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涼亭,兩人在亭內坐下。
其中一人斷臂,另外一人是瘸子。
老東西,想好下一步怎麼走了。
我的黑子一旦落地,便沒有選擇。
我須得好好想想,獨臂的男子沉聲道。
就這一步棋而已,你還需要考慮這麼久。
你到底是落子還是不落啊,瘸子有些不耐煩。
不落,容我再想想。
此時,蘇洵三人來到了涼亭。
蘇洵、洛璃、銀花姥姥三人皆是看向石桌上的棋盤。
棋面上,黑白分明。
兩人在盤面上的天元位置展開了一場大戰。
小夥子,這棋該不該落,獨臂看向蘇洵。
蘇洵眉頭皺起,搖了搖頭,道:“我雖然懂得下棋,但場面太過混亂,我亦看不透。”
獨臂眉頭緊皺,又看向了洛璃。
女娃娃,我這一步棋到底該不該落。
洛璃展開眉頭,細細觀瞧棋面情況,輕抿嘴脣,道:“前輩當斷不斷,反受其累,豈不知棋局奧妙所在,正是變化無窮。”
好一句奧妙所在,正是變化無窮,獨臂手中的黑子落在棋盤上。
瘸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兩人來回又下了數十合,黑子已然被堵死,獨臂隨後落敗。
又輸給你了。
別喪氣,老傢伙,下次我讓你幾目,要相信自己。
你行棋太過狡詐,我不是對手,不玩了,不玩了。
那瘸子也是見怪不怪,對於老傢伙的脾氣,他還是瞭解。
小夥子,不如你與瘸子對上一局吧!替我打敗他。
獨臂的目光落在蘇洵身上。
蘇洵一怔,隨即抱拳,前輩,我可不擅長圍棋。
連前輩你都不是這位前輩的對手,我一個半吊子又豈是他的對手。
年紀輕輕的,你說什麼喪氣話,不身臨其境的下上一局,你又怎會知道,你是不是他的對手。
這……既然前輩如此說,晚輩不才,便獻醜了。
蘇洵不再推託。
他當即坐在石桌的另一側,對着那瘸子道:“前輩請!”
瘸子點了點頭,當即抓起一把白子數了起來。
單數,這局我還是執白。
按照貼目的規則,瘸子先手。
這當先的第一子,便是下在五五的位置。
還有這操作,蘇洵雖然不太擅長圍棋,但也知道,這五五位置,很少有人下。
他微微一怔,當即抓起黑子,正當他準備落子的時候,卻發現這黑子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壓力朝着自己壓來。
他想要落子,卻發現根本無法落下去。
越是想要落下,這黑子,愈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與蘇洵的手臂相互抗衡。
蘇洵搖了搖頭,當即放棄了落子的想法。
他的心,此刻如同一潭清水,古井不波。
他的心境,快速的沉浸起來。
那黑子被他緊握在手中,很快朝着棋盤的位置落下去。
每落下一子,蘇洵便需要消耗更多的真氣,十幾顆黑棋子落下後,他早已經大汗淋漓。
他的心中驚駭萬分。
每落子的時間越長,所消耗的真氣便十分恐怖。
此時,雖然只下了十幾子,但蘇洵落棋的速度越來越慢。
最後,他需要數百息時間,方纔落子。
黑棋究竟是何物,竟然能夠影響我體內的真氣消耗。
不錯,不錯,雖落入下風,但卻能夠勇敢的與我對弈。
手未曾發抖,證明眼前的青年還未曾到一個臨界點。
小夥子,接下來你可要小心一些。
瘸子採取跳子的進攻方式,朝着黑棋薄弱的地方攻擊而去。
他落子簡單,但卻很有效果。
蘇洵苦苦堅持着。
黑棋的地盤漸漸被白棋蠶食。
五十目棋後,蘇洵終究是無法堅持下去,他的手已經顫抖的很嚴重。
黑棋,已經陷入將死之局,他愈是想要救黑棋,愈是陷入被圍之中。
如此這般,在雙方交手第五十九目後,蘇洵執黑棋失敗。
我認輸,看到中間大量的實地已經被白棋瓜分,蘇洵不得不認輸。
小子,耐力不錯,竟然能夠陪我下到五十九步。
老傢伙也不過只能到百步而已。
那瘸子哈哈大笑一聲。
瘸子,你也別得意,獨臂有幾分不服氣。
小兄弟可有什麼心得感悟,瘸子目光看向了蘇洵。
蘇洵心神微定,抱拳道:“多謝前輩指點。”
指點可談不上,不過哪天指不定我們便會成爲敵人,殺了你也未嘗不可,瘸子臉不紅心不跳開口。
你又在這裡唬這位小兄弟了,獨臂哈哈大笑一聲,目光落在蘇洵的身上,似乎想要將蘇洵看個透徹。
前輩玩笑了,蘇洵慨然一笑。
以前輩的修爲,取我性命不過彈指之間,又何必如此佈局。
晚輩受益匪淺,多謝了。
罷了,罷了,棋也下完了,老東西我們去釣魚如何。
好好,老瘸子,我就喜歡陪你玩。
你是下棋高手,可不是釣魚高手,這一次你一定不是我的對手。
獨臂臉上露出一絲興奮,此時的他,好似已經贏了瘸子。
兩人收了棋盤,不再理會蘇洵,而後相互攙扶着走向石亭外。
蘇洵眉頭微皺,也不奇怪,正如妙先生所言,這瀛州最不缺的便是奇人異事。
就拿眼前的兩人來說,蘇洵始終看不透。
尤其是獨臂,他的眼眸,那是一種殺伐果斷的感覺。
看不透,蘇洵嘆了口氣。
看不透,想不通,便不需要再去想那麼多,一旁的洛璃寬慰道。
她雖然修爲不高,但卻每每在蘇洵煩惱時,用言語去鼓勵他。
時間一長,蘇洵愈是害怕。
害怕自己陷入這種習慣中,習慣了她的一切。
一想到前一世的慕容煙兒給自己留下的陰影,蘇洵便不敢去看洛璃。
洵少,這兩人究竟是什麼修爲。
不知道,蘇洵沉聲。
我們走吧!
洛璃和銀花姥姥很是自覺的跟了上去。
數日後,蘇洵等三人已經來到了妙家。
妙家的府邸倒也普普通通。
剛入的妙家,便有一人來迎蘇洵。
蘇洵看的此人,淡淡一笑,道:“有禮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與蘇洵交手的綠衫老者。
我們又見面了,雪元輕撫鬍鬚,看向蘇洵。
蘇洵點了點頭,微笑道:“此次是受妙家家主邀請……”
你出發後,家主便已經知曉,他讓我在此迎接你,雪元開口。
多謝,蘇洵抱拳。
蘇洵迎着三人便往妙家府邸走去。
正廳裡,妙先生已經換了一身行頭。
他身穿一襲長袍,安詳的坐在桌前,細細的品着茶水。
你來了,看着已經來到正廳的三人,妙先生用了手勢請三人坐下。
今日不喝酒,只品茶!
上茶,幾名妙家人給三人上了茶水。
老師,一月之約已過,特來妙家。
來此,路上遇到什麼阻礙沒有,妙先生詢問。
這一路平坦,倒是沒有遇到阻礙。
“不過……”
蘇洵目光閃爍,遲疑半響。
何事!!!
這一路上,我遇到了兩人,很是奇怪的兩人,
是個什麼奇怪的人,妙先生神情動容。
是一個瘸子和一個獨臂,他兩人在半路石亭上下棋。
瘸子、獨臂,妙先生默默的唸叨了幾遍。
他的神情陡然間一變,急道:“他們是否邀請你下了棋。”
是的,但弟子棋力不濟,只下了五十九回合便敗在那名瘸子手裡。
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妙先生苦澀一笑。
爲何,蘇洵眼中疑惑更重。
你可知這兩人是誰,妙先生的神情中帶着幾分嚴肅之色。
弟子不知,蘇洵搖頭。
如我猜的不錯,獨臂便是呼延世家的呼延庭。
而瘸子,則是棋聖——黃月天。
他的修爲雖說不上最高,但此人,即使是我也不願意過多的招惹。
此人在棋道之上的造詣,堪稱無雙,他的棋以殺漸進,以攻中防守,攻防一體,很難有人能夠突破他的棋網。
幾乎下出每一步,都是經過深思熟慮。
其棋迷而深,迫使對手反爲自困,空靈之變化,巧妙之用心,難以擊破。
你遇此二人,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蘇洵砸了砸舌。
不過,這兩位倒是沒有對我出手。
是還沒有向你下手。
如果所料不錯,兩人已經大致知曉你的實力。
滄海城不大,自然容不得太多的強者。
你可明白,若你成長過快,甚至威脅到他們,他們便會想辦法將你除去。
縱然是我,亦無法保護你周全。
蘇洵點了點頭。
是的,如今他的修爲在這兩人眼裡,還不算高。
他們只是欣賞後生一樣欣賞蘇洵。
但若是蘇洵的修爲過高,甚至於觸犯了他們的利益。
若是不能爲他們所用的話。
想必,他們定然會出手,抹除一個威脅存在。
這點,妙先生分析的一點不差。
你可知,老夫年紀不到半百,爲何頭髮發白,妙先生對着蘇洵開口。
請先生明言。
那是因爲,當年我自負,被困在棋聖黃月天的棋盤上,而呼延庭趁機與我對了一掌,導致我心力交瘁,氣血不足,黑絲轉眼間變成白髮。
人皆以爲,我未曾與呼延庭交手,其實不然,我們只是對了一掌。
我勝不了他,他亦無法勝我,這是當時。
如今過去這些年,我亦無法知道他確切修爲。
這兩人,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