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沈儀卻是朝着下方襲來的身影俯瞰而去。
那玄光似乎對其毫無作用。
他法衣上的金紋略微閃爍,隨即便是輕描淡寫的擡起了手。
五指微微張開。
放在旁人眼中無比尋常的動作,卻讓易道弘的瞳孔緊縮。
青年的手掌出現在了一個極其巧妙的位置。
下一刻,易道弘便像是自投羅網般撞了過去,被那五指緊緊扣住了頭顱。
“千變鎮魔劍!”
易道弘感受到頭頂傳來的恐怖力道,竟是一時掙脫不得,只得爆喝一聲!
霎時間,密密麻麻的金光將青年籠罩。
每一道光都攜着能切割世間萬物的鋒銳。
它們彼此交錯。
將沈儀封在其中,然後同時斬下!
隨即盡數消融在了那件微微盪漾的黑色金紋法袍之上。
沈儀注視着掌中的老人。
眼中的漆黑愈發深邃,他輕輕吐出一個字來:“斬。”
於此同時,本就渾濁昏暗的天幕中,忽然響起了連綿不絕的雷聲!
青赤二色蔓延開來。
法劍從雲中顯露出筆直的劍身。
黑煞狂雷猶如巨龍翻滾。
緊跟着倏然落下,貫穿了易道弘的身軀。
待到風平雲靜,雷聲褪去,沈儀鬆開手掌,看着老人朝地面跌落,玄袍碎裂,身軀漸漸化作靈光點點,於空中緩慢的消散。
瞬間濃郁起來的靈氣,讓所有人都陷入呆滯。
沈儀搓掉指尖乾涸焦黑的血漬,擡眸瞥向青花:“一個不留。”
下一刻,衆人便是看見那尊法相猛然朝地面俯衝而去,幽蛟與金龍分別襲出,殘忍的收割着玄光洞修士的性命。
好不容易有個逃出去的,卻被一具六丈高的金身法相給砸了回來。
“殺!殺!不留!”
武廟老祖興奮的錘着胸口,追上那個修士,雙拳如狂風驟雨的砸去。
“……”
許家衆人沒有了剛纔的激動,全都愕然的盯着天空。
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出來過了。
類似這般令天地變色的法訣,他們只在書裡看到過。
一時間頗有種難以置信的恍惚。
而施展出這法訣的人,先前還是一副落難的模樣,站在許家的門口,客氣而溫和。
老嫗站在人羣最前方。
神情複雜的盯着沈儀。
她很難想象,曾以爲一個年輕人略帶傲氣的話語,竟然還是對方謙虛了的結果。
有此等本事,何須出世才能知道對方是誰,就今日的場面,再來個一兩次,即便許家避世不出,估計也能知道沈儀的大名。
老嫗唯一想不通的就是……這樣一尊強者,跑到許家避的哪門子難。
難道是故意給許家一個臺階?
她看着周圍族人沒見過世面的神情,揮手撤去了頭頂的法陣。
只要沈儀還懸在天上,這世間便一定有許家的容身之地。
剎那間,兩道身影從天際飛奔而來。
阿清猛地撞進爹爹的懷裡,終於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清兒知錯了……”
許鴻德有些念念不捨的將目光從天際移開,拍了拍阿清的腦袋:“你可沒錯,你替許家找了一座大靠山。”
很顯然,沈儀斬去易道弘的舉動,已經在衆人心底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苗清慧。 “……”
她收回那座玄塔,盯着眼前的年輕人。
震撼之餘,半晌說不出話來。
想要發怒卻又捨不得。
對方絲毫不給梧桐山面子的斬殺了一尊化神後期的修士。
這本是極大的過錯,而且帶了十分濃郁的挑釁意味。
但……問題就在於出手的太乾脆利落,把事情辦的太過於驚人。
這手法訣的熟練程度,讓她莫名想起了聶師兄。
就連法訣本身,都與神霄真雷劍法有些許相似之處,再加上同樣的殺伐狠厲,世間竟有如此巧合。
唯一的不同的,就是對方的修爲較之聶君相差甚遠。
若非易道弘選擇了進攻,而不是施法抵抗,這道煞氣劍訣應該是沒辦法將其直接鎮殺的。
可是,沈儀令劍光莫名消融的手段,同樣是他的本事之一。
真讓人嘖嘖稱奇。
難不成在梧桐山外面,也有修士擁有突破返虛的資質。
這事情太過於驚駭。
以至於讓苗清慧下意識忽略了耳畔傳來的,來自於玄光洞修士的慘烈哀鳴。
讓她沒料到的是,反倒是青年先開口了。
“沒事就回吧,不送。”
沈儀隨意轉身,他對梧桐山沒什麼惡感。
這就是一幫子高傲,又喜歡和稀泥的修士。
畢竟無論是化血妖皇,還是先前拿幽尾槍的時候,自己都受了梧桐山不少庇護。
別管這羣人性格如何,目的是什麼,反正落在舉動上,確確實實是在抵抗千妖窟。
當然,不反感歸不反感,不代表他喜歡和這羣眼睛長在天上的修士打交道,給自己找不自在。
“唉。”
苗清慧搖搖頭。
聽慣了恭恭敬敬的話語,突然聽這正常的對話,竟然也覺得刺耳起來。
不過對於天賦異稟之輩,無論是誰都會有更高的忍耐。
“這個盟約,以後可就是狗屁了。”
她還是沒忍住爆了句粗口,卻不帶什麼指責的味道,只是頗爲無奈。
似乎已經看見了玄光洞與大幹廝殺的場面。
“下次出任何事情,梧桐山也不會再插手。”
苗清慧並沒有想要以此事來威脅什麼,僅是提前說清楚而已,但是看着青年隨意的動作,還是沒忍住瞪了瞪眼睛。
“隨你們。”
沈儀走進人羣,擡了擡手,隨即頭也不回的朝大幹的方向離去。
有了法衣護體,他終於不用金身法相再時時刻刻守在身旁。
大可以選一個靠中的位置。
再以通訊玉簡相傳,以鎮獄法相如今的實力,無論是趕到千妖窟,還是回大幹,都是轉瞬即至的事情。
在那華美黑袍身影的背後。
大幹衆人,以及許家族人都是沉默的跟了上去。
武廟老祖和青花夫人攜着足足八道屍體回來,龐大的身形遮蔽了天幕,璀璨的金光映照着所有人,好似堅不可摧的壁障。
“沈師弟!”
祝珏飄在沈儀身旁,滿眼都是仰慕,發自內心的想要吹捧一番,卻忽然發覺對方的臉色仍舊平靜。
他收起笑容:“還有事?”
沈儀攥了攥衣領,眸子如古井無波:“一點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