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聽到劉備的問策,心下當即就激動了。
他早就等着主公下定決心,儘早的拿下益州,結果停留在葭萌關這麼長時間。
現在終於被問了,龐統懷着激動的心情,暗自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表面沉穩:
“主公,我有上中下三條計策。”
劉備把信紙放好,微微笑道:“還望士元教我。”
他早就知道龐統在爲謀劃益州做準備,只是自己還沒有做好心裡建設罷了。
龐統也不在廢話,直言道:
“主公且選,我們挑選精兵,晝夜兼行直接偷襲成都,擒得劉璋,則益州可一舉而定,此乃上策;
楊懷、高沛是蜀中名將,手下士卒精銳且多,據守險要關隘。
我們可藉口還兵荊州,引他們輕兵而來,藉機斬殺,吞併其麾下,再向成都進發,此乃中策;
退還魚腹縣,控制與荊州連接之處,慢慢圖之,此乃下策。
如果猶豫不前,劉璋懷疑愈重,則我等處境愈危,屆時主公將會進退兩難,絕不能在葭萌關久留啊,主公!”
龐統最後還加了一句,務必趕緊下決斷,來益州就是肆機取益州的,不是來幫劉璋打張魯的。
要打,那也是己方拿下益州後,否則先動張魯,沒了外敵,劉璋不用提醒,也會對主公提防更重。
劉備站起身來,走了幾步:“我選中策。”
龐統暗暗嘆了口氣,他就不該抱有期望,若主公真的選擇上策。
那去歲在涪縣與劉璋會面的時候,就該抓住時機,拿下劉璋,佔據益州。
“不過我覺得還是要修改一番。”劉備面上帶笑的道:
“士元,我和葭萌關守將之一高沛相處融洽,屆時勸他投降於我,也更好一些。
高沛也是任安的弟子之一,對劉璋頗爲不滿。”
因爲關平的解開匿名辱罵信,促使劉璋親自斬殺了任安的弟子,導致這一批人對劉璋失望至極。
龐統對於自家主公的人格魅力是極爲認同的,只是覺得控制楊懷與高沛有一定的風險。
不過龐統也沒有說什麼,最好找個機會,讓高沛殺了楊懷,作爲投名狀。
即使高沛有任安弟子這一身份,在龐統看來,勸說高沛投降依舊是有着風險的。
蜀中本地人士,主動投靠主公的人,絕對是在少數的。
“主公,如此,便趕緊與劉璋寫信。”龐統拱手勸說了一句:
“最好多討要些糧草和士卒,曹操興兵四十萬,不是小數目。”
“我先把給定國的這封信寫完。”劉備應了一聲。
兩封信依次送出,但是最先接到劉備信件的是益州牧劉璋。
他正在大廳內望着血戰到底,聽到劉備來信,隨手打出一張牌,讓心腹念一念,他忙着呢。
曹操興兵四十萬攻打江東,孫權向劉備請求支援,讓他回荊州,否則江東不保,荊州也別想獨存。
劉璋手中的麻將也捏不住了。
曹操怎麼又開始搞事情了!
“玄德兄準備如何做?”
“他希望主公能夠借他一些糧草士卒,回荊州先行阻擊曹賊。”
劉璋一下子就慌的站起來:“這可如何是好啊?”
楊懷跟着劉備送信的信使一同來到成都,面見劉璋,這時候當即拱手道:
“主公,此乃千載難得的機會啊!”
“什麼千載難得的機會?”
劉璋聽到楊懷說這話,混在一起怎麼聽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主公,我是專門爲此事而來的。”楊懷當即開始了訴苦大會。
言劉備停住在葭萌關廣樹恩德,結交蜀地名士,以收民心,關鍵送出去的東西,還都是主公送給劉備的。
如今益州北部地區百姓士人對劉備極爲滿意,他一路回來,也聽到百姓在議論劉備三兄弟早年間的故事之類的。
足以見得劉備他進入益州,根本就沒有安好心吶。
劉璋聽完之後,摸着鬍鬚道:“玄德三兄弟的故事,我也愛聽啊!”
額?
楊懷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這他孃的是該主公他關注的重點嗎?
“主公,如今劉備向主公求要糧草兵馬,且不可與之。”
楊懷覺得還是把話題拽回來,總之劉備他就沒有按好心。
“我與選的之間的兄弟情深,豈能不助他,況且如果荊州不存,我益州就能獨存了?”
楊懷又是一陣語塞,自家主公怎麼思路該清晰的時候不清晰,不該清晰的時候,他偏偏又懂了起來。
真他孃的氣人!
楊懷心中一陣被噁心到了,算了算了,誰讓當初東州人推選劉璋的時候,蜀地人士也大多表示同意默認了呢。
劉巴則是拱手道:“劉備乃世之梟雄,一直駐紮在葭萌關,不去攻打張魯,就已經是最大的問題。
如今再借給他糧草人馬,那便是資敵,削弱己方。”
張鬆則是當即拱手道:“主公勿要聽此人之言,劉巴此人心向曹賊,他由交州前往益州,也是爲了想辦法返回北地。”
劉巴沒想到被張鬆戳破了自己的小心思,他一直隱藏的很好,只能開口道:“此乃污衊。”
“劉巴,你勿要狡辯,關小將軍早就告知讓我小心你這個心向曹賊之人。”
劉璋當即瞪了劉巴一眼,指着他道:
“枉我對你信任有加,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人,來人,把他給我叉出去,關起來。”
“劉璋,你不聽我言,益州必定會被劉備所取,我縱然想回北地,也絕不會害你!”劉巴大聲嚷道。
張鬆眯着眼睛,怒喝道:
“主公,劉巴此子已經親口承認了,他就是心向曹賊,想要挑撥主公與劉玄德之間的兄弟情分啊!”
“堵上嘴,叉出去!”
劉璋也氣的不行,沒想到劉巴竟然是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
張鬆暗暗鬆了一口氣,心中所想的則是,自家主公(劉備)終於要準備動手取益州了。
若不是關平提前告知他,他差點以爲劉備會真的退回荊州的。
楊懷沒想到會看到這種情況,一時間更是語塞,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
劉巴他縱然是心向曹操之人,可方纔說的也是有道理的。
劉備此人他就是想要佔據益州,主公他腦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楊懷百思不得其解,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來的,他怎麼就看不明白呢?
“我就依玄德之言,撥給他這般糧草人馬?”劉璋摸着鬍鬚詢問道。
楊懷自是拱手道:“主公,萬萬不可啊。
劉備萬一不是回荊州,而是趁機攻打益州,我等到時候又能有多少人馬抵抗啊?”
還沒等張鬆反駁,一旁的從事鄭度當即拱手道:
“主公,臣也贊同楊將軍之言,劉備已是猛虎,再送於他糧草軍械,豈不是如虎添翼,益州誰還能降服他?
臣私以爲,莫不如送些老弱病殘以及些許糧草打發他出益州。”
張鬆自然是等不及鄭度再說話,據理力爭道:
“主公,去歲已經如此隆重的接待了劉玄德,益州百姓無不稱讚主公的英明之舉。
如今人家有難,我等不僅不幫忙,還要落井下石,將來還怎麼面對益州百姓以及天下人啊!”
鄭度一臉不敢相信的模樣,張鬆他哪裡來的臉,竟然說這是英明之舉啊!
“主公,張鬆所言皆是一派胡言,臣私以爲,他已經暗自投靠了劉備,故而總是幫助劉備說話。”
從事鄭度直接就祭出大招,你說劉巴他心向曹操,那我就說你是心向劉備。
“誹謗,鄭度他是誹謗我啊,主公,我要告他誹謗我!”
張鬆也急的跳腳了,即使這件事是真的,那也不是現在該公開的時候。
否則不僅自己性命不保,全家人都會沒命,甚至還會誤了主公的大事!
從事鄭度一看張鬆這種表現,當即搖頭道:“主公,你看,張鬆他急了急了,就是心裡有鬼。”
從事張鬆一聽這個,當即深呼一口氣,冷笑一聲:
“哦,鄭度,我明白了,你與劉巴交好,那你也是心向曹操!”
“誹謗,張鬆他誹謗我啊,主公!”鄭度當即表態道:“我對主公忠心耿耿,日月可鑑!”
張鬆又重新掌控了話語權,讓鄭度繼續自證清白,嘴上繼續冷笑道:
“若你不是心向曹操,爲何會挑撥主公與劉玄德之間的關係?”
“我這是爲主公着想。”
“呸,你就是心向曹操,與劉巴是一丘之貉,我看你經常去他家拜訪,定然是密謀投靠曹操之事。”
張鬆直接就把自己與東州人的接觸經過,按在了鄭度頭上。
從事鄭度被張鬆的言行氣的都要吐血了,無恥匹夫啊!
“張鬆,我與你拼了。”
鄭度被氣懵逼了,腦子裡現在只想要乾死張鬆,至於劉備先放一邊。
“主公,你看看,鄭度他急了急了,定然是被我說中了心思,惱羞成怒,想要殺我滅口。”
張鬆憑藉自己矮小的身材,靈巧的圍着麻將桌,不斷的左右旋轉,往鄭度身上潑着髒水。
自證清白吃了幾碗粉的事情,屢見不鮮。
鄭度氣的想要用手中的柺杖砸張鬆,可惜只砸到了桌子上的玉製麻將。
現場一片混亂,可是在混亂當中,劉璋聽到麾下臣子爭論的面紅耳赤,甚至開始動手了。
他心中開始掙扎,猶豫,不安,這個事到底該怎麼處理呢?
先前那麼多糧食都送給劉備了,其實也不差這點,但是借給劉備兵馬這件事,劉璋心裡也是有些犯嘀咕。
萬一呢?
但是別說劉備一點事情都沒做,他可是派遣關平把三巴之地的七夷王給搞的還在互相爭鬥呢,再也不是一條心了。
張魯對此也毫無辦法,如此便是斬了張魯一臂。
但是關平又通過張魯的駐地,前往涼州與張魯的部將匯合,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這是他暗中派人去了解的,無論是葭萌關,還是漢中,都反饋過,關平真的領兵到過,而且涼州也傳回來了消息。
劉備對於此事也密信與自己說過,就是爲了迷惑張魯,可是劉備會不會也在迷惑自己。
他想要與張魯密謀,然後攻下益州呢?
鄭度依舊被張鬆潑着髒水,讓鄭度做出自證清白的話,
待到鄭度好好解釋了一下,張鬆又說十句話裡必然是有一句假話之類的。
氣的鄭度捂着自己的胸口,一時間竟要暈厥在地。
“好了,我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忠誠,只是看事情的角度不一樣。”
劉璋終究是制止了這場瘋鬧,從地上撿起一條孔雀牌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折中一下,減半把糧草與人馬給玄德送去。”
楊懷眨了眨眼睛,這麼說自己是白來一趟了。
不對,要是自己不來,主公怕是要完全滿足劉備的話了。
“主公,不可啊!”
鄭度大嚷一聲,終究是氣血攻心,倒在了地上。
張鬆見已經達到了目的,便不在言語,他倒是沒想到鄭度的戰鬥力如此低下。
他還沒用盡全力呢,鄭度就倒了。
劉璋見鄭度吐血暈倒,當即驚了,隨即大嚷道:“快傳醫者。”
楊懷扶着鄭度,努力的把他晃醒:“主公,鄭公醒了。”
劉璋急忙上前,只聽鄭度微弱的聲音:“主公,不可啊!”
張鬆的臉色微微抽搐,這下子劉璋怕是要心軟了,可自己現在也暈倒,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鄭公你且好好休息,我便依你之言。”劉璋握着鄭度的說,小聲安慰了一句。
鄭度聞言便不在堅持,終於暈了過去。
楊懷抱着鄭度,也是微微鬆了一口氣,鄭公他暈的好啊,這口血也吐得好啊!
要不然主公就被劉備給騙了。
張鬆心中有些後悔了,早知道自己被他的柺杖打一下,順勢就倒在地上好了。
成都大廳裡的鬧劇纔剛剛結束,劉璋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要再折中一下。
這樣兩個心腹,誰都能滿意。
糧草可以給,但士卒就給些老弱病殘得了。
長期行軍,這些人可不一定能夠走出蜀地。
畢竟他手上也沒有多少士卒,東州兵要緊緊握在自己手中,否則劉璋覺得自己沒有安全感。
想到這裡,劉璋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如此處理這件事纔算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