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去留之間

李旭從睡眠艙中醒來,馬上就覺察到換了個環境。

身處的不是地下停車場,而是一個空曠而潔淨的空間,潔白的牆壁,潔白的天花板,溫暖的光線一點都不刺眼,類似睡眠光,空氣清新,不幹燥、不潮溼,還有一點果木的清香。

艙蓋自動滑開,他從中坐了起來,左右看去,一個個睡眠艙都在滑動,剛剛在主神空間裡分享、歡笑的隊友都從中坐了起來。

“李旭上尉!”

對面的牆壁變成了一塊巨大的熒幕,一個從未見過的靚麗制服女性的面容印在上面,她的身後,許多看起來很高大上的設備正閃爍着斑斕的光點。

“請配合我們做一次安檢。”

李旭打量四周,“我們怎麼在這裡?”

“鑑於你們在場景世界經歷的危險環境,我們不得不將你們移動到這座地下基地,放心,你們是自由的。”

李旭聳聳肩膀,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衣服也換過了,身體經過特殊的清潔和護理,躺了這麼久,居然沒有一點不適。

連接身體各個部分的管線都已經拔除,創口得到了極其精細和專業的處理,活動了一下手腳。

其他人紛紛從睡眠艙中站出來,畫面很夢幻,就像一個個人從棺材裡醒來似的。

另一側的牆壁無聲無息中滑開,很多白大褂走了進來。

“大家配合一下,五人一組,聽我們吩咐……”

“這是在幹什麼,小白鼠?”

“放心吧,你們就算是小白鼠也不是稀有的小白鼠,上百萬只呢,我們可稀罕不過來。”

白大褂們一陣輕笑,笑聲讓很多隊員放鬆了一些。

“大家都聽安排,早點檢查完,早點回家,早點休息,養足精神,主神空間可還有一大堆事等着咱們呢。”李旭表現的很平靜,很配合。

是啊,還有強化!

5個一組,李旭、關婷婷、王東來卻是各自一人,一個頭發花白、帶着厚厚的眼睛的老頭來到李旭面前,那眼神就像看待什麼稀世珍寶,“李上尉,你在場景世界中的表現我們都看了,這裡有一份表格你仔細填一下,着重精神方面的,領悟啊什麼的,希望……拜託你認真如實的填寫,知道嗎?”

隊友們都走了,李旭拿着表格,看了一下,“其他人的境遇怎麼樣,我是說其他契約者?”

“有簡單有複雜,有運氣好有運氣壞……”

“我們屬於什麼?”

“你們嘛……屬於特例,一次減員這麼多,可是獨有。”

李旭苦笑搖頭,拿着表格,被老頭帶領着走進一部電梯。

5個小時之後,所有人都被送出這座秘密基地,來到地面才恍然發覺,這裡的位置原來距離旭日集團的總部不遠。

兩輛大巴車行駛,大家坐的很寬鬆,回想幾天之前的擁擠,大家又是一陣黯然。

夜靜悄悄的,行人和車輛很少,這次沒有媒體、記者、閃光燈的喧囂,集團的大門處只有一些認識和不認識成員肅立迎接,人似乎少了不少。

大巴車停下,李旭最後一個下去,看到劉俊飛,看到了詹姆斯·李。

這次沒有什麼掌門威武,旭日門萬歲之類的歡慶,兩撥人見面竟是有些相顧無言。

嗚嗚的哭聲從總部大樓裡傳來,劉俊飛拄着柺杖,咳嗽兩聲,對李旭說道:“都是我們自己人的遺孀!”

李旭面無表情的問道:“他們的遺體呢?”

“都拉回來了……只是還沒有下葬!”

“總部的情況怎麼樣?”

“不太好,很多人都走了……”

“留下的有多少?”

“不到500。”

看來大家被場景世界中的慘烈嚇壞了,這麼高的淘汰率,說起來也是他的失誤!

總之教訓深刻!

李旭把劉軍叫過來,“侯亮去了,你暫時先把他的工作擔負起來,先把犧牲的人的後事處理清楚,遺物、遺產等等,還有旭日集團……”

劉俊飛連忙低頭。

“把乾股折算成錢,交給他們吧。”

“是!”

“掌門,我一個大老粗,脾氣急,實在是……”

“我就是要磨一磨你的性子,這件事你給我處理好咯,出了問題,我拿你是問!”

就這麼站在門口,其他人都聽着,慢慢的,裡面的哭聲弱了下去,很多披麻戴孝的老人、婦孺、孩童走出來,李旭看他們身上的白色只覺得異常刺眼,就讓劉軍馬上過去,把剛纔的決定和安排告訴他們。

能在這個時間進入主神空間,成爲第一批的契約者,被強制派遣到無限輪迴模式的任務世界,每一個都是傑出的,都經歷過高概率的淘汰,換句話說,每一個人都身家不菲。

他們留下的藥劑,資金,在旭日集團的乾股,足以讓這些親眷衣食無憂的過上一輩子。

這也算不幸中萬幸。

果然,這最大的擔心和懸而未決的事一說清楚,瀰漫在這些人中間的哀傷氣氛頓時減輕了許多,作爲幕後的推手,李旭心中的滋味複雜,也沒有跟這些人說些什麼,就這麼轉身的走了。

回到冷冷清清的總部,剩下的不到500人在入口處迎接,炎熱的夏日已經悄然過去,夜晚戴上了一股初秋的涼意,微風呼嘯,捲起地面上的草紙碎屑,很有些蕭瑟之意。

李旭的嘴巴張了張,以往忽悠的話就有些說不出口,他們爲什麼留下,是心存幻想,還是……

“都想好了嗎?”他這麼問道。

不到500人的方陣遲疑了一下,一個軟糯的女聲首先回答:“李總我們不怕,現在幹什麼沒有危險,與其累死累活的當牛做馬,還不如在這裡轟轟烈烈的來一次!”

“對,小芬說的對,怕死的就讓他們走好了……”

“……我們命賤,不怕什麼危險。”

“……”

慢慢的,大家七嘴八舌,都在訴說自己留下來的理由,這理由可能各不相同,但有一點是可以明確的,那就是對改變命運的渴望,還有對自身處境的麻木和不滿。

也許,從一開始自己就想錯了,不應該貪大、求快,而應該紮根在這些人中間……

“好了,都去訓練吧!”

“……李總,我們大部分人都沒有客戶端。”

瞧,有資格大多放棄資格走了,反而是原來還沒有資格的人留了下來。

“統計一下,把離開的人全部除名……”李旭吩咐關婷婷,“現場的人,全部收進門下。”

“謝謝李總,謝謝大家,我們一定會努力的!”

李旭點頭,“我相信你們。”

笑聲響起,這個迴歸的夜晚總算有了一點歡慶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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