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諸將對於關平方纔用術士趙達所說的那番言論,讓他們心思頗爲激盪。
建業,有帝王之宅!
現在漢室將覆,天下還能有多少人,想要真正的匡扶漢室?
就算對於劉備這個盟友,他們也認爲不是真的想要匡扶漢室。
無論如何,如果自家主公稱帝,他們是非常支持並且贊同的。
如今天下諸侯紛爭,還不是都有各自的打算!
匡扶漢室?
說說罷了,大家還都當真了怎麼的?
如果自家主公當真能夠稱帝建號,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那絕對大有益處的。
至於匡扶漢室?
大家有機會跟隨新帝,成爲從龍之臣,將來家族會有更加顯赫的機會。
誰他孃的還有心思去匡扶漢室,修補這條破船!
如今曹操就是項羽,手裡握着義帝,只要曹操殺了義帝,那大家就可以打着爲義帝復仇的幌子,爭奪天下。
關平見孫權陷入了沉思,當即開口道:
“吳侯,我聽我家諸葛軍師言,欲窺中原者,必得淮泗!”
至於後半句有江漢而無淮泗,國必弱;有淮泗而無江漢之上游,國必危。
北據徐州以固淮泗上游,西保荊襄以固長江上游,是爲保據東南者的最好態勢的話,關平並沒有吐露出來。
至於這個道理,孫權和魯肅他們能花多少時間頓悟出來,關平不在乎,也沒什麼特別的法子制止。
人的思維,這種東西,是無法阻止他發散的。
就算是個神經病,他還能發散出,抽出你大褲衩裡的猴皮筋,打你家玻璃呢。
所以說,思維這種東西,關平是沒法子阻止的。
關平只是希望孫權能夠被自己蠱惑的時間久一些,晚些醒悟。
最好等他醒悟過來ꓹ 已經陷在了與曹操爭奪淮南和淮泗這片土地上,想抽出身來都會捨不得的狀態。
現在關平就是要慫恿孫權打合肥ꓹ 必須要猛烈的攻擊合肥。
至於話是不是諸葛亮說的,不重要。
總之扯虎皮就對了!
關平現在只是想要多忽悠一陣孫權,對於諸葛亮ꓹ 孫權也是頗爲欣賞的。
“淮泗?”孫權看向關平:“定國勿要賣關子,且說說。”
“我就說說?”關平看向魯肅ꓹ 這個大明白可有點不好忽悠,可惜諸葛軍師不在身邊。
“請。”魯肅伸了伸手示意。
“既然吳侯移居建業ꓹ 那上下游自然是拱衛建業的重鎮是京口和採石。
與這兩個重鎮隔江相對的便是歷陽縣和廣陵縣ꓹ 二地可謂是兩淮之根本。
北騎南下,自淮東來者,最終必趨廣陵;自淮西來者,最終必趨歷陽。
廣陵足以策應山陽、盱眙,歷陽足以策應鐘離、壽春。”
只有歷陽縣屬於孫權,但其餘幾處地盤皆是屬於曹操。
曹丕親率水軍自壽春至廣陵,欲攻江東。
孫權屢爭廣陵而不得ꓹ 故其在淮南方向的北伐屢出而無成,最終只得以長江爲守。
“吳侯ꓹ 淮河上游支流主要有穎河和渦河ꓹ 穎河與淮河的交匯口曰穎口ꓹ 渦河與淮河的交匯口曰渦口。
壽春正對穎口ꓹ 擋穎河、淮河方向的來敵;
鍾離正對渦口,擋渦河之衝。南北對峙之際ꓹ 鍾離與壽春俱爲淮西重鎮。”
淮河主要支流穎河在其附近匯入淮河。穎河爲中原與江淮之間的一條重要交通線ꓹ 壽春正對穎口。
自穎河或淮河上游而來之敵ꓹ 必經壽春。
另外,壽春一帶ꓹ 爲黃淮平原的一部分,土壤肥沃,灌溉便利,宜於屯耕。故其地利足以爲戰守之資。
若是曹軍長期把持壽春,根本不用從中原調撥人力物力,壽春附近的土地即可供養十萬之衆。”
關平頓了頓,意圖孫權領會自己的精神,做好閱讀理解,遂簡單的道:
“總之壽春縣乃是控扼淮穎,襟帶江沱,爲西北之要樞,東南之屏蔽,不可不奪也!”
孫權以目側視魯肅,魯肅拱手道:“主公,漢時,壽春爲淮南王國都。
淮南國地大力強,值漢廷削藩之餘,怯不自安,遂謀起兵。
伍被建議:“略衡山以擊廬江,有尋陽之船,守下雉之城,結九江之浦,絕豫章之口,
強弩臨江而守,以禁南郡之下,東保會稽,南通勁越,崛強江淮間,可以延歲月之壽。
主公,關小將軍所言在理,壽春確實乃是重中之重,若是長期被曹操所把持,於我江東必然不利。”
對於壽春,孫權也是極其渴望的,現在他一統南方,也該北略中原,建功立業了!
否則就白白把秣陵改爲建業,以圖個好兆頭了!
聽完關平與魯肅的話,他越發的記在了心中,只是微微點頭,面上未露出異常的神色。
“關小將軍,若是你來守淮南,該當如何?”魯肅直言問道。
“我來守淮南?”關平笑了笑,倒也沒藏私:
“自然是令淮北屯兩萬人,淮南屯三萬人,什二分休,常駐四萬人,且田且守,歲豐常收,三倍於許都。
如此,不但可以除去運輸損耗的費用,那一歲收穫五百萬斛不在話下。
作爲軍資,只需六七年,可在淮南積累三千萬斛糧草。
此乃十萬之衆五年的糧草用度,憑藉這些攻打江東,必定無往不克也。
如果反過來,壽春等地被江東所得,那六七年後,我方纔所說有利的便是江東了。”
關平的話音剛落,廳內的江東諸將全都坐不住了,站起身來請命攻打壽春。
其中蔣欽,周泰嚷嚷的最大聲,不拿下壽春絕對不班師。
“主公,我等絕不能讓曹軍在淮南站穩腳跟。”
甘寧又來請命道:“我等必將攻下合肥,進軍壽春。”
老將黃蓋也是站起身來,直言道:
“主公,既然關家小子說出來了,老夫竊以爲也是如此,皖城的朱光就是這般打算。
那壽春的溫恢,也定然是這般打算,不可不早日除之!”
關平臉上帶笑,只不過心中更是頗爲得意,沒想到江東諸將,集體送來了助攻。
老將黃蓋一發生,江東衆將更是羣情激奮,恨不得當即移師壽春,把整個揚州納入江東的統治。
孫權倒是很滿意廳內數人的反應,這說明軍心可用!
唯有魯肅一直沉默,看着關平,話說的如此漂亮,但是總覺得他有些不對勁。
關平就是在極力的蠱惑江東,攻略兩淮之地。
不過眼前也是個好機會,魯肅並未說出什麼拒絕的話,反倒繼續問道:“關小將軍,那淮河下游呢?”
對於魯肅的提問,關平並沒有藏着掖着,今天,江東大軍師他當定了,就要給他們集體洗腦指明方向。
今日小關花課堂,就要給他們上一上課。
孫權最好把所有的精力全都耗費淮泗這片土地上,
關平想着利用這片土地把他們拖入對曹戰爭的泥潭當中,避免江東回首掏,反手去掏長江。
關平站起身來,走到掛在朱光大廳當中的地圖道:“子敬先生,淮河下游主要支流有泗水,亦曰清河。
泗水自煽南流,在淮安附近匯入淮河,入
淮之口曰泗口,或曰清口、淮口。
淮、泗水路自古爲南北交通要道,山陽和盱眙即在其附近,控制着泗水方向的來路。
在這一方向,若取更積極的態勢,還可經營彭城(今徐州)以圖北方。”
關平一邊說,一邊對着地圖指指點點,身後站着孫權以及一系列的江東文臣武將。
黃蓋與魯肅在一旁小聲嘀咕,覺得關平說的有道理,真乃後生可畏,就憑藉這番戰略眼光,同齡者中,屬實難見。
“北不得廣陵,則無以渡瓜洲;南不得廣陵,
則無以爭淮北。”
關平側頭看着身後一個個腦袋,眨了眨兩下眼睛,看樣子,大家對於軍事方面的講解,還是很感興趣的。
“廣陵爲吳之國都,吳王劉濞據此,煮海爲鹽,鑄山爲銅,國用富饒,遂招天下亡命之徒以反漢,吳侯,廣陵異常重要啊!”
孫權走上前去,廣陵是個好地方,可惜現在還不是自己能夠夠得到的。
這次主要目標是合肥。
“歷陽呢?”孫權把手指放在歷陽的地方。
“自淮西方向南下趨建業,必經歷陽。壽春、鳳陽以南,巢湖當其要衝;
巢湖以西,地形複雜,不利大軍穿行;
巢湖以東,山丘和河道較少,利於大軍通行,北方勢力南下,多出此途,歷陽當此衝要,吳侯不可不防!”
孫權連連點頭,側頭看向魯肅。
魯肅則是附耳小聲道:“主公,彭城可說是四戰之地,爲歷代兵家所必爭,在楚漢之際曾爲西楚霸王項羽之都。
可就算如此,陶謙、劉備、呂布、曹操都曾力爭徐州。
徐州地勢陸通,驍騎所騁,且地近許洛,雖攻取之,日後曹操也必全力來爭,還是先打下合肥爲上策。”
魯肅只是想要聽一聽關平的建議,可並不想全盤接受。
江東要拿下徐州,曹操必定會全力來爭,那裡的地利根本就不適合江東發揮水軍的優勢。
彭城地近中原,又介南北之間,水陸交通便利,可爲戰守之資,曹操是不可能放棄的。
拿下淮南,魯肅就已經覺得很好了,若是一口氣再拿下淮北,很可能會讓江東抽不出身來。
而且拿下淮南有助於關羽出兵南陽郡,佔據整個荊州,威脅豫州司隸等地,到時候曹操不一定會來與江東爭奪淮南。
孫權只是暗暗點頭,待到他三思之後,再做出決定。
“定國啊,今日聽你一席話,令我茅塞頓開啊!”
孫權走上前去,摸着紫髯笑嘻嘻的道:“可是荊楚講武堂所學?”
“差不多,諸葛軍師身爲講武堂的講師,說這些的時候,我也會去聽一聽,大受啓發。”
關平並沒有否認荊楚講武堂的作用,順便宣揚一波,萬一有些將軍想要把他兒子送過去進修一二呢。
孫權走了幾步路:“那是荊楚講武堂是怎麼招收學生的?”
關平頓了頓道:“乃是從招收軍中立功的士卒,進入講武堂深造學習,如此來單獨訓練士卒。”
“哦,不論出身?”
孫權很是詫異,他本以爲都該是世家大族的子弟纔可以。
荊州世家的子嗣進入講武堂學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現在聽到關平這般言論,自然是驚詫了一會。
這與打探到的消息不符!
“吳侯應該知道,軍中強者爲尊,就算你是世家子弟,
可是被出身普通的良家子打翻在地,被笑話的是打翻在地的那個人,而不是笑話出身!”
關平自然好好解釋了一番,世家大族始終是少數人!
就江東這些文臣武將,在前期的時候,也沒有多少豪門大族的人。
寒門子弟出身頗多,不像後期一樣,東吳朝廷裡幾乎全都是世家子,根本就沒有平民的出頭之日。
孫權就算是想要吸收一些新鮮血液都沒得機會,反倒把提出這個建議的人,給下獄了事。
“那我江東是否也可以送一些子弟前去學習?”
“從荊楚講武堂出來的人,就是我大伯父得人了,吳侯捨得?”
“那馬鐵與劉闡?”
“皆是在我麾下服役,今日攻城之戰,他們二人也參與了。”
“他們父兄各有基業,就不回去了?”孫權顯得不可思議,沒想到竟然是這般答案。
兩個諸侯之子,在關平麾下做事也就罷了。
偏偏關平還敢讓他們當先登,打攻城戰?
要曉得,攻城是進攻一方損失最大的一方,丟掉性命的可能性也最大。
關平他還真敢幹!
萬一這兩個人死在戰場上,劉備對於劉璋馬超是那麼好交代的?
孫權都覺得不可思議。
魯肅更是瞪大了眼睛,這事,劉璋與馬超等人知道嗎?
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直接與劉備斷絕關係?
“在我大伯父麾下效命,一同匡扶漢室,十年之後,他們若是想走,便不會攔着!”
“今日之事,他們不會鬧嗎?”孫權追問了一句。
“鬧什麼鬧?”關平攤手道:“軍中自是要服從命令,要是不滿意,在戰後可以提出來。”
聽到這裡,孫權摸着紫髯道:“定國啊,你聽過我大哥的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