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南洲分家,大日初升

澗陽府衙,一處不起眼的偏堂內。

按照常理而言,若是嚴肅的議事場合,必然主次分明,就好似先前那天一般。

但今日卻有不同。

身爲鎮南將軍的羊明禮和嚴瀾亭,兩人皆是扯了張椅子,各自隨便找了個相隔甚遠的地方坐下,誰也不看誰。

而幾位封號將軍們,則是面面相覷的立在堂中。

氣氛沉寂到了極點,讓人手腳都頗有些無處安放的味道。

玉池仙門座下的猿妖被斬。

嚴大人在完全沒有知會過斬妖司的情況下,獨自下令府衙,攜妖魔首級遊街示衆,宣告世人。

斬殺一頭太乙妖仙的事情說大不大,就是對方身後的玉池仙門比較難纏,畢竟人家確實送來了賠禮,相當於提前講好了,神朝卻又事後反悔,有些不佔道理。

但無論怎麼說,也不至於動搖到大南洲的根本。

真正要緊的是,嚴將軍此次孤行己見,完全不與旁人商議,便是強勢的代表了大南洲斬妖司,乃至於整個神朝的態度。

這算是觸碰到了羊將軍的底線。

兩位鎮南將軍不和,第三位又不在澗陽,他們這些下屬連勸解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道聲音。

“南陽將軍,煙嵐將軍到。”

聞言,衆人不約而同朝門外看去,特別是在聽到那個陌生的封號時,神情頗顯複雜。

聽聞煙嵐將神虛山峰主的位置,交給了一個剛入斬妖司不久的年輕人。

這是人家的私事,不歸神朝管,旁人自然不好多說什麼。

但從此事中便可窺一般。

這位南陽將軍,絕不是正常加入斬妖司的修士,一定有人引路。

按照嚴將軍親自動筆寫下的摺子所述,這頭玉池仙門的猿妖正是因爲半路動手襲擊南陽,才被其無奈斬殺。

但正常人動動腦子都知道,猿妖分明可以安然無恙回到玉池仙門,吃飽了撐的要對押送者動手?

更何況南陽將軍表面上的身份還是神虛山峰主,與那猿妖算是同門,一個類似於仙尊親傳,一個僅是坐騎,光憑教中輩分就壓死它了,何須鬧到斬殺的地步。

再加上嚴將軍的反常舉動,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這位南陽將軍,本就是嚴將軍親手引進斬妖司的,真正出手殺猿妖的,到底是這年輕人還是嚴老大人還兩說呢……

雖說衆人都是在等這個新同僚的到來。

但誰都知道,今日之事跟對方沒什麼關係,他單純就是個引子罷了。

如今,這“藥引子”到了,那這爐子也該炸了。

果不其然,在聽見這句話後,羊明禮便是神情陰沉的朝門口看去。

五大三粗的胖子率先踏步進來,分明體格健碩,卻是一副怯怯的模樣,老實的站進了人堆裡,眼眸低垂,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羊明禮也沒有理會他,而是緊緊盯着後面的兩人。

青年身形頎長,面容俊秀,一襲素淨的墨衫讓其看上去內斂溫潤,哪怕是首次登門,見到了如此多的“大人物”,眼眸仍舊是清澈平靜,不見半分緊張。

這一幕,更是讓衆人證實了心中的猜測。

沒點來路的修士,被羊將軍盯着,哪裡能做到這般淡定從容。

“嗬。”

羊明禮掃過沈儀,連帶着看他身後的葉嵐,眼神也是冷漠了許多:“過來堂前,老夫要問話。”

沈儀緩步走上前方,在這些人觀察自己的同時,他也在觀察着斬妖司的真實模樣。

不得不說,能被神朝專門隱藏起來的組織,其底蘊確實有些嚇人。

除去那兩位深不可測的老者外,堂中算上葉嵐,一共八位封號將軍,個個身上的氣息都是雄渾至極。

真要論起給自己的危險感覺,葉嵐居然只能排在末流。

若是再加上神朝的皇氣壓制,沈儀感覺就眼前這羣人,別的不說,打個神虛仙門還是隨隨便便的。

“……”

羊明禮注意到了沈儀的心思明顯不在自己身上,不由緩緩攥緊了五指。

斬妖司同僚之間,很少會用境界氣息去壓人,畢竟大家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主,再搞這一套,容易引起內部不合。

但這不是一個初來乍到的年輕人,可以不敬自己的理由。

“老夫問你,可是你出手斬了那畜生?”

“回將軍。”沈儀收斂心神,輕輕點了下頭:“是。”

“受何人之令?”

隨着羊將軍拋出第二個問題,在場的封號將軍們齊齊色變。

對方沒有去問緣由,說明根本不信那封摺子,而是直接將矛頭對準了嚴大人,頗有些撕破臉皮的味道。

難不成還要傳信給皇都狀告嚴大人,在這種波瀾詭譎的局勢下,搞那套同室操戈的把戲?

聞言,嚴瀾亭冷笑一聲,仍舊盯着空蕩蕩的牆角,懶得回頭。

“沒有人下令,乃是無奈反抗之舉。”

沈儀臉色未變,平靜迴應。

話音未落,羊明禮的臉上已經倏然覆上了一層寒霜,一雙渾濁眼眸在剎那間變得銳利如鷹。

也只有在此刻,他才顯露出了幾分真實的模樣。

暮氣橫生的外表下,乃是一尊敢於出面追襲七寶菩薩的強者。

在其神態變化的同時,堂中這羣人皆是屏住了呼吸,額頭上已經溢出了汗漬。

“你初入斬妖司,不懂規矩,哪怕做錯什麼事情,我都不怪你。”

“老夫也並非那頑固之人,規矩是可以慢慢教的。”

“但有的人,在咱們這種一起玩命的地方,搞那些拉幫結派,安插自己人的把戲,實在是讓人作嘔!”

短短三句話響起,徑直把堂中氣氛引到了近乎凝固的地步。

羊明禮緩緩站起了身子。

他可以接受嚴瀾亭偶爾的胡鬧,哪怕大吵一架,對方仍舊一意孤行,看在這些年的情分上面,也不是不能一起背個責任。

但這種藏着瞞着,最後把事情鬧大到難以收拾的地步,他接受不了。

而且斬妖司是什麼地方。

在這裡替人“引路”,黨同伐異,安排只聽令於他嚴瀾亭的封號將軍,對方想幹什麼?

若是開了這個先河,哪怕沒有外患,南洲也必定會出大亂子!

“老夫現在再問你一遍。”

羊明禮垂手而立,死死盯着對面的青年,倏然拔高了嗓音:“何人下的令?”

“……”

聽着那幾句不留情面的諷刺,嚴瀾亭眉頭越皺越緊。

他冷冷回頭掃來,便是連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片刻後,這老人耷拉着眼皮,按捺住了心中火氣,只是朝着葉嵐投去了一個眼神,輕輕點頭示意。

葉嵐沉默站在沈儀身後,她估計就算是嚴將軍本身,也沒有想過事情會鬧大到這般地步。

如今的局面很簡單,要麼是嚴將軍來負這個責,讓本就被排擠到邊緣的老人,或許直接從鎮南將軍,變成一個毫無實權的“打手”。

要麼就得沈儀來抗下這事兒。

而老人的答案也很簡單,既然他說了這事情他來解決,便要解決到底。

葉嵐搖搖頭,悄然伸手扯了扯沈儀的衣衫。

可她的手都還未縮回來,堂中卻是又響起了那道乾淨的嗓音。

“回將軍,無人下令。”

幾乎同時,所有人都是詫異的看向了那道墨衫身影。

“咳!”就連剛剛端起茶杯的嚴瀾亭,也是被嗆了一口氣,愕然回頭看來。

啥玩意兒?

若非他是真的才第二次見這青年,光憑這句話,嚴瀾亭都開始懷疑對方是自己安插進斬妖司的人了。

衆目睽睽之下,沈儀仍舊是那副安靜的模樣。

漆黑眼眸中不帶半分躲閃。

葉嵐怔怔看着青年的側顏,心緒複雜的同時,突然又莫名有幾分歡喜。

她好像真的沒有看錯人。

但改爲“除”了嚴葉兩人,其餘人的臉色卻是不那麼好看,震驚這年輕人敢於直視羊將軍之餘,心底卻是泛起了嘀咕。

他們心中的猜測,恰巧也正是羊明禮所想。

“好……很好……”

羊明禮沉默良久,終於是收回眸光,緩緩閉上了眼睛,身上暮氣又重了許多,低聲嘆了口氣:“無藥可救。”

這已經不是被人“引路”進來那麼簡單了。

就憑這年輕人如此優秀的表現,分明就是嚴瀾亭精心培養的死忠。

他默默轉過身子,當着衆人的面,忽然一把將桌上的地圖給扯了起來,死死攥在手中。

在回首時,羊明禮的眼中只剩下漠然:“分家,帶着你的人,去吧,從此咱們互不耽誤。”

話音間,他伸手撕下一塊地圖。

大南洲總共二十七府,撕下那部分上共計九府,澗陽也在其中。

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羊明禮徑直將扯下那部分扔在了嚴瀾亭的腳下。

既然大家理念不同,那就別再互相噁心了。

便讓嚴瀾亭睜開那雙狗眼看看,到底誰纔是對的,只是到時候出了什麼問題,可別來找自己哭訴。

地圖落地的瞬間,衆人的臉色已經慘白起來。

“嗬。”

嚴瀾亭沉默一瞬,倒是沒有辯駁的意思。

泥人尚有三分火。

被人如此污衊,而且已經認定,再多說什麼也沒有意義。

況且今日之事本就只是導火索而已。

在這些年共治大南洲的漫長歲月裡,三人間的衝突早已大到難以癒合的程度。

羊明禮說話時,目光掃過沈儀和葉嵐,顯然已經將這兩人當做了“嚴家人”,自然是沒有半分好臉色。

只不過既然分家,九個封號將軍,自然還得送出一位,免得對方到時候拿這來說事。

嚴瀾亭也不猶豫,徑直起身,探手朝着人羣中點去。

一衆封號將軍趕忙四散躲避。

開什麼玩笑,說是分家,但鳳將軍和羊將軍又沒有衝突,這要是被點過去,對面僅有一個五品中期的葉嵐,一個不知深淺的年輕人,那可就真成爹不疼娘不愛的孤兒了。

“躲什麼躲!就你了!”嚴瀾亭瞪了一眼,指着那五大三粗的胖子。

“別啊!嚴大人,您是我親爹,放我一次……”巫山苦着臉,也不瞧瞧那地圖怎麼分的,剛剛受了妖禍的三府,外加鶴山在內,這些事故頻出之地全在裡面。

再帶上兩個年輕小修士,自己還活不活了。

可話音未落,他便被無形大手徑直從人羣中拽了出來,一把拋出了堂外。

“這叫個什麼事兒啊!”

巫山哀怨的站起身子來,等看見嚴將軍帶着那兩個年輕人走出來後,那份哀怨又濃郁了幾分。

“這位是巫山將軍,修爲臻至四品。”

葉嵐簡單替沈儀介紹了一下。

曾經這姑娘在孟修文等人面前,宛如無所不能的仙家前輩,惹了任何麻煩,只要回稟而來,哪怕挨頓收拾,事情總是能解決的。

但在面對這般大事時,葉嵐眼中卻也是涌現了幾分茫然。

大南洲,就在這麼三言兩語間一分爲三。

甚至給了人一種頗爲兒戲的感覺。

但當嚴將軍踏出這方偏堂的時候,便是成了定局。

“嚴老大人,您在考慮考慮,實在不行,咱回去服個軟呢。”

巫山強顏歡笑湊了過來,對着老人輕聲道:“這事本身就是您做的有些冒昧了,羊大人也是好意,不希望看見大南洲真的亂起來,您就低個頭,下次注意一些,大夥和和睦睦的……”

“……”

嚴瀾亭僅用一個眼神,便把巫山給嚇了回去。

他隨即又看向葉嵐:“你也覺得老夫是在賭氣?”

聞言,葉嵐抿了抿脣,許久沒有答覆,她確實看不太清楚方纔到底是什麼情況。

將這一幕收入眼底,嚴瀾亭無奈嘆口氣,竟是直接伸手拍了拍沈儀的肩膀:“你到底是怎麼修上來的,怎麼跟他們的差距這麼大,莫非有名師教導?”

或許分家的事情,並不在這小子的預料當中。

但在場所有人裡,也只有這小子能理解自己的想法,因爲就在羊明禮撕下那地圖的時候,唯有沈儀在認真觀察着那九府。

“……”

沈儀搖了搖頭,擡眸朝前方看去。

這位嚴大人並不是在賭氣。

他在賭的是整個神朝的命脈,若是斬殺猿妖時,對方的猜測成真。

那接下來,若是還按照斬妖司原本的行事作風,那大南洲被蠶食幾乎已成定局。

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有一把快刀,來斬盡這團亂麻。

嚴大人便是想要抽出身來,做這樣的一柄刀,至少還能給大南洲留下九府的喘息餘地。

當然,如果那日的猜測是錯的。

南洲並無亂象生起。

那三個封號將軍管理九府,肯定是綽綽有餘的。

頂多也就是承受一下玉池仙門的報復罷了,對於這位老人而言,應該勉強還扛得住。

當然,站在自己的角度上。

沈儀是真的很討厭束手束腳的感覺,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缺妖魔壽元。

而且相較之下,這位嚴大人很明顯比那位羊將軍更適合做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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