命了一樣,帶着一兩袋糧食划走了。
曹軍來了,便有了性命的風險,能平白無故得到一兩袋糧食,已經算是意外之喜。
再留下還能有什麼更好的結果嗎?
誰都看見了,關將軍只留下兩艘艨艟,一百多士卒,其餘人皆是登船去攻打襄陽城了。
僅靠這百餘人,他們根本就沒法子奪回城外那些糧草控制權。
百姓們在渴望着關將軍等人能夠重新回來,打敗曹軍,如此才能不耽誤他們搬運糧草。
誰都不想天上掉餡餅的活動,就如此倉促的結束。
有些人面色懊悔,只得在曹軍的逼迫下放下肩上的糧草,被大聲呵斥着趕走。
稍有反抗,便是遭到曹軍的一陣毆打。
若不是曹軍騎兵接到命令,又有馬賢在一旁說項,估計就真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
幾乎所有百姓的仇恨目光,皆是被那些策馬趕來的曹軍士卒給吸引了。
可百姓們都無可奈何,只能乾瞪眼,無聲的憤怒。
他們期望着劉皇叔的人,關將軍他們能夠去而復返,殺光這些曹軍士卒,趕走他們,奪回屬於他們的糧食。
這些糧食是劉皇叔差人放給他們的,而不是任由曹軍奪去。
“大家千萬別衝動,就在此等候即可,關將軍定會回來幫我們奪回糧食的。”
混在百姓當中的兩艘艨艟上的士卒大聲喊着,鼓舞一旁的百姓。
畢竟有不少膽小的百姓已經划船走了,他們留下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爲了勸百姓等會再走。
至少要等到確切的消息傳來,再走不遲。
曹軍騎兵也未曾理會河裡的劉軍士卒。
一則是他們都有些恐懼上船,還沒有戰船可與之對峙,手裡的弓,更是沒有人家手上的弓射的遠。
他們接到的軍令,就是儘可能的在不殺百姓的情況下,守住剩餘的糧草。
若是膽敢有反抗的百姓,那便殺一儆百,殺人,樂進是從來都沒在怕的。
被驅趕的百姓們只能按下心中的憤怒。
繼續等待,等待着能夠擊敗曹軍的關將軍的到來,好好的給他們出一口惡氣。
可就在大家憤怒中帶着不甘,要消失的時候,岸上的曹軍騎兵突然就動起來了。
他們全都撤退了。
而且遠遠的瞧着,還有一大波曹軍士卒,路過宜城,向着當陽縣的方向跑去,根本就不敢停留。
“定是我家將軍取勝,贏了曹軍!”江中的士卒哈哈大笑,向着四處大聲叫嚷。
如此情況,也只能是這樣,否則氣勢洶洶的曹軍騎兵,怎麼可能會狼狽逃竄。
“贏了?”有百姓大聲喊着,向艨艟上的士卒再三確認。
“贏了!”艨艟上的士卒大聲喊着:“定是關將軍取勝了,否則曹軍焉能逃跑。”
“我們贏了!”
越來越多的百姓大聲呼喊着贏了。
曹軍真的被關將軍給打敗了,雖然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大聲發泄着自己失而復得的好心情。
“大家繼續搬運糧食,快去啊!”
艨艟上的士卒大聲呼喊運糧,整個宜城之外的百姓,終於沸騰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