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神話破滅
達拉斯的上空仍飄着紛紛揚揚的大雪。
陸飛和格林並沒有看頒獎儀式，兩人只是靜靜的在雪中慢慢的走着。
彼此之間一句話也沒有說。
街道還是那些街道，天空也還是那片天空，但不知道爲什麼，街道好象忽然之間變得冷清了，天空也失去了顏色。
這確實是一屆最精彩最經典的世界大賽，但是他們兩個人似乎都不開心。
格林難過的是偉大的X3最後還是輸了，這支X3並非他所挖掘、帶領、指導，但是爲了美國的榮譽，他從中也付出了不少心血。
現在心血全部付諸東流。
而陸飛沉默的是中國，這屆CPL，中國大陸竟然連參賽的資格都沒有，唯一一支中國戰隊，竟然是來自臺灣的XCP。
XCP在單淘汰賽上遇到了美國隊伍Weed Warriors，Inferno上他們以13：1進入雙敗淘汰賽，也就是CPL32強賽，在雙敗賽的第一輪他們遇到了最後獲得第五名的奧地利強隊]I[nfernum，Cbble上以3：13負於]I[nfernum。
然後XCP被打入殘酷的敗者組，在敗者組他們和同樣來自於亞洲新加坡學生戰隊的Pwa遭遇，新加坡的Pwa在沙漠二上以13：1橫掃了XCP，把XCP送回了臺灣老家。
爲什麼？爲什麼中國人總是不敵新加坡人，連新加坡的學生戰隊都解決不了，更別說去解決什麼高麗人和小日本，去稱霸亞洲，去羣雄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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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是祖國的寶島，它的成敗一樣關係到中華民族的榮辱。
陸飛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無力於自己的渺小，自己無能爲力。
找了一家咖啡館坐下，面對茫茫大雪，兩人更加沉默。
“陸，其實我早就想過，北美的CS遲早會有這麼一天到來。”格林率先開口，“只是我沒想到北美CS會敗在這場經典的世紀之戰上，我的擔心還是成爲了現實。”
陸飛沉默着，道：“這是一場商業VS藝術的戰爭，藝術敗了。”
格林品味着他的話，遲疑道：“你的意思是？”
陸飛道：“X3的失敗，就意味着全世界CS的主流方向將會往團隊配合方向上發展，抑或說，我們再也不會看見天才們在一局比賽上強起五把AWP的藝術戰爭，因爲那已經成爲過去，CS一旦帶上了功利味道，一心只求勝利，可能不會再有激情和想象。”
格林又沉默了好一陣，纔開口道：“陸，你知道我爲什麼會把你從中國找來嗎？”
“爲什麼？”這是陸飛一直好奇的問題。
格林笑了笑，忽然又把話題轉開了：“陸，如果按照你的設想，你覺得北美的CS，將來的主流方向，會不會拋開個人英雄主義，把重心轉移到Teamwork上面來？”
“會。”陸飛堅定的點頭，“會重點訓練配合，但是那些極富藝術的個人英雄主義是無法拋棄的，正如一個人的本性是很難改變的，團隊+英雄是北美CS未來發展的方向，但不是最終的目的地。”
“哦？”格林驚訝了。
陸飛的目光落向遠方：“未來的戰爭，固然離不開商業利益的支撐，可是我覺得，戰術纔是根本，兵法纔是一切戰爭的永恆不敗之法，王道打法之中，必然還孕育着更高境界的王道。”
格林心裡一動，陸飛終於說出了他期望的話來。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中國行，他確定自己沒有找錯人。
“陸，如果你是一個領隊兼選手，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格林問道。
陸飛笑道：“格林先生，你覺得CS的世界裡，真的會存在這種人麼？”
“怎麼不會？”格林道，“就像你前面所說，藝術被商業打敗了，但是商業的本質，還是來源於藝術，藝術始終是藝術，商業能夠取代得了嗎？”
陸飛怔住，格林不愧是個對電子競技理解深刻的人，這些話換個人絕對說不出來。
“陸，你已經在CAL聯賽上樹立了一定的基礎，我覺得你可以試着往更高的方向走，有時候奇蹟就是在不斷的創新和探索基礎上形成的。”
陸飛沉思着，道：“格林先生，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麼做呢？”
格林道：“我對你能夠把MDK帶入P聯賽一點也不懷疑，我知道，你的水平一直沒有完全的展示，而且你自己一直也在飛快的進步，你可以試着去發掘一些賽場外的東西，不一定非要取得賽場上的勝利，勝利只是一種表現的手法，像NIP今天這場勝利，他們的背後，他們的俱樂部、領隊、技術員、後勤、經紀人、組織者等等做的都比選手多，你可以從這些方面入手。”
陸飛笑道：“星探？”
格林肅然道：“不是星探，而是一個可以徹底改變CS的人，以你的精神和魅力，去影響CS，而絕非狹隘的一個把CS玩轉的人。”
“我能行？”陸飛遲疑道。
“你能行！”格林堅定的說道，他的眼睛深深的凝視着他，裡面充滿了信心，也充滿了關懷。
一個偉大的老師，他總是試着去發現自己學生的優點，總是鼓勵他、溫暖他，而不是刻意的去指出他的毛病，嘲諷他，這就是爲什麼有的老師能夠偉大的原因。
陸飛想起了自己父親的那雙眼睛，他沒有再說什麼，感激的話他不想說，良師益友不需要感激，中國人的尊師重道不是依靠嘴巴功夫的。
CS的世界，唯一可以代替說話的，那就是成績。
“這算不算乾杯？”陸飛舉着熱氣騰騰的咖啡問道。
格林爽朗的大笑：“那麼，我就爲你的成長而乾杯。”
達拉斯的小咖啡館，一老一少爽朗的大笑着。
世紀之戰帶來的陰鬱，似乎轉眼間就在濃郁的咖啡熱氣中而散發了。
* * *
隨着CPL的結束，陸飛一行回到了阿伯丁。
霍希賢也離開了西雅圖的EPS電視臺，搬到了MDK俱樂部，爲了方便與陸飛同行，在經過了肖恩的同意之後，霍希賢徑直搬到了猴子的家裡居住。
除了每週四天的工作日外，霍希賢在休息日就回到西雅圖。
不過她確實很厲害，就連陸飛都覺得霍希賢本就應該是經紀人出生，而她偏偏去做什麼記者。
霍希賢的第一步就是和老闆肖恩打交道。
MDK戰隊一躍而成爲了P聯賽裡一支小隊，雖然成績相對這個級別不算最好，但理論上來說也是西區割據一方的列強了，理由很簡單，zEx都被MDK腰斬了。
陸飛的價值不言而喻，他不但在整個俱樂部裡有着極高的威信，而且在阿伯丁民衆裡有着非常受歡迎的形象。
霍希賢利用ESP電視臺的資源請到了本土著名的AC尼爾森調查公司向肖恩提交了一分阿伯丁的民意檢測書，其中78.9%的民衆都表示，他們十分喜歡陸飛和猴子，猴子這個亞洲後裔很討大家的歡心，而陸飛每場比賽的臨陣和穩重都是阿伯丁人的驕傲。
但民衆最喜愛的還是陸飛那種在場上爲MDK逆轉敗局的表演，換一個角度來說，這份檢測書實際上就是給肖恩一句話：陸飛有着潛在的商業價值。
至於這種價值有多大，至少目前在西區，起碼有20萬人都知道MDK | L這個ID。
霍希賢本就是那種能說會道的人，擅長打交道的一面這時候體現了出來，禮貌的言行加上大方得體的舉止讓肖恩清楚了厲害關係。
俱樂部在陸飛回到阿伯丁的第二週就與陸飛簽定了一份正式的職業選手合同。
相比前面不規範的半職業合同，這份合同爲陸飛爭取到了更多的經濟利益，至少讓他衣食住行上沒有後顧之憂，在原有的基礎上又多了好幾條：
按照華盛頓州的法律，陸飛的選手工作日爲每週三天，不包括比賽時間和休息時間，薪水爲每一小時30美圓，比賽要另行計算；
這個薪水級別絕對的低，但是相對的高。
陸飛的月薪算下來應該是在1200美圓以下，如果相比其他行業，這個薪水很是一般，但是相對業內，就連NIP的隊員月薪也才1500歐元，Potti這樣的隊長也才1800歐元。
當然，那是在瑞典，如果NIP是美國本土戰隊，每個月至少也可拿6000美圓以上。
一句話，美國人有錢，不怕你沒錢拿，就怕你沒資格拿。
接下來是獎金問題：
CAL的P級聯賽上拿到獎金與俱樂部按照五五比例分成，選手可拿50%；
如果是I級聯賽，那麼獎金可按八二比例分成，選手拿80%；
關於這一條待遇，霍希賢絕對功不可沒，一般俱樂部絕不可能讓選手拿到這麼多的獎金，就算是名震天下的X3，獎金比例也是五五分。
其實相對陸飛目前的名氣，這份合同已經爲他開了綠燈。
霍希賢常年在媒體工作，自然很清楚合同的時限，肖恩是希望陸飛簽定一年合同，但霍希賢堅持只籤一個賽季的時間，也就是兩個月。
這一點當然是爲陸飛作想，因爲CS選手的黃金時間很短，兩個月的時間相當於足球運動員的一年，這個賽季陸飛要是成了P聯賽上的黑馬，那一年合同就吃了大虧。
當然，一說到錢，誰都不是那麼好說話的，每一條每一款都得落到實處，肖恩最後和霍希賢商定：這個賽季後，霍希賢必須爲陸飛接下一個俱樂部產品的創意廣告。
霍希賢只有答應下來，因爲肖恩也算是讓步了很多。
在霍希賢搞定了一系列的合同待遇問題後，陸飛和猴子都對她刮目相看了。
陸飛個時候也才明白爲什麼霍希賢之前一直是個電競記者，因爲通過新聞傳媒，霍希賢對世界上各大俱樂部的經濟運作真是瞭如指掌，甚至有很多細節信息連陸飛也不知道。
不過這次初步的合同待遇問題，霍希賢沒有在陸飛手上抽取一分的佣金，陸飛很不理解。
“我不缺錢。”霍希賢這樣給他解釋。
陸飛相信這絕不是她真正的理由，但他沒有追問。
別人不願意說的，他從來不問。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謝謝你。”陸飛道。
霍希賢笑道：“你真要謝我的話，就用成績來感謝我吧。”
陸飛只得點頭。